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陳在溪今日穿了一身嫩粉色衣裳,裙擺間繡一片桃紅,粉色嬌嫩,襯得她氣色好上許多。
此刻女人眼睫輕顫,胭脂掃過得臉頰泛紅,她有心想說些什麽。
只是表哥一看她,她就有些緊張,連帶着肩膀發顫,冷靜不下來。
直到那不輕不重的目光從身上移開。
屏氣凝神兩秒,陳在溪終于呼出口氣,往前走幾步,對玄色衣袍的男人行一個禮:
“在溪見過表哥。”
宋知禮未開口,他身後的白術到是頗有眼色,跟着就上前一步。
白術一邊笑,态度還算和煦:“表小姐,不知今日來世子宅院是為何?”
拉開門地那一瞬,瞧見樹下竟站着位俏麗的小娘子,白術回想起,只覺自己一口氣快沒上來。
平日裏沒人敢來北院,這樣想着,白術看陳在溪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敬佩。
只是下一瞬,這一絲敬佩就消散不見。
陳在溪其實不算膽小,但不知為何,面對這位表哥時,總忍不住的害怕。
前些日子才被表哥兇過,她其實還未緩和過來。
緊接着,又忽而想到,今日她竟這樣冒昧地走到表哥宅院外……
思緒到這,陳在溪急得眼眶泛紅,磕磕絆絆地開始為自己解釋:“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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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雖面無表情,但周身氣勢冷硬,她一時間緩不過來。
于是小半會兒過去都沒能道出句完整話。
宋知禮擰眉看她,不解:“不會說話嗎?”
府上的這位表妹實在柔弱,上回他不過說了一句話,便就偷偷哭起來。可這回他什麽也沒說,為何又做出這副模樣來?
宋知禮不懂,只漸漸沒了耐心。
而綠樹的t陰影下,身影柔弱的陳在溪憋着淚,更緊張了。
好兇。
表哥比上回還兇。
還說她不會說話……陳在溪覺得有些難堪,忍不住就低下頭,指尖藏進裙擺,有些不安分地揪住衣裳。
心裏害怕,可是又怕表哥會不耐煩,只甕聲甕氣地,打算一口氣全說出來:“表,表哥對不起,府上有荷花宴,我是想去那裏的,是我走錯路了我。”
好吧,她連路都能記錯,陳在溪說着說着,突然好怕表哥又說她笨,只三言兩語地道完,慌忙想走。
卻忽而被叫住——
“別動。”
轉身到一半,身後落下道男聲,不帶情緒的二字從他口中說出,裹挾着不容人置疑的強硬。
幾乎是瞬間,陳在溪就僵直住,乖乖聽話,一點都不敢動了。
宋知禮面無表情,他并未多說,只看了眼白術,眼神示意他上前。
随即不帶留念地轉身,陳在溪在轉頭,只看見他已經走遠的背景。
表哥他什麽也沒在說,直接走了。
“呼——”陳在溪意識到,直直松口氣,一轉眼,就看見綠羅也是一副被吓得不清的樣子。
白術上前一步,笑了笑:“表小姐走吧。”
“嗯?”陳在溪沒反應過來。
“小姐不是找不到路嗎?世子爺讓我帶你過去。”白術上前幾步領路,也跟着抱怨來了句:“國公府太大,其實府上是有些繞。”
陳在溪和綠羅不可置信地對視一眼:“……”
到是沒想過表哥會留人給他引路,眨眨眼,她還是覺得很不真實。
就……好像和她想得有些不一樣,表哥明明這樣兇的。
暖陽落在這位小姐的臉上,将她臉上的擔憂照得一清二楚。白術只瞧了這位表小姐一眼,便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
白術是為數不多的,能留在宋知禮身邊伺候的侍從,這要歸功于他從不多說,從不多做。
可今日不知怎得,忍不住就多解釋了幾句:“表小姐不用擔憂,世子爺他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只要好好按他的規矩行事,他都不會怪罪。”
第一次見到世子的人,大多會覺得他是個嚴苛古板,封建守舊的家主,但是……
仿佛又被世子淡漠地掃視一眼,白術顫了下,趕緊搖頭把那個畫面甩出去。
對,沒有但是,世子他确實是。
白術就有些蒼白地解釋:“嗯……世子爺很忙,大家夥平時也見不上他幾面,你要是實在怕,平時少來這邊就行。”
暗色睫羽蓋住女人神情,陳在溪若有所思地說:“那表哥平時都是什麽規矩?”
這位表哥好像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
“世子爺喜靜。”白術很快就答上,“至于旁的,也沒什麽特別需要注意,表小姐你多呆上幾日就清楚了。”
他大抵是不想多說,陳在溪能理解,點點頭:“謝謝這位——”
“叫我白術就行。”
“謝謝白術小哥。”
有人帶路,終于一路安穩地走到碧月園,再次謝過白術後,她才帶着綠羅進園。
國公府的宴席定不會馬虎,但到底是見識不夠,即便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還是被園內架勢吓一跳。
池塘挨着紅木樓廊,放眼過去,日光透下,碧波蕩漾,水天相接間,一片綠意。
在這正中還立了一方小亭,由對橋将亭子支起。小亭又被整個池塘包裹住,有水色相稱,亭上風景堪稱絕佳。
宴席很快開場,陳在溪和綠羅被小丫鬟帶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入座。
今日府上人很多,老夫人目前沒時間搭理她,正被幾個貴女擁簇起。陳在溪得了片刻安寧,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她視線掃過園內,府上幾位小姐也忙起來,看樣子是遇見不少熟人,臉帶笑意,眉眼精神。
張望幾眼,她卻沒在這一園人裏瞧見晚雲姑娘,當下就擰起眉來。
她知宋晚雲一向愛熱鬧,照理來說,她不會錯過如此場合。
“二小姐怎麽沒來?”
