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圍獵險情

第三十章:圍獵險情

一行人入了圍場, 趙瑾瑜環顧四周的環境。

獵場遼闊,山巒此起彼伏,在進入處肉眼可見高大的圍欄, 可見獵場面積被框住,尚有邊界,就是不知道邊界在何處。

趙瑾瑜朝身旁的蟬衣使了眼色,後者不動聲色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寧王府分的帳篷離皇族不遠,一切休整完畢, 天色已經漸黑, 外頭燃起了篝火。

春寒料峭, 趙瑾瑜多加了一件毛茸茸的兔皮圍脖,這才掀開了帳篷厚重的門簾。

不遠處, 火光映襯着年輕男女青春洋溢的面龐, 正是一群金尊玉貴的皇室宗親。

趙瑾瑜想了想, 不欲同這些人碰面,正要放下門簾。

随着年輕人的走動, 露出了掩在衆人後方的鳳翊星。

他換了平日華貴的綢緞錦衣,穿着飒爽的騎服, 墨發高高束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行動間發尾輕輕搖晃,面若皎月,眉眼深邃, 眸色在暖光的折射下也不見一點柔意。

他孤零零的一人,墜在最後, 那些打小就嬌養的貴族們顯然都知道他的來歷,亦或者家中早早站隊, 竟沒一個搭理他的。

趙瑾瑜縮了步子,落下門簾,剛要返回,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木架上的佩劍。

半晌,門簾被一把價值千金的寶劍挑起一角。

鳳翊星漫無目的地踢着腳下的石子,聽着前頭有人說到了寧王府駐紮的地方,雖然知道那人唯恐避自己不及,可還是忍不住踮起腳尖,朝那處張望。

寧王府的帳篷全不見別處的嘈雜,不管是侍衛還是仆人,都井然有序。

帳篷外頭有幾人行動一目了然,紀律森嚴。

鳳翊星失望地收回目光,垂下頭,雙手捏成拳頭放于身體兩側。

他周身的氣壓極低,前頭那些男女都是家中小輩,也不敢真的惹怒他,只敢做些孤立的小動作。

見他不虞,竟有幾分面對鳳帝的壓迫感,具做出鹌鹑般縮着脖子的膽小模樣,恨不得多長出兩條腿能溜得更快些。

簾後的趙瑾瑜見着這逗人的一幕,嘴角不自覺上揚,下意識松了口氣,放下手中寶劍,簾子不受控制地輕晃兩下。

還未走遠的鳳翊星餘光瞥見那晃動的厚重簾子,怔忪了眉眼,目光游離,一時也不知道胸口湧出的是何滋味。

是避着他?亦或是在看他?

**

古樹參天,陽光透過綠蔭只能折射出些許的光斑落在碧綠的草地上。

趙瑾瑜騎在高頭大馬上,輕輕撫摸着馬脖子,馬鞍上挂着幾筒箭,另有牛皮水壺,尚未獵到獵物。

“乖馬兒,咱歇歇,別見着獵物就跑,咱随便獵些就行。”

馬兒打了個響鼻,鼻中噴出熱氣,似乎對主人的話有些嗤之以鼻。

此馬正是當初借于鄭玉澄出城見弟的那匹,也是寧王從北疆特意給趙瑾瑜找來的寶馬,速度耐力皆非凡品。

趙瑾瑜不想同人争搶,也不想被人發現自己摸魚,仗着藝高人膽大,駕着馬朝樹林深處而去。

不多時,竟遇上了一個始料未及的人。

那人今日穿着墨色窄袖騎裝,鎏金發冠束着長發,比起前些日子見到的多了幾分矜貴和銳意。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趙瑾瑜扯了扯缰繩,一時也不知道是否要上前,就這樣避在了茂密的灌木後。

等那人走遠了,趙瑾瑜才回過神來,掉頭朝反方向疾馳而去,只片刻,她又拉停缰繩,回首,那幽密的樹林像是一張深淵巨口,趙瑾瑜心中一沉,竟有種不祥的預感,又神使鬼差地扭身跟了上去。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追不上那人的蹤跡。

趙瑾瑜翻身下馬,地上雜亂的馬蹄痕跡模糊了可供選擇的方向。

竟然有不止一批人,趙瑾瑜神色發沉,這必然是有人故意打掃了此處,若是出事這些雜亂的痕跡便能阻礙後來人的判斷。

不好,有人竟選在了圍獵之時下手!

