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謝謝……”
陳在溪忽然不知道說什麽, 怔愣了下,她雙手擡起 ,将竹盒接過, 又順勢抱在懷中。
“對了小姐,”白術提醒道:“我家公子說他的字有些變了, 你若是不喜歡, 他說他也可以試着重新寫……”
“不用不用。”陳在溪當即搖頭,又順手從竹盒中抽出一張字帖。
明朗的光下, 白紙上的字清晰可見。
她垂眸觀賞時,餘一提起一口氣,心下有些忐忑。
昨夜他家公子回來,擔憂了半宿, 直到三更夜裏,得到了宋家的消息才放下心來。
只是就是得到了安好的消息, 公子他後半夜也沒睡, 還一直在書桌前寫些什麽。
一開始,餘一以為是公子在練習字,靜等了會兒才發現有些不對。如果是練習, 又為何才寫了一個字, 便将整張紙都扔到一旁?
直到天光方亮,見公子将寫好的大字一張一張整理好時,餘一恍然大悟。
他當然是希望陳在溪喜歡這些字, 若是不喜, 他家公子怕是又要重寫了。
借着清晰的光, 得以t看清紙上的大字。
陳在溪原本只是随意一瞥, 可看了兩眼以後,便有些羨慕。
相比于前些年, 李長懷的字明顯又精進了許多,他筆鋒有力,整體又是溫潤的,所以看見他的字時,陳在溪難免會想到他本人。
字如其人顯然很适用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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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如此,陳在溪忽然笑了下,擡手晃了晃手中的竹盒,有些誇張地誇贊道:“我喜歡的,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字!”
見她滿意,餘一松了口氣,懸着的心也落下來,“小姐喜歡就好,我家公子想必也就放心了。”
陳在溪一邊将紙收回去,一邊道:“那餘一,你幫我跟長懷哥哥帶一句話吧。”
長懷哥哥人很好,從前他就很照顧她,幾年過去,他仍舊很好。
所以這一次,陳在溪也不想讓他失望,認真地說:“你同長懷哥哥說,我會好好臨字,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半途而廢了。
”
餘一連忙點頭,頓了下,他想說些什麽。
他想說,其實在溪小姐不認真臨,他家公子也不會有什麽異議。
只是還未回應,身後便傳來一道男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表小姐。”白術笑着道。
他看也未看餘一,大步走過來。
只是他出現的有些突兀,陳在溪迷茫地看過去,眼神中帶着幾絲不解:“白術,你是……”
“是關于昨夜的事情,還有一些事要找你問問。”白術神色認真,不似玩笑。
他這般說,陳在溪便有些緊張,跟着又看見站在一旁的宋知禮。
暖陽下,男人身軀修長,靜靜地凝視人時,給人冷肅的壓迫。
表,表哥。
一看見他,陳在溪便更緊張了。
……大概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連表哥都親自過來。陳在溪只好轉過頭,看着餘一想說些什麽。
餘一很有眼色,還未等她開口,便擺手道:“那在溪小姐既然還有事情,我便先回府同公子說。”
“嗯嗯,麻煩了。”
等餘一一走,梧桐院的門前有些空蕩。
陳在溪眨眨眼,輕聲開口,對着玄色人影道:“表哥,要,要進屋喝杯茶嗎?”
這話一出,卻沒得到回應。
陳在溪微怔,下意識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其實方才她只是覺得,讓長輩站在門前,會有些不禮貌。
但現在細想,表哥這樣的人,會喝她院裏的茶嗎?
陳在溪微怔,想說些什麽彌補一下,但一轉眼,她看見一旁的人擡步,步調平緩地往前走。
“……”
院中空蕩,只一棵梧桐樹随風搖曳,樹影倒映下來,暖風和煦。
按理來說,這是她平日裏見慣的地方,她應該感到很自在才對。
只是坐在石椅上的人實在是與這院子不相配,只要一看見表哥,她就有些不自在。
陳在溪猶豫了下,将手中的茶小心翼翼地遞過去:“表哥。”
“嗯。”
男人面色平靜,雙眸間透着冷淡。
陳在溪不太敢看着他,便垂下眸,雙手不自在地捏在一起,她輕聲問:“表哥,昨夜的事,我還記得,你還有什麽想問得嗎?”
