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 59 章

木門被合上, 室內只剩下她一人,空蕩的室內,有些寂靜。

陳在溪看了一眼身旁的外袍, 随即用指尖觸碰。

墨色外袍被疊得整齊,這是一種介于綢緞和香紗的布料, 在明亮的光下, 布料間流動着淺淺的光澤。

抖開外袍,一股冷香彌漫開, 陳在溪抓着布料的手一僵,當即便将手收了回來了。

表哥的外袍這般大,她根本穿不了。

陳在溪裹着羅裘,只好緩緩縮回原處。

她躺了會兒, 卻還是覺得腰疼,便拉開羅裘想看看。

陳在溪是知道自己皮膚嬌嫩的, 小時候愛鬧騰, 偶爾磕到一下便要養很久。

方才表哥還在,她有些不好意思,此刻室內無人, 她才敢低頭。

夏日的天亮堂, 才只是早晨,日光便透過雲層,落在床沿。

明朗的光落在寝衣下, 這一處久不見光, 是更為細膩和嬌嫩的地方。

只是此刻, 腰間多出的指印突兀, 腰上也全是青紫的痕跡,星星點點交錯着。

陳在溪看了兩眼, 兩眼一黑,便窩在床邊開始擦眼淚。

她一直哭到門重新被拉開。

綠羅抱着一套衣裳,小心翼翼地拉開門詢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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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陳在溪吸吸鼻子,将臉擡起,有些委屈地撒嬌:“綠羅……”

綠羅沒有疑問她為何在此,只是抱着手中的衣裳跑進屋,着急忙慌道:“小姐快換身衣裳,老夫人那邊要是找小姐可如何是好。”

“今日府上好像出事了,”陳在溪沒什麽精神地站起身,搖搖頭:“老夫人大抵是不會注意到我的。”

“小姐!”綠羅将手中的襦裙打開,一邊道:“綠羅剛過來時,聽人說昨日死了人,這種大事,免不了搜查的。”

方才門外細碎的聲音同這番話結合起來,陳在溪莫名發顫,她咬唇:“真死了人?”

“嗯。”綠羅嘆氣:“怕是已經開始查了。”

她說着,就将手壓在陳在溪的寝衣上。

對于綠羅的接觸,陳在溪早已經習慣,直到肩膀被觸碰到的那一刻。

陳在溪想起什麽一般,她一顫,迅速将自己裹好:“綠羅,今天我自己換好不好。”

綠羅皺起眉,卻沒動:“小姐,綠羅又不是不知事,你對着綠羅還羞什麽?”

陳在溪臉側泛起薄紅,她一邊将自己裹好一邊搖頭,理直氣壯道:“可是我就是羞的。”

她嗓音本就發啞,長發落在她肩側,極纖弱的模樣。

綠羅只得安撫:“好,小姐自己換,綠羅等小姐。”

等人轉過身,陳在溪才抱起襦裙。

只是想到身上的那些痕跡,她便又有些想哭,心裏一陣委屈。

***

從北院到梧桐院的路上,幾乎碰不到人影。

沒多久,東院那邊派人來了梧桐院,只讓陳在溪過去一趟。

陳在溪同綠羅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

春雲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前來遞話,但也未曾解釋一句。

綠羅趕忙上前将人叫住,讨好着說:“姐姐,昨日府上出了這般事情,老夫人今日叫我家小姐過去是?”

話落,綠羅将手中的銀葉子往對面送。

春雲沒接,環顧了眼室內,她嗤笑了聲。

臨走前,悠悠落下句:“死了個人,到是讓你家小姐撿了便宜。”

她未将話清楚便離開,陳在溪揉了揉眼睛,有些擔憂又有些疲倦。

一轉頭見綠羅拿着銀葉子發愣,她笑:“罷了綠羅,不要白不要,我們留着買雲片糕吃。”

“嗯。”綠羅将銀子收好,有些出神。

今日這個時段叫小姐去東院,她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陳在溪已經起身,幾絲碎發散落在肩側,随着她擡步的動作晃蕩起來。

她家小姐自是生得極好,只除了脾性有些磨人。

走到這般境地,綠羅已經沒什麽可期盼的了。她只是希望,這位世子爺能多護着小姐一些。

***

一路走過了幾處園子,但今日不知怎得,竟一個丫頭也未曾碰見。

“是老夫人将人都叫走了嗎?”陳在溪看着空曠的園子,嘟囔了句。

“人都在池塘那邊呢。”綠羅解釋:“我今早聽人說,說是有人從池塘裏發現了屍體,這會兒怕是已經撈起來了。”