趙瑾瑜罕見地掌心出汗,她快速上馬,如何都握不住缰繩,便将繩子繞手勒了幾圈,直将皮肉勒紅了,痛覺不停地刺激大腦,才勉強穩住心神。

謀劃此事的人心思謹慎,即使趙瑾瑜常年在外游歷,叢林生活經驗豐富,一時竟也無法根據痕跡精準找到帝卿的蹤跡。

就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掉轉了幾次馬頭,才在一片樹叢中發現刀劍相搏的痕跡,一路往南處蔓延。

趙瑾瑜管不得那麽多,掏出挂在頸間的木哨,驚飛了停在林中休息的禽鳥,被她派往各處尋找蹤跡的暗衛都朝此地彙聚而來。

而她則先打馬朝南方追去。

正有一夥人在一處山丘下激鬥。

以趙瑾瑜的眼力,一眼便能瞧見那人被侍衛擋在最後。

可四面埋伏的顯然不是一般的人,而是死士,全然是不怕死的打法,這樣下去,以侍衛普通人的血肉之軀,遲早無法抵擋。

趙瑾瑜占據地理優勢,一次抽出數根鐵箭,搭在弓上,齊齊射出,便有幾名死士應聲倒地。

這種偷襲之事不過兩三次,就被人發現了痕跡,便有一群死士分出前來追殺。

趙瑾瑜以為自己帶來的人馬分攤了火力,外加鳳翊星的侍衛,很快就能将這夥賊人拿下,誰知這些死士像是無窮無盡般,不斷地從四面的灌木中冒出。

對方這是做好了拿下鳳翊星性命的決心了。

趙瑾瑜神色一凜,鳳翊星周圍的防護竟被死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若還有顧及再不現身,一切都遲了。

她的人馬有限,可敵方卻能源源不斷地投入人力,若沒有多位朝中大臣的勾連,這獵場是如何也藏不下那麽多的人的。

如今之計……

趙瑾瑜回想起蟬衣所畫的獵場地形圖,心中有了計較。

她棄馬飛出,這馬兒同她心意相通,只一個指令,便掉轉方向朝着駐紮之地狂奔而去。

其他暗衛替她開路,助她一路殺穿包圍。

趙瑾瑜腳踩暗衛臂膀,在衆人合力下,旋身來到神色未定的小公子身邊,正好一死士冒出,被她一劍挑死,溫熱的血濺在男兒臉上。

鳳翊星渾身一顫,刺鼻的腥味叫他幾欲發嘔,手腳發軟使不出一點力氣。

正當他絕望之時,一只溫熱的大手握緊了他右手手腕,熟悉的嗓音如同天降。

“跟我來。”

他怔怔瞧着那人,一時分不清自己是否已經死了,竟然做起了這般不切實際的夢。

“還愣着做什麽,跑起來!”趙瑾瑜扭頭,見他發愣,四下情況危急,他竟然還神游天外。

不過片刻工夫,便有護着他們的侍衛被殺。

“帝卿,護着我們的可也是血肉之軀啊。”趙瑾瑜咬牙恨道,不由得懷疑自己腦子是不是壞了,非要趟這片渾水。

鳳翊星手腕被她箍得發疼,又被狠狠訓斥,勉強收回點神智,慌忙下令自己的侍衛同趙瑾瑜的暗衛統一戰線,便努力邁開步子跟上趙瑾瑜。

他踉跄了好幾步,還是趙瑾瑜攬住他的腰,借了把力,才勉強能在枝葉繁盛的林間奔跑。

“呼,呼哧。”

鳳翊星只覺得那打殺之聲漸漸離自己遠去,耳邊只有自己宛若破風箱的肺部,不停發出的粗喘。

可身邊的人不停,他便也不敢停下腳步,攢握女人衣服的手不停地收緊,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嗯。”

