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北笙凝已經連續上班二十三天了。

調休後趕上項目修改，她一直沒能休息，此時工作任務告一段落，她下班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時值初冬，氣溫比以往低了不少，她裹緊外套縮了縮脖子，試圖不讓寒風鑽進來。

“不過今天還真冷清啊……連個人影都沒有。”

因為租的房子距離公司不遠，所以她邊走邊觀察。路上不止沒有車，周邊的寫字樓連一處亮燈的都沒有。

大家都下班了？

這附近幾乎全是公司辦公樓，還有幾個大廠，平時加班個頂個的狠，怎麽今天一點動靜沒有？難道是停電？

心中起疑，但她也沒太在意，只是覺得太靜了。

“喵——”凄厲的貓叫突然響起，一只黑貓竄出，她腳步立時一頓。

黑貓體型健碩，渾身的毛炸起，圓瞪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着詭異的精光，朝她叫個不停。

想着也許是自己路過時驚到了它，北笙凝苦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說着，她向後退了退，可黑貓依舊緊緊盯着她，像是在警惕什麽危險的東西。

她垂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污，也不知它盯的是自己，還是這血跡。

中午午休時，她下樓拿外賣，目睹了一場交通事故。一個年輕女孩被壓在側翻的小轎車底下。當時很多人都在幫忙，她也過去幫着擡了下車。

她并沒有接觸傷者，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蹭到了這片血跡，只記得她看到那女孩耳後有一個形似蝴蝶的黑色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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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被救護車救走後，北笙凝才注意到自己衣服上的血跡。她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有點吓人，所以下班時特意用包擋住了血跡。眼下路上沒人，她也沒注意，可能血跡露出，吓到了黑貓。

回過神來，北笙凝小心繞過黑貓，在對方緊盯的目光中走進小區。還好黑貓沒跟來。

回到家，壓下心底莫名的不安，她揉了揉微微抽痛的額頭。

挂好鑰匙包包，她站在門口的穿衣鏡前看着自己。鏡中人的五官還算耐看，但就是臉色發灰，眼底烏青，一臉疲相。視線向下移動，衣服上沾染的血跡像一雙正在流血淚的眼睛，說不出的怪異。

“也難怪貓貓會叫，大概是吓到了吧。”

将染血的外套脫下放進盆裏接水浸泡，她洗了洗手，癱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麻木。

連續半個多月熬夜加班，她疲乏不堪，只想早點洗漱睡覺。

拿好換洗衣服走進衛生間，明亮的燈光将她布置過的小小空間照得溫馨。雖然房子是別人的，但生活是自己的。哪怕多一張貼紙一束鮮花，她也覺得生活明媚了些許。

舒适的水溫将疲憊一點點沖刷，她捧起水拍在臉上洗去綿密泡沫，淡淡的清香萦繞，是她喜歡的柚香。

活着的感覺慢慢複蘇，她正要輕舒一口氣，忽然聽到“铛——”一聲鐘響。像是從遙遠時空傳來的鐘磬之聲，那聲音清幽莊正，宛若神音。

還沒來得及思考今天是什麽日子哪來的鐘聲，輕閉的眼目前忽覺光線一暗。她疑惑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

“停電了？”

她租住的小屋衛生間沒有窗戶，燈光是唯一的光源。此刻衛生間的燈滅，周圍黑得徹底。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她不安的心悸再次湧起。正摸索着想去查看情況，黑暗的空間裏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還伴随着催促般的振動。

裹上浴巾，她拉開淋浴間的門去拿手機，看到是公司的領導來電，煩躁一時竟壓過了黑暗帶來的恐懼。

時間剛過零點，她一邊接通電話，一邊将衛生間的門打開一條小縫，将手伸出去摸索燈的開關：“喂，林總。”

電話中傳來絲絲的電流聲，對面的聲音斷斷續續有些模糊，似乎信號不好：“圖……不見了……圖……錯了。”

“喂？”北笙凝有些慌了。

她保存的圖不見了？圖錯了？不可能啊！下班前她都确認了才發過去的。

“什麽圖？源文件還是導出圖？您那邊信號似乎不好，我給您重打過去吧。”

對面沒有回答，只是機械地重複着那斷斷續續的話語。那聲音似乎不像她的領導，聽起來有些怪異。

重新看向手機屏幕，她想挂電話，可挂斷鍵按了幾次卻沒反應。

手機卡了。

雖然手機用了三年多，但平時都好好的，也不至于這麽卡吧？

又按了幾下，手機忽然黑屏，毫無反應了。

此時她探在衛生間外面的手摸到了牆上的開關，按下去再重開，燈亮了。看來不是停電。

昏黃燈光的映照下，黑掉的屏幕上有古怪人影一閃而過，像是從屏幕中窺視着她。

北笙凝吓了一跳，加之手上濕滑，手機不小心從手中滑落，掉到衛生間門外，發出“啪”的聲響，激起一陣回聲。

心裏猛地跳了幾下，她有些心疼，可別把手機摔壞了！

俯身去撿，探出衛生間的身子忽然感覺有些冷，她瑟縮了一下，去撿手機的手忽然停住。

她租的房子很小，手機掉在地上會有回聲？

她衛生間的燈是白色的，現在身後那昏黃燈光是哪裏的光源？

念頭湧現時，她餘光瞥見身旁還有一道門，下方有一處空當，像公共衛生間隔間的門下露出的空當。目光游移向上，她身旁立着一道簡易木門，上面赫然寫着“女淋浴間”四個字。

這不是她家！

四周是灰白的牆，她身處公共淋浴間的一道隔間內。旁邊，一道道統一寫着“女淋浴間”的門關着，遠處還有一扇開在高處的窗戶，被木條釘死封着。

空氣中混雜着潮濕鐵鏽和消毒水的氣味，她身後的花灑明明已經關了，此刻卻發出出水前“呲呲”的聲響，在空寂的房間內異常刺耳。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空間也不再是她家的衛生間。沒有幹淨的馬桶洗漱臺，沒有幹濕分離的淋浴區。白色的瓷磚牆壁形成簡易的防水，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映照着瓷磚上棕褐色的斑駁污漬，像血跡又像陳垢。

花灑中的水一陣強一陣弱，濺起的水是冰冷的，沒有絲毫熱度。

手機裏的聲音再次響起，機械般重複着：“圖不見了……圖錯了……”

但這一次她聽清了。

裏面說的是：“頭不見了……頭錯了……”

不知是不是有些驚吓過度，當聽到對方說的是“頭不見”，而不是“圖不見”時，她竟有些放心。

還好不是圖出問題了。

不過眼前的情況是什麽？這是哪？

滿心疑問間，隔壁淋浴間忽然發出洗澡沖水的聲響。

旁邊有人？

可她剛才撿手機的時候從下方空當處看了一眼，裏面是空的。

那現在是誰在裏面？

北笙凝身處的地方和旁邊的淋浴間也只有一個隔板而已，而隔板上方也是有空當的。

某電影中隔板上方有人偷窺的畫面莫名出現在腦海，她連忙拿起放在不遠處的衣服想先穿上，卻發現那是一套病號服。

衣服布料粗糙，因為洗的次數太多而有些發硬。但她現在顧不上那麽多，迅速穿好，自始至終沒有去看旁邊隔板上方的空當。

她怕遭遇回眸貼臉殺。

隔壁傳來窸窣聲響，北笙凝沒有理會，擡腳邁出淋浴間，思索着要先離開這裏。

這時，腦海中忽然出現冰冷的機械音。

【穿書者“北笙凝”生存确認。】

【系統激活，同步綁定完成。】

【系統信息加載中，請不要移動，以防止信息傳輸中斷。】

看着腦海中出現的進度條和各種提示，龐大的信息湧入腦海，北笙凝心中的疑問得到解答。

她現在這是穿書了，而且穿的還是一本無限流逃生小說。

書中，副本降臨，天災不斷，秩序崩壞，人人自危。男主名叫衡嗣，為了變強，一直努力通關副本不斷升級。男主無cp，沒有什麽感情線，也不是邪道反派的設定，還是很靠譜的。

而在這個書中世界，她需要通關才能回去。

不安的心因為系統的出現得到緩解，只是系統信息傳輸的過程中，隔壁淋浴間的聲響卻并沒有停止。

因為系統提示告訴她不要移動，所以北笙凝便站在原地沒動，只是微微側頭去看發生了什麽。

這一看，她對上了一雙眼。

淋浴間上方的隔板空檔處卡着一顆頭，而那雙直視她的眼睛，正藏在那顆頭貼垂的黑發中。

得虧她以前打工時做過鬼屋的npc，學過化特效妝，做過恐怖道具，所以此時看到人頭，她只是覺得頭皮發麻，還不至于吓得拔腿就跑，否則數據傳輸說不定就因此失敗了。

進度條還在加載，她不能移動躲避，只能撇開頭不再去看它，同時希望系統的傳輸能快點完成。

或許是因為北笙凝的态度過于冷淡，那顆頭再次傳來窸窣的動靜，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能不能快點啊！”她忍不住催促系統。

【數據傳輸加載中，請不要移動，以防止信息中斷。】還是這句。

北笙凝猶豫了一下，選擇相信系統。這可是她的金手指。

既然它這麽說了，那麽她如果承受不住恐懼逃命，很可能會觸發追殺，不動無視或許才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窸窣的聲音靠近，她平複呼吸，告訴自己冷靜，無視它。

可一股冷意忽然打斷了她的自我暗示。

一雙沾滿鮮血的手從隔板下的空隙伸出，猛地抓住了她的腳踝。腳踝處傳來的涼意與粘膩讓她一陣惡心。

還沒來得及動，一股巨力便要将她拉倒。

如果是在恐怖電影裏，這一幕出現後，估計只會留下一個人被拖走的血痕以及驚聲的尖叫。

但真實處在這樣的情景裏，北笙凝本能地用手撐住隔間的門不讓自己摔倒，然後抄起身旁的拖把便是一頓捅。

倒也不是她多勇敢，只是因為拖她的手是雙男人的手，而這裏是女淋浴室。

猥瑣男必須死！

她以前打工時因為猥瑣男被扣過工資，所以對他們深惡痛絕。

掙紮與撞擊發出劇烈的聲響，在北笙凝全力的拖把攻擊下，拉住她的東西不住流出粘稠腥臭的液體，最終承受不住松了手。

北笙凝迅速退身，但此時隔板被撞歪了，挂在上面的人頭忽然掉了下來。

她下意識躲閃，但脖頸處好像有頭發纏住了她。身子被那力道一帶，她摔倒在地，頭撞到了旁邊的門板一角，劇痛襲來，幾乎昏死過去。

鮮血順着傷口流出，流淌的熱意漫開一片。

失去意識前，她聽到系統錯誤的提示音：【信息傳輸中斷，數據異常，請稍後再試。】

“靠！辣雞系統……”她罵了一句，便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