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眼前的情況和剛才衡嗣消失的時候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衡嗣關上房門後才消失,而現在宛烨和岑栎兩個大活人,就這樣硬生生消失在她眼前。
一切發生得毫無征兆,北笙凝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她覺得這個走廊太過詭異,或許應該先退回去,然而當她退回屋子裏的時候,自己正身處一間教室裏,并不是剛才的醫務室。
從北笙凝離開醫務室的大門站在走廊上,到她回身退步,就短短幾秒,幾步距離。可現在連她自己都已經身處陌生的房間。
北笙凝不敢輕舉妄動,她觀察着四周,這裏是一個空蕩的多媒體影音室。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地板上留下斑駁的光影。教室裏空無一人,所有的桌椅都靜靜地排列着。講臺處靠近門口的位置有一灘水漬,上面似乎還有被敲擊劃過的痕跡。
北笙凝不由愣住,這應該就是她剛才用水去攻擊那個鬼嬰時留下的痕跡。
難怪當時她對鬼嬰的攻擊無效,原來這些攻擊其實都落到了另一個空間裏。
“一人一入……原來是這個意思。難怪衡嗣不讓我叫出雙祭紙人。”北笙凝在心裏說道。
回想着衡嗣之前的舉動,當第二個人通過門的時候,就會進入另外的空間。每次出門或進門,他們都會來到一個新的空間。所以其他人才不見了。
因此,就算當時北笙凝叫出雙祭紙人也沒有用,只要他們移動,離開屋子,紙人就會和她分開。
雖說紙人最終肯定能找到她,但在這個游戲裏起不到什麽效果。而且鬼嬰當時對衡嗣的攻擊與他們并不在同一空間,就算叫紙人出來,也無濟于事,還會白白暴露自己的底牌。
這“一人一入”的牌子就是當時那個場景裏一條重要線索,衡嗣應該是通過自己的能力發現了這一點,但他沒有辦法明着給出更多的信息,所以才用撞進房門,在上面蹭上血跡這樣的方式來提醒她。
思考着衡嗣的提示,與自己觀察到的線索,北笙凝在腦海中整理思路。
鬼嬰出現之前,四周的溫度會有所下降,當時他特意撞進那間寫着“一人一入”的體檢室,其實就是在給她提示。意思就是一次只能有一個人能進入門內,附近會有爬動的聲音,出現血手印。他出現之後會詢問一個問題,回答問題之前,鬼嬰似乎不能動手殺人。這點通過衡嗣的做法就能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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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每個人通過門的時候,都會進入到不同的空間,這要他們怎麽互相幫忙回答問題?
想到這,北笙凝忽然靈機一動,對着空無一人的教室說道:“有人在嗎?”
“南姐?南姐是你嗎?”教室裏傳出了岑栎的聲音。
明明教室裏沒有人,但他的聲音卻能傳出。
緊接着,宛烨的聲音也出現了:“你們在哪兒?”
果然!她知道怎麽回事了!
之前女醫生提示他們不要出聲,是因為可能會吸引鬼嬰,也因此岑栎才想到了宿管的提醒,說是晚上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理會。但那是在宿舍裏的規則,不是教學樓裏的。
如果真的有人以值日生的身份來探索教學樓的話,他們很有可能會想到這條提示,進而在面對危險的時候選擇不出聲。
可是衡嗣直接出聲說話,但不回答應該也不行。解決的辦法就是由別人來回答,完全沒有避諱,說明在這裏是可以說話的,只是來這裏的玩家,很容易被這條誤導,進而錯過正确的通關方法。
而且,鬼嬰從她肩膀消失,去找衡嗣的時候,爬動聲也是存在的。這就說明雖然鬼嬰當時在不同的空間,但聲音是可以傳播的。
因為鬼嬰殺人前需要問問題,也需要被找上的人回答問題,所以在這個場景裏,聲音是不被限制的。
因此,雖然幾個人在不同的空間,但仍然可以替對方回答問題。
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心,岑栎那邊就傳來求救聲:“我好像聽見那鬼嬰的聲音了,他朝我這邊來了!怎麽辦啊!”