女人的口中傳出一聲輕吟,溫熱的血蜿蜒而下,落在他的肌膚上,像是火在灼燒,疼得他呼吸一窒。

他慌亂擡頭去看那人。

“別看,繼續跑。”趙瑾瑜怕男人見血膽怯亂了步子,大聲呵斥道。

她強忍痛楚的一口氣散了,肩胛處的傷口牽扯到四周的肌肉骨骼,她身形阻澀,身後穿來破空之聲,一時無法避開。

鳳翊星回身要擋,卻被她一把抱住,用身體牢牢護着。

箭刺入□□的聲響,她支撐不住,身子漸漸滑落,半跪在地上,不停輕顫的身軀仍如一座大山一般穩穩地護着他。

“快跑吧。”

恍惚間,他看見許久對他不予言笑的人,嘴角輕輕綻開溫和的笑容,溫柔地撫了他的頭發,用力推了他最後一把。

就像是一座支離破碎的城牆轟然倒塌。

“不!”

趙瑾瑜只覺得自己累極了,眼皮子也在忍不住打架,可笑她總以為自己武藝超群,人力有不可為,她忍不住自嘲,鳳帝當年對她還是手下留情了,這些宗親下手狠多了。

可憐鳳翊星,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逃出去。

耳邊傳來丁零當啷利器相撞的聲響,她便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再有知覺時,一個溫熱的身子鑽入她的懷中,朝她口中塞了一粒藥丸,極費力地将她背起。

“帝卿,主子就交給你了,我們一定會多拖延些時間。”耳邊似乎是某個暗衛的聲音,還帶着淡淡的無奈。

趙瑾瑜極費神地想,是那些被她派出去找人的暗衛前來援助了?

來了又有何用,面對源源不斷的死士,不過白白送死。

趙瑾瑜在男人背上颠簸了一路,許是那藥起了作用,她勉強恢複了些精神。

“咳咳,放我下來,你先逃。”

趙瑾瑜安撫道:“我沒傷到要害,躲到一旁的叢林中,說不定可以脫險。”

誰知這人也不說話,還是背着她,跌跌撞撞地走着。

雖然這人比一般的男子身量高,身子骨也強韌些,可到底還是男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鳳、翊、星。”趙瑾瑜沉着臉,一字一頓地喊他名字。

誰知這人竟還有餘力回眸看她,眼中全是深深的偏執和陰霾:“便是死,你我二人也要一起死。”

趙瑾瑜險些吐血,這人怕不是瘋了?

“這不是任性的時候!”

“我沒任性。”鳳翊星緊了緊反抱着她的手,眉眼間流露出絲絲甜蜜的情誼,“或許這樣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你,你……”趙瑾瑜喃喃,幾次張開嘴,又無可奈何地閉上,所幸将頭埋在他的頸間。

男人驟縮了一下,毛茸茸的發絲撓得他右耳發燙。

漸漸的,己方的暗衛侍衛和敵方的死士,兩方打鬥聲愈發地接近。

鳳翊星拖着沉重的步伐回頭一瞥,心猛地一驚,已不剩幾人。

“別看。”趙瑾瑜捂住這人的雙眸,根據蟬衣給的地圖,距離懸崖已是不遠。

她強提一口真氣,兩處此前已被暗衛拔出箭羽的傷口,凝滞的鮮血洶湧而出,她快速點住幾處穴位。

改被動姿勢為主動,攬住鳳翊星,用盡最後的力氣使出輕功趕路。

鳳翊星在她懷中,被鉗制得動彈不得,更怕自己亂動,多添麻煩。

滾燙的淚水透過趙瑾瑜的衣襟燒灼着肌膚,她凝神想安撫,便聽見懷中人呢喃。

“不行的,再消耗真氣,到時候血止不住,會,會……”

“快快快,別讓她們逃了!”

無數的箭雨從天而降。

呵呵,趙瑾瑜嘴角咧開一抹冷笑,寧王府有幾百私兵權,尚且不敢說有那麽多武器裝備,這些宗親真是好手段啊。

“別怕,就疼一下。”她輕輕拍了拍懷中男人的後背。

男人将她死死地摟緊,似乎已經預料到她要做什麽。

“我不怕,能死在一起,我便滿足了。”

死?還沒等趙瑾瑜反應過來,鳳翊星就依着自身的重量将她一同拉着墜下了懸崖。

“鳳翊星,你這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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