聽到這話,陳在溪抿唇,不在好奇。

她膽子還成,但只限于面對活人。

從前在景江時,每每聽說哪裏死了人,她都會小心避開。

想到這,陳在溪覺得連眼前的日光都有些陰涼,“走吧綠羅,還要去東院呢。”

日光落在眼前的回廊邊,陳在溪不敢亂想,擡步上前。

穿過眼前這處回廊,就到東院。

她垂眸理了理裙擺,擡手的瞬間,卻感受到肩側一疼,緊接着,人不可避免地一邊倒。

跑過來的丫鬟一愣,意識到自己沖撞了人後,她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無事。”陳在溪扯出抹微笑,緩緩起身。

她并不是會刁難人的性子,只拍了拍裙擺上的灰便打算走。

這一耽擱,回廊上又多出幾人。

迎面走過來的是兩個小厮,兩人擡着副竹架,架上不知架着什麽,用一塊白色長布遮掩了起來。

陳在溪一僵。回廊上沒有多寬敞,她貼着牆避開一些。

等視線再落回白布時,不知是哪來的風,正巧将白布掀起一點。

白布下的面容就這般映入眼底。

“小瑩!”其中一個小厮見着,叫喚了句。

方才跑來的丫鬟轉過身,小瑩擡手将白布拉下,重新遮掩住竹架上的人。

幾人繼續朝前走,不多時,回廊上又只剩下陳在溪和綠羅。

夏日裏的風裹挾着熱意,吹過來時,卻讓陳在溪覺得很涼,她抱着雙臂,顯然有些懵。

“怎麽回事,是張公子死了?”綠羅回過神,又有些竊喜。

“好像是……”陳在溪面色蒼白。

昨夜的記憶還歷歷在目,張陽先是讓她喝酒,又過來碰她手,混雜着酒氣的空間讓人作嘔,她無處可避。

陳在溪的确讨厭他,但也沒想過,昨天還見到的人就這般死了。

***

此刻,東院內的氣氛有些微妙。

李嬷嬷倒了杯茶遞給張老夫人,“都說張太太您喜喝白茶……”

話未完,張老夫人擡手往前一推,茶盞被打翻,青瓷落地的聲音清脆。

張老夫人看也未看一眼,她并未說話,就這般呆呆坐着。

室內還坐着這麽多小輩,老夫人被佛了面子,面上也沒了笑意。冷聲道:“張老太太,我們兩都是舊相識了,你好好想想,我何至于害你孫子?”

“來一趟宋府就出事了,”張老夫人呆愣地樣子:“我孫還要娶媳婦生兒子呢,怎麽就死了……”

“得了得了,你不信我,大理寺的人你總得信吧。”老夫人心下覺得晦氣,趕t緊擡手讓一旁的人過來。

在門邊候着司職捧着本折子,“方才讓底下的人檢查過了,張公子的确是因為喝酒過多,才滑落進池塘淹死的。”

兩三句話,便定下一個人的生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張老夫人搖頭,雙目上充斥着紅血絲。她自是不相信自家兒子會被淹死,但也想不出還能有什麽原因。

“張老太太,你們張家現下這個情況,你說說我害你幹什麽?”

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若是沒說清楚,外人又得來議論他們宋府了。

“害什麽,害人哪裏需要這麽多理由,”張老夫人搖頭擦淚:“人是死在你們宋府的,你總得給我一個交代。”

“你孫子有多愛喝酒你不知道?”老夫人有些煩了,揮揮手便讓人将她帶出去。

僵持間,一道男聲落下:“陳理。”

還拿着折子的司真上前,恭敬道:“大人。”

宋知禮坐在背陰的一側,神色有些冷漠,“讓人再好好查查。”

男聲沉靜,一句話落,原本還在哭喪的張老夫人收了聲音,無話可說。

喝酒栽河這樣的事,她這個孫子不是做不出來。

張老夫人明白,無論再查幾次都是這般結論,她只是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一時間室內靜谧,再無人開口。

陳在溪卻來得不巧,正巧趕在老婦人不愉快時。

她站在門側,輕顫了下才喚道:“老夫人,在溪來了。”

“嗯。”老夫人看也未看她一眼,随口道::“今日叫你來,是打算将你的婚退了。”

眼下張陽死了,宋府免不掉要被議論一陣。

既是如此,該将同張家的來往斷幹淨,讓外人看看宋府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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