原不止她一人抱有這樣的疑惑,陳在溪敏銳地聽見身後小丫鬟已經幫她問了出來。
手裏拿着茶杯,女人耳朵支起,悄悄往後靠,打算偷聽幾句。
另一個小丫鬟打了一個哈欠,随意道:“二小姐今早被罰了啊,世子爺也是心狠,老夫人那樣勸,都沒能讓他改變主意。”
“因為什麽被罰的?”東雲一大早就來了園子這邊,對裏屋裏的事情不清楚。
“就……”
兩人邊走邊說,又跑去了另一邊聊。
陳在溪正聽到關鍵處,一轉眼兩個丫鬟卻沒了,只能失望地嘆口氣。
也就是這時,耳邊傳來一陣悠揚地笛音,給人飄渺清亮的感覺,陳在溪立刻被笛聲吸引。
原是水亭上站了一位妙齡女子在吹笛,女人身着金絲繡花對襟襦裙,微風吹起她的裙擺,她指尖搭在笛上,娓娓道來的笛音從此傳出,及其悅耳。
忽而靜下心來,只為這悅耳笛音。
一曲散盡後,陳在溪接着聽了古筝,琵琶,排簫,瑟……又欣賞了各種舞蹈。
各個都是極好看,女人舞姿輕盈,長袖甩開,身姿柔軟,仿佛無骨,又似雁,幾經騰空。
那劍舞又不一樣了,寒光閃爍,銳利間氣勢如虹。
“……“
只是可惜,她這輩子都學不了舞。
少時趙柔不讓她碰這些,姑娘家要學的琴棋書畫樣樣都不給她碰,生怕她學會了壓過妹妹們。
後來身子骨變弱了,更沒機會。
碧空如洗,頭頂一片悠悠白雲。
坐在高位的宋佳茵想起陳在溪,嘴角輕扯,忽而笑起來:“祖母,今日還未給大家介紹屋裏這位表小姐呢。”
“這位表小姐雖是小門小戶的出生,但今日是宋家的宴,想必她也是有才藝想獻得,是吧祖母?”宋佳茵笑盈盈。
“佳茵說得不錯。”老夫人贊賞地看了她一眼,緩緩道:“那便請她過來罷,總在角落裏呆着,別人怕是要猜忌我們虧待了她。”
但老夫人的心思并未在此處,只眼巴巴瞧着一方,喃喃自語:“都快結束了,知禮哥兒怎得不來呢?”
宋佳茵勾起嘴角,擡手便讓身旁丫頭去找陳在溪。
吩咐完後,她居高臨下地俯視過去,掃見那角落人影惹眼,一雙杏眸撲閃,吃着糕點,桃腮微鼓,稚嫩又嬌媚,尤其靈動。
總是這副不染世俗地樣子……宋佳茵捏着裙擺,嘴角邊那一抹笑轉而冷笑。
她可是記得,這位鄉下來得表妹尤其愚昧,剛入府上那會兒,還一副羨慕地驚嘆一句‘你們都會彈琴呀?’。
簡直廢話,這上京裏哪家的姑娘不學琴?
鄉下丫頭能會些什麽……她清咳一聲,對陳在溪道:“表妹可會些什麽?彈琴還是跳舞?或是作畫?”
聞言,陳在溪臉色有些不自然,宋妙茵看在眼裏,又道:“你雖只是表小姐,但既是住在宋府,宋家理應介紹下你,只是你若什麽也拿不出手,到頭來便是丢了宋家臉面。”
耳邊地女聲語重心長,陳在溪顫了顫,而後擡起頭來:“好,謝表姐姐提醒,那在溪唱一首歌可以嗎?”
便知道她拿不出什麽上臺面的東西,宋妙茵輕“哼”一聲:“随你算了。”
“嗯,多謝表姐,只是……”陳在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杏眸裏全是對宋妙茵的欣賞,濃厚到快要溢出來:“妙茵姐姐,在溪從入府到現在都很喜歡你的琴音,所以唱歌的時候,姐姐可以随我一起彈奏一曲嗎?”
陳在溪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歌喉,只是也并不怎樣……要是一個人唱,她很害怕丢人。
“……”宋妙茵本想冷漠地看陳在溪一眼。
可撞進她濕漉漉的眼眸間,看出那濃厚的欣賞,一時間也無法拒絕,沉默兩秒以後,只好上前一步,不情不願地說:“那也行吧,不然就你唱歌,也是丢我們宋府臉。”
她不是幫她,不過是不想陳在溪丢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