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短暫的破冰

第三十一章:短暫的破冰

趙瑾瑜再醒來時, 在一片映着火光的山洞裏。

男人抱膝蜷縮在一旁,聽見她這邊的動靜,立馬擡頭張望。

“你醒了!”他滿面的倦容, 往日風情妩媚的面容此時也蒼白一片。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舉着一片芭蕉葉一般大的葉子,上面滾着水,遞到她的唇邊。

“你怎麽……”趙瑾瑜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竟然如此沙啞, 她識相地閉上了嘴, 将頭湊在了葉子邊, 勉強喝上了幾口水。

“沒,沒了。”鳳翊星舔了舔幹澀的唇瓣, 露出幹巴的笑容, “我再燒點, 等等。”

他正要出去接水,被趙瑾瑜一把拉住。

“衣服。”趙瑾瑜扯下全蓋在自己身上的二人衣物, 往鳳翊星身上披。

男人一動不動,乖乖由着她。

趙瑾瑜見他實在乖巧, 忍不住手賤,摸了好幾下對方滑溜溜的烏發。

誰知,這便一發不可收拾,男人竟一下子撲進了她的懷裏,扒着她的裏衣, 嗚嗚地哭出了聲。

“都要吓死我了,你一動不動, 我恨不得随你死了,可我又怕你沒死透活過來了, 到時候就我一個人死了……”

他含含糊糊,颠來倒去就這幾句,趙瑾瑜到底熟悉他,一下子便聽懂了。

或許是劫後餘生,趙瑾瑜難得縱容了他的偏執。

只輕輕地擁着他,撫着他披散在身後的長發,哄他:“別怕。”

鳳翊星在她懷中撒了好一會嬌,才想起自己的正事,紅着臉依依不舍地退出她的懷抱。

他不敢正視她的面容,潔白的貝齒輕輕扣住蒼白的唇瓣,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葉子,跌跌撞撞地跑出洞穴。

等他走了,趙瑾瑜便打量起洞穴的情況,四面長滿了苔藓,像是退潮後自然顯露的洞穴,她稍稍松了口氣,不是大型野獸的洞穴,還算運氣不錯。

她胡亂在地上抓着,勉強夠到一根拇指粗細的木柴,撐着身子站了起來,四下檢查此地的情況。

不一會,外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是那人回來了。

“鄭娘。”那人似乎意識到自己喊錯了,連忙改口,“瑾瑜,瑾瑜你在哪?”

趙瑾瑜停頓了許久,才用粗糙得像是砂紙般的聲音應答:“在裏頭。”

接着便是腳拖地的聲音,那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他額前的發絲微微打濕,面上也潔淨了許多,唇瓣也水潤了,他扶着石壁,眼神中的焦急還未消退。

見到她,便急忙撲上來,也不管趙瑾瑜有沒有力氣接住他,不安地收緊臂膀,像是一株随時都要枯萎的藤蔓,死死地纏着她。

“我以為你又走了。”

趙瑾瑜剛蹙起的眉頭,又愣怔地松開。

“我看看洞穴裏的情況,現在看來,你找了個好地方。”趙瑾瑜的語氣難得溫和。

鳳翊星喜于她的誇贊,高興擡頭。

他那雙漆黑的眼眸令趙瑾瑜不由得閃神,她還記得前些日子他眼底的冷冽,如今閃閃發着光芒。

在這樣困頓的環境中,他竟如此的鮮活。

“我現在有好看些嗎?”鳳翊星望着心愛之人眼眸中倒映的全是自己的身影,回想起方才在水潭倒映出自己憔悴的面容,眼中多了幾縷憂愁。

趙瑾瑜心口一滞,難言的酸澀湧上心頭。

“笨蛋,我什麽時候說你不好看了?”

鳳翊星立馬便滿足了,憂愁一掃而空,又別扭地想多聽些那人說的情話。

“平日裏我怕會偶遇你,總會打扮得精細些,如今沒了這條件,你會不會覺得我沒之前好看了?”

