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回去地路上,陳在溪有些心不在焉。
憂思加重,盡管在怎麽安慰自己,陳在溪還是忍不住去想老夫人那一番話。
她自是不想嫁進張家,可婚事已被定下,老夫人又如此态度,她好像已找不出改變的法子。
正嘆氣,裙擺随機被什麽東西扯住,有些走不動。
綠羅驚呼一聲:“小姐,這是哪裏來得兔子?”
愣了下,陳在溪順着綠羅的目光往下看,只見嫩黃色裙擺下,一只渾身雪白,毛茸茸的兔子正勾着嫩黃色布料玩。
“……”她有些驚喜,杏眼瞪大:“這是誰家養得兔子呀?”
一邊說着,她一邊蹲下來,伸出指尖,好奇地觸碰。
大抵是天生就對這樣毛絨的寵物沒有抵抗力,陳在溪看着小兔紅色的瞳孔,小巧的鼻尖,只覺得內心歡喜極了,連心裏那點陰郁都短暫抛卻。
真是可愛啊……她小心翼翼地擡手觸碰,想用手背去蹭小兔身上的絨毛。
直到耳邊落下一道銳利地女聲:“放開,我才不準你碰。”
陳在溪“嗖”一下收回手,順勢擡眼,就看見宋晚雲怒氣沖沖地走過來。
沒等她回答,宋晚雲t又緊忙說:“誰讓你碰的?真是鄉下來的丫頭,一點禮數都沒有。”
确實是她莽撞了,見這兔子乖巧想逗逗,卻忘了這是別人的東西,陳在溪不在留戀,站起身道歉:“晚雲姐姐,既是你養得,是在溪打擾了。”
“沒有禮數鄉間村婦。”宋晚雲沒忍住又唠叨一句,一邊彎下腰,不客氣地掐着兔子直接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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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在溪只得收回目光,打算走人。
“等等,”宋晚雲眯起眼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忽而又不明不白地落下句話:
“今日之事,你不準給我說出去。”
這話一出,陳在溪有些沒明白,只是宋晚雲也沒有解釋地意味,拎着兔子便離開。
綠羅一臉茫然,等人走後才輕聲開口道:“小姐,晚雲小姐她是指什麽事啊 ?”
陳在溪眨巴着眼睛,摸不着頭腦:“大概是晚雲姐不準我摸她的兔子?”
“嗯……”綠羅覺得有些不對,可又說不上來為什麽。
國公府裏有一處園子,園內是一方池塘,栽種了一池的荷花,正直盛夏,紅荷開放,點綴在綠水之上。
滿池綠水墜紅荷,是極具有美意一幕,深受老夫人喜愛。
這一池花便被府上丫鬟們精心呵護至今,自有上京第一池塘之稱。
每年的這個時段,老夫人便會邀些人來府上賞荷,到今年,荷花宴這差事落到大姑娘宋妙儀頭上。這是宋妙儀第一次辦宴,日子将近,她生怕出了錯處,越發小心謹慎。
府上下人接連忙碌起來,這股緊張的情緒自然也被帶到了梧桐院。
石桌上擺着幾疊精致的糕點,是綠羅昨日下午托靜月帶回來的。
梧桐樹下的陰影間,陳在溪視線拂過酸棗糕,白雪山楂,雲片糕,蜜餞果子……
“綠羅,這麽多糕點你都不喜歡?”陳在溪擰着眉,一邊吃雲片糕,含糊不清地問。
“小姐!”綠羅坐在石凳上,聽完陳在溪這句話以後,是連坐也坐不住了,幹脆站起身來原地走動。
“你說。”陳在溪又吃了口糕點,給了綠羅一個催促的眼神。
綠羅深吸一口氣,完全不明白自家小姐為什麽能像一個沒事人一樣,甚至還有心情吃糕點。
荷花宴在即,小姐她一點不急也就算了,前幾天又拿出一根簪子來找人當掉。
綠羅一開始還以為出了什麽急事。直到昨天,小姐她忽而托靜月買了一堆糕點回來,一邊吃一遍悠哉地看起來話本。
綠羅:“……”這幾天她可是連飯都快吃不下了。
想到這裏,綠羅吸吸鼻子,小姐越是這樣沒事,她越是心疼着急:“小姐,明日就是荷花宴,老夫人可是說要安排你和那張家公子見一面,這人都還沒嫁過去便私底下想看,傳出去怎麽得了,這……這哪裏能這麽欺負人的?”