她此刻只想快點解決這件事。
話落,卻無人回應。
陳在溪只好擡起眸,想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些什麽來。
但是她沒想到,表哥正看着她的方向,剎那間,目光相融,兩個人對視。
平靜的目光,冷淡的神色。
從前被表哥這般看着時,陳在溪雖然害怕,但卻不會多想。
可在足夠明亮的日光下,她看清他的五官,從眉眼到唇,她忽然感受到一股羞恥。
思維在這時發散,她記性雖是不好,但是這個月才發生的事情,她忘不了。
所以她還未忘記,自己用話本上學來的手段去對付表哥。
而表哥都快要而立了,他長了她一輩,她的這些手段,他早就見慣了。
所以表哥一點反應也沒有。
想到這裏,這股羞恥忽然加重。
她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後知後覺地感受到羞恥心。
樹影婆娑,沙沙聲細碎。
宋知禮注意到她躲避的目光,搭在茶杯上的指尖微動,頓了下,他出聲道:“張家的禮,我讓白術送過來了。”
“啊?”陳在溪輕聲疑問。
表哥不是讓退回去了嗎?
沒等她想明白,男聲卻再度落下,語調中帶着冷冽,不容人出神。
“方才聊了什麽?”
“哦就是長……”在這樣的語調下,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打算全盤托出,只是才說了幾個字,陳在溪有些僵住。
她從前說過,想臨表哥的字,但表哥不想教她。
想到這裏,陳在溪便不想說話了,因為昨日夜裏,她剛對表哥說,會改掉他不喜的事情。
她現在不想讓表哥覺得,她是因為他的不喜,才聽話地去習長懷哥哥的字。
她已經不想纏着表哥了,也不想讓表哥覺得,她會改掉他不喜的習慣。
陳在溪便不再說話了,沉默下來。
将她這般模樣收入眼底。
宋知禮捏着茶杯的指骨忽而用力,半響,他才出聲,是很平淡地語調:“一種字形,若是練了許多年都沒有起色,便不是真正适合你的。”
“可是表哥,你之前不是還說這個字形很适合我?”
話落的瞬間,陳在溪就後悔了。
她有些懊惱地揪住衣擺。
今日她這般問,表哥是不是還以為,她很聽他的話,想要得到他的歡喜。
不是的,陳在溪想,她已經不想得到表哥的歡喜了。
思及如此,她想說些什麽,只是忽然間,她聽見一些動靜。
是從院外傳來的,細碎地交談聲:
“沒事的寧夏姐,你先不要急,我們方才只去了在溪妹妹的院子,指不定就是掉那裏了……”
“謝謝姐姐們願意陪我過來找,只是這是父親送我的耳墜,就這一對,我才……”
“嗯,我們都知道你寶貝……”
女聲越來越清晰,陳在溪皺起眉,她聽出是江寧夏和幾位姐姐的聲音。
沒由來的,一想到江寧夏,她忽然特別心慌,連字的事情都抛卻。
下一瞬,她擡眼看着對面的表哥,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表哥來找她問昨夜的事,傳出去自然無礙。
只是來得人卻是江寧夏……陳在溪也會害怕。被拉下馬車的那一瞬,她疼了很久,今日也被刻意為難。
她能分清楚一個人的敵意。
思及,陳在溪不知道該怎麽辦,眼眶在這一瞬泛紅。
沉默了會兒,她只好擡眸,雙眸含淚地看向宋知禮,輕聲道:“表哥……”
像是決定好什麽一樣,她有些慌亂地站起來,小跑到宋知禮面前。
她當然很糾結,只是想到江寧夏的敵意,她下定決定道:“表哥,你能不能去,去內室裏先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