第19章 :雨夜

第十九章:雨夜

城西妙聞書肆。

趙瑾瑜立在書架前,手裏緩緩翻着書頁,實則與身旁的鄭玉霖說話。

“我已經打探過玉澄的口風,你與楚小姐的婚事再無更改可能。”

久久未等到身旁之人開口。

趙瑾瑜抿了抿嘴唇,又道:“那位楚家小姐家世人品皆是不俗,定會好好待你。”

那人聽了這話,連日的忐忑,內心防線的崩潰,致使他忍不住在書肆抽泣出聲。

趙瑾瑜放下随手拿的書,遞出一方沒有任何繡紋的白帕。

那人沒接,她輕輕嘆了口氣,往回收手。

卻被半路截住,那人就着她的手蹭着帕角擦去淚水,強笑着問:“眼睛可紅?”

趙瑾瑜這才側過頭,同他四目相對,為他眼中情誼一觸,又扭過臉去:“不很紅,過會就好了。”

二人具是沉默。

過了好一會,外頭的天陰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砸落在地。

“我先走了。”

“外頭下雨了,多待一會?”

二人的聲音不約而同地響起。

趙瑾瑜拿起依靠在櫥櫃上的油紙傘,輕輕抖了抖。

小公子眼中希望一寸寸消減,清亮的眸子再無一絲神采,微微垂下頭顱。

趙瑾瑜心有歉疚,她的出現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推手,讓每個人的位置都發生了改變。

若她沒有胎穿成趙瑾瑜,或許大家的生活都會一片祥和。

鄭家姐弟按部就班地過着富貴閑人的生活,母親也不會因她幼時無知而展露天賦為鳳帝猜忌,鳳翊星更不會蹉跎于情愛,成為世人的飯後閑談。

“不了,我還有些事。”趙瑾瑜閉了閉眼,快刀斬亂麻,不給對方更多的期待。

說罷,轉身出了書肆,只留下身後的小公子癡癡凝視她的背影,手中還握着方才她随手拿起的那本話本。

**

入夜。

雨聲擊打窗檐,如剪不斷的銀絲順着瓦片串成一串,滴滴答答落在鋪呈的青石板上。

趙瑾瑜口中咬着毛筆杆,撥弄算盤,處理王府年末雜事。

“咚咚。”

她先是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移向雕花木窗。

接着又是兩聲清脆的鳥叫,寒冬深夜,如何會有鳥叫。

趙瑾瑜心中警惕,低喝道:“何人?”

無人應答,又是兩聲清脆鳥叫。

趙瑾瑜藝高膽大,只取下挂在牆上的寶劍,撇下劍鞘,挑開窗戶上的鎖扣。

便見着一張熟悉的臉,嘴角咧着大大的笑,額上的發都濕了,狼狽地貼在白瓷般的小臉上,扒着窗臺,就這樣仰着頭看她。

趙瑾瑜臉色一變,緊張地四下張望,将他先拉進屋內。

陰雨連連的夜晚,連一絲月光都無,周圍靜悄悄的,更見不着人影。

她心中舒了口氣,也不問他為何來,便執傘要送他離開。

“趙姐姐,我有些冷,能讓我先烤會火嗎?”鄭玉霖揉了揉鼻尖,手背凍的青紫,衣袍邊角不停滴落水珠,像只落水的可憐小狗。

只可惜趙瑾瑜心硬,能裝作瞧不見他的狼狽可憐,只拿了挂在衣桁上的外袍給他披上。

雨勢漸大,也沒止住她的腳步。

直到她邁出房門,那人還愣在原地。

“為何不走?”趙瑾瑜問。

突然,利器刺破空氣的低鳴從四面八方傳來。

趙瑾瑜被逼後退數步,兩腳又落入房內。

“唰”這下捅了馬蜂窩,房內幾處,院落中亦有幾處不約而同冒出幾個黑衣人。

那位暗器偷襲之人也不藏着掖着,從院落中最高的那顆樹上一躍而下。

雨點擦過銀亮的劍尖,數名暗衛齊齊圍上,一時間也傷不得那人分毫。

趙瑾瑜雙眼不停捕捉黑暗中那人的行動軌跡,電光火石之間,一掌拍出手中寶劍,直朝那人命門所去。

鄭玉霖看不真切,只瞧着一道白色閃光朝着被圍之人去了,不由大驚失色:“秦姨,小心!”

又是此刻,一衆暗衛齊齊向前沖刺。

包圍圈中那人武功非同小可,借着衆人劍勢,飛身而起,輕踏劍尖,似要以傷換傷,強行受那一劍,同時甩出數把暗器。

趙瑾瑜眼疾手快,扯下剛為鄭玉霖披上的袍子,快速攪動氣流,以氣借勢,脆弱的錦緞棉服盡數攔下銳不可擋的精鐵暗器。

“叮叮當當”,暗器落了一地。

而那人似乎中了劍,倒在泥濘上生死不知。

趙瑾瑜還要上前,一旁鄭玉霖挺身攔住去路。

“秦姨不是故意的。”

趙瑾瑜這才記起鄭府确有一位高手馬婦。

“讓開,既敢朝本王女投擲暗器,想來也是個不怕死的,你求情反倒折損了別人的義名。”

此話毫不留情,帶着冷嗤。

鄭玉霖拗她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她上前。

霎時,重傷之人拍地而起,掌心竟然還藏有一柄利器,朝趙瑾瑜襲來。

“來得正好。”趙瑾瑜早已洞察倒地之人實為佯詐,只為逼出安于暗衛後的自己。

果然被她猜中,觀其招式,不在變化,不在猛力,而在平鋪直敘的一刀,是殺人的手段。

當真高手,趙瑾瑜眼中異彩連連,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藝同她較量。

誰知夜深,正是人靜時,前院忽有嘈雜聲。

随後,一片映天的火光逼近。

正有大隊人馬舉着火把朝她這院子來。

領頭的正是寧王,鄭玉澄,二者臉色極差。

“砰”,寧王抽過身旁仆人手中木棍,只往鬥做一團的二人中間一甩,本就受傷的馬婦頃刻倒飛而出。

失了對手的趙瑾瑜一時愣怔在原地,喃喃道:“母親?”

“你還要惹出多少禍端?若不是玉澄深夜拜訪,我還不知你起了同人私奔的心思?”

寧王咬牙恨恨。

女兒心中搖擺不定,作為母親的也不好逼她,可這不意味着她能沒處理好過去的感情,就随意招惹良家公子的!

“何事?”趙瑾瑜只以為自己耳腐。

“若不是玉霖離家前還留信一封,交代了來龍去脈,我都要被你蒙在鼓裏。”

寧王痛心疾首,女兒何時變得如此沒有擔當?

“既如此,你和玉霖的婚事便由我這個做母親的定下,不容更改。”

寧王自付給過她機會,若她遲遲無法遵從內心選擇,她也只能插手婚事了。

“萬萬不可。”

三道聲音重疊,其中二人正是趙瑾瑜與鄭玉澄。

另有一道聲響從院口傳入,衆人目光齊聚。

為首的人着杏黃色缂絲彩雲鳳凰展翅朝服,緩步而來,身後一衆身披銀甲皇家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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