“綠羅不急,我是緩過來了,我們綠羅倒是被氣壞了,可為已經定下的事情生氣,這不值當。”
陳在溪悠悠說完,擡手,指尖搭在一顆白雪山楂上,随即撚起來,遞過去:“來,我看你這幾日都沒好好用飯,你還是吃點吧。”
綠羅本不想接,可她家小姐好像生的過于完美了,連指尖都是白裏透粉的好看,相稱之下,帶着平平無奇的山楂都誘人起來。
內心地焦急漸漸平息,她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吃吧吃吧。”陳在溪看她這樣子,不忍笑道。
綠羅:“……”
行吧行吧,既然小姐這樣勸她,她“不情不願”地坐回去。
吃了好一會兒甜食,綠羅手裏抓着山楂,又看了眼仍舊悠哉地陳在溪,“小姐,你當真不急嗎?”
“不急,急也沒用。”陳在溪只是忽而看透了自己的命運。
前幾日從東院出來時,心底好似有無限的委屈,她想,她明明從未求過這些東西,都不過是受迫罷了。
在國公府有老夫人逼她,在家有趙柔逼她,她像浮萍般飄蕩,只飄無所依。
可一個不讨喜的表小姐,就算日裏夜裏翻來思去的想,也無力改變什麽。
不過最近也有一件好事,近日裏那夢消失了,或許一開始就只是憂思太多後,臆想出來的迷障。
這不,想開以後夢就沒了。
所以還能怎麽辦?她受了便是。
到時多給那張生找些妾,在将外室也一并擡入府來,只要張生不會經常來煩她,她都能接受。
想開以後,荷花宴當天,陳在溪毫無推辭,一大早便起身收拾。
綠羅挑出一件初秋的衣裙來,陳在溪衣裳不多,在夏裝裏挑來挑去也沒幾樣可以穿,綠□□脆就把初秋的衣服給翻了出來。
“小姐,你說這荷花宴席,世子爺若是還這般嚴苛,入府的女眷們還能穿些啥啊?”
陳在溪換好衣裳,聽聞綠羅這樣問,她忽然也生出幾分好奇來,不過下一瞬,這份好奇就消散掉。
她随口道:“人家有錢嘛,用時下的布料再做幾身保守些得衣裳就行,不像我,總統就這麽幾件,沒得挑。”
“要不再典當根簪子?”綠羅小心翼翼地建議:“不然小姐裹這麽幾層,熱得慌。”
“綠羅,”陳在溪頗有些欣賞地看着她:“我前幾天要當簪子的時候,你不是還怕被趙柔發現,現在怎麽不怕了?”
趙柔是陳在溪的繼母,來上京那天,借給她許多首飾撐門面。
“因為小姐說得沒錯,這些首飾本來就是小姐母親的,她憑什麽用借字,分明應該用還。”
綠羅想到這個趙氏,并無好臉色。
“那下回我再挑幾樣尋常些得去換銀子。”陳在溪悠悠說完,視線轉移到梳妝臺上,指尖輕點,撫過一盒胭脂。
鏡中女人長着一張渾然天成的臉龐,她長相随母親,不是內秀的美,是張揚的媚。
一雙杏眼總是濕潤潤,更是勾人,可陳在溪時常生病,氣色不好,臉色更是蒼白,一副沒有精氣神的病态。
病弱和媚意夾雜在一起,矛盾間,似乎又融合的很好。
陳在溪拿起許久沒碰的胭脂盒,嘆口氣:“今日見人,還是點些顏色好。”
一切妥當後,陳在溪帶着綠羅出了院子。
裝着一池荷塘的園子被詩人提了名為碧月園,可國公府實在家大,各種院子園子混在一起,錯綜複雜,此刻她有些摸不清路。
只知道碧月園在西北方向……唉,老夫人沒派下人來引路,她只能自己摸索。
越往西走越寂靜,漸漸,連一個小丫鬟也看不見,陳在溪低頭,石板路上一塵不染,是經常打掃的狀态。
“……”她心下覺得有些怪,擡頭,見砌起來的高牆整潔,再往前二十米的距離,有一扇高門,嚴絲合縫的合上,給人一種不可接近地距離感。
陳在溪這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快走到誰的院子裏了。
不過這樣講究的宅院外,竟沒人守着嗎?
思及到這,那原本合上的門內,忽而傳來幾聲細碎的聲響。
鐵和鐵短暫碰撞,陳在溪還未反應過來,那扇莊嚴的朱紅高門卻就這麽被拉開。
日光熱烈,身後是一棵高大到足夠遮天的綠樹,陰影蓋下,分割出明确的交界線。
宋知禮擡眼,視線掠過樹下身影。
平靜無波地眼眸中自帶一抹威嚴,那目光似讓人無處遁形。
陳在溪幾乎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