他一吐嚕嘴,便将往日的小男兒心思說了出來,就像只小貓朝主人露出了柔軟的肚皮,令趙瑾瑜心也軟成了一片。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在我心裏,你都最好看。”許是劫後餘生,趙瑾瑜也沒了往日強大的克制力,說出了往日絕不會說的動情話。

“瑾瑜。”鳳翊星也發現了今日的寧王女出奇的好說話。

他抱緊了她,微微擡頭直視她的眼睛:“如果這次我們能活着回去,你娶我好不好?”

趙瑾瑜微微皺眉。

吓得時刻關注她神情的鳳翊星更用力地收緊臂膀,生怕她一氣之下要将自己甩開,他急忙自貶:“就當我胡說的,是我癡心妄想,我作為一個男子主動說這些是有些恬不知恥,可你替我擋了兩次箭,應該是歡喜我的吧?我,我……”

他說着,便自覺沒了底氣,又喃喃不知再說什麽。

顫抖的嘴唇被女人輕輕按住。

他愣怔地看她,畏縮得像是個罪人等候她的發落。

趙瑾瑜柔和了眉眼,摟緊了男人的細腰,另一只手微曲刮了他直挺的鼻子:“經過這一次,我已經想清楚了,這些宗親絕不會放過你的,而我無法眼睜睜看着你死,倒不如護着你,我還安心些。”

她低低嘆了口氣,原以為她能為了王府衆人,不插手帝位之争,當個旁觀者,可她做不到,見到他瀕臨險境,她便變得不再冷靜。

她原本打定了主意,要将王府所有的力量積蓄。直到幾位宗親具傷,決出最後的勝利者,她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以王府力量壓迫皇權,保得安穩。

雖說作為王府中的一份子,所有人都注定要為王府流血,可能少犧牲一人,便是一人,如今她提前下場,只希望扶他上位後再無紛争,倒也護得王府大部分人的安全。

只是她從前從不會将一切寄托在別人的身上……

趙瑾瑜目色沉沉,她真的能相信他嗎?

鳳翊星剛被灌了一耳朵的甜言蜜語,卻接收到愛人懷疑的目光,心中發緊,不停地回想自己說錯過什麽話。

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麽,面上赤白一片。

他死死攢着女人胸口的裏衣:“你是懷疑我想嫁你的真心?我是說過若以後勢大,便不要你當我妻主,要你當我的情人。”

“那都是氣話,我怎會如此折辱你,若能嫁給你,我該是多麽的高興,你知道嗎?”

“若我真得了這天下,我也願同你分享,你知道的,我什麽都能給你!”

他的話,也令趙瑾瑜回憶起二人從冷宮出來決裂的那晚。

她輕輕一笑:“我知道。”

“只是鳳帝或許不會樂意我同你在一起,她忌憚王府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你再不能說剛才那話,君便是君,臣便是臣。”

趙瑾瑜捏着男人的耳廓,輕輕囑咐。

鳳翊星耳廓敏感,紅了一片,他乖乖趴在她的懷裏,承諾道:“若有一天,母皇要對王府下手,必要先跨過我的屍體,絕不會讓你為難的,我們不會是對立面的,你信我。”

趙瑾瑜停下手中的動作,輕輕嘆了口氣,沒想到她所有的話,他都聽在耳中。

那日冷宮出來,她對他的呵斥,挑出了王府同鳳帝的對立,他記得清清楚楚。

許是他早就已經想清楚,若真有那麽一天,他該如何自處。

“傻子,不準再說這些死不死的了,不吉利,只要你信我,我一定會将過去虧欠你的都補上。”

趙瑾瑜幾經波折,從未忘過那個在她心中留下濃墨重彩的男人,卻又不敢輕易回頭去找,二人地位的不對等令鳳翊星極度缺乏安全感,加之天生的偏執,令他常常會使些手段逼迫趙瑾瑜。

二人再次相遇,趙瑾瑜才發現自己對他竟如此不同,也讓她慢慢看清了自己的心。

“不,不算虧欠。”鳳翊星說這話有些吞吞吐吐,說着他便再也編不下去了,惱恨地捶了一下她的心口。

“你不辭而別,你還編假身份騙我,見了你,你還不認我。”

趙瑾瑜假意咳嗽了幾聲,吓得鳳翊星慌忙擡頭看她,兩只手放在胸口一時也不知道安放何處。

“是我錯了。”趙瑾瑜握住他的手,鄭重道歉,“以後再也不會了。”

鳳翊星知道自己又被騙了,可這些情話早已讓他酥了骨頭,他依偎在愛人的懷裏,輕聲說道:“都是我以前不懂事,太愛吃醋了,我以後會改的,你只寵着我一個人,我會慢慢改的。”

他趁機提出要求,鴉羽似的睫毛不停地抖動,既想要她的保證,又怕聽到拒絕。

“只一個?”趙瑾瑜故作為難。

鳳翊星神色立馬銳利了起來,他尖着嗓子反駁:“尚了帝卿的,大多只有一個正夫!王府也有家訓的,只能娶一個正夫,你怎能如此不知足?”

趙瑾瑜笑得差點扯動背後的傷口。

“若是以後有了孩子,還只寵你一個,不寵她們了?”趙瑾瑜揶揄道。

說起這個,鳳翊星便像是一朵含羞草,被人輕輕一戳,便閉合了葉片,他躲在趙瑾瑜懷中裝死,露在外頭白嫩的肌膚具是一片粉色。

趙瑾瑜輕輕低頭,去親吻這一朵害羞極了的小草。

唇齒相依的滋味令男人沉迷,他仰起脆弱的脖子,不住地去汲取對方口中的津液,主動而又熱烈地奉獻自己的所有。

“夠了。”趙瑾瑜往後仰頭,無奈地輕撫嘴唇,紅腫了一片,這家夥真是不知節制。

鳳翊星舔了舔唇瓣,笑得有些腼腆,他餍足地瞥了眼自己的傑作,低頭掩飾眼中瘋狂蔓延的占有欲。

他真是可悲。鳳翊星心中發冷,明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可心中的魔鬼、欲望仍在不斷地膨脹,他真的能改變過去的自己,不再變成那個令她厭惡的男人嗎?

“對了。”

趙瑾瑜突然想起什麽,慌忙去摸領口的細線。

“怎麽了?”鳳翊星也忙着一起尋找。

“還好還好。”趙瑾瑜呼出一口氣,順着那根細線,摸出一樣東西。

鳳翊星瞧着有些眼熟。

“這是?”他心中劇烈地跳動,不确定地問。

“你忘了,這是那日你替玉澄辦宴,給王平的賞賜。”趙瑾瑜笑得揶揄,舉起這枚雙玉合二為一的扣節,輕輕一掰,便成了兩個玉扣。

她伸手撕開裏衣極細的布條,穿過一枚,戴在他的頸間,另一枚仍留在自己頸間的細線上。

“那日這東西賞賜給我,我不知怎地,一直戴在身上,便借花獻佛,将這當做定情信物,如何?”

她笑得燦爛,卻叫鳳翊星濕了眼眶,無論如何,在知道對方也同他一樣念念不忘,便足夠令他有了更多的動力,這段感情絕不是他一人的強求。

“怎麽哭了?”

“就是沒有想到,這不是在做夢吧!”

“當然不是。”

……

清晨的陽光刺眼,鳳翊星猛然從夢中驚醒,那人背對着他,坐在火堆前。

他一時無法确認昨夜是不是在做夢,試探地喊道:“瑾瑜。”

那人輕輕地回頭,一如往日潔白無暇的面龐,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女。

面上本無悲無喜,見着他醒了,漸漸綻開一抹溫柔的笑。

鳳翊星松了口氣,怔怔地凝視她,不由地想:神女若是落入魔子之手,還有回到天上的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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