“冷靜聽我說,接下來那個鬼嬰很可能随機去找我們三個人中某個,他出現後會詢問你問題,以此類推。”北笙凝說完又擔心其他人不敢這麽做,畢竟回答了問題就等于把鬼嬰引到了自己那邊,于是她補充道,“岑栎,你先別着急,鬼嬰出現提問後,由我來替你回答他的問題。”
“我替岑栎回答,岑栎替宛烨回答,宛烨替我回答。這是個多人配合才能一起通關的游戲,我們必須有足夠的信任。由我先來。”北笙凝語速很快,用最短的時間将獲得的信息傳達出去後,她就屏住了呼吸,認真傾聽四周的聲音。
很快,鬼嬰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問道:“是你們要媽媽殺了我嗎?”
聽到這句話,北笙凝回答:“不是。”
此時,岑栎站在走廊拐角一動不敢動,他感受着背上趴着的鬼嬰,都快哭了。
他在心裏默默祈禱着,希望北笙凝說話算數,一定要幫他。然後他就聽到了北笙凝的聲音。
随着北笙凝的回答,這個時候需要其他人來回答。回答後鬼嬰會朝着回答者那邊過去。接着,再由另外的人來進行回答,背後冰冷的力道消失。雖然岑栎衣服上留下了幾個血手印,但鬼嬰确實離開了。
岑栎心中感慨,他吓得眼角濕潤,忍不住在心裏感嘆:“她可真是一個好人啊!”
或許是因為北笙凝第一個勇敢這樣做,并且證明了安全性,所以其他人也認同了北笙凝的做法,并沒有人默不吭聲。
這期間,鬼嬰又問了幾個問題。
比如“你們為什麽要傷害我媽媽?”“為什麽要搶走她?”之類。
問題并不難,三個人就這樣配合着,成功拖住了鬼嬰。
鬼嬰朝着北笙凝的方向來時,她就減少動作,安靜等待。鬼嬰找其他人的時候,她就抓緊時間去探索這個捉迷藏的場景線路,尋找這個游戲所謂的終點,或者說終結的方法。
這個場景很大,每次推開門,門後的世界都與她看見的不相符,每次跨過一扇門,都會出現在不相關的空間裏。
因此,每到一個新的空間,她都會留下一個記號,然後再跨過門後的另外一個空間,留下一個連續的記號。
漸漸的,北笙凝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不管他們怎麽走,三人都在教學樓內。
捉迷藏是在教學樓進行的,整棟樓應該都是游戲場地,但這裏的某些教室,與他們進入教學樓後看到的教室并不相同。換句話說,他們已知的C棟大樓,教室的大門都是與教學樓大門方向一致的,但他們通過捉迷藏來到的世界,有一部分教室的窗戶和大門的方向,與C棟裏是相反的。
這一點通過教學樓外月光的方向,和她做的記號就能發現。
而且這個教學樓裏還有一條長長的回廊,這其實也是C棟裏沒有的。
于是她得出一個結論:整個支線任務的游戲場地,不只是C棟,這裏還和另外一棟建築連着。
【00:05:32】
支線倒計時仍在繼續,他們現在只剩下幾分鐘的時間。
“怎麽辦?就算我們互相回答問題可以不被鬼嬰傷害,但支線的時間快到了,這游戲到底要怎麽結束?”岑栎依舊沒有頭緒。
北笙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離開教室,北笙凝根據之前留下的記號,大致推測出空間連接的規律,在嘗試進入幾道門後,她來到了一條從沒有走過的走廊。不只是她,因為移動的過程中,三人保持着聯系,描述自己所在的場景,這條走廊,在其他人的描述中也沒有出現過。
這是一條光靠随機推門很難到達的走廊,看着和C棟1樓很像,但整體方向是相反的。
同樣的位置,這裏并沒有醫務室,而是一間檔案室。裏面也沒有獨立衛生間,衛生間在走廊的盡頭。
也就是說,醫務室和檔案室的位置相對應,兩個衛生間的位置也對應,只不過,C棟的衛生間曾經是專供醫務室使用的,而這邊的衛生間,是在走廊裏公用的。
北笙凝走到那個公用衛生間的門口,推開門進去。
這裏的衛生間比C棟1樓的那個要大一些。裏面有四個隔間,她将一直帶着的水管連接到衛生間水龍頭上,然後給衛生間來了個大清洗。
之前在醫務室裏,北笙凝用水去澆鬼嬰沒有成功,是因為當時鬼嬰和他們并不在同一空間,并不是代表值日生的清掃沒有效果。
而現在她來到衛生間,這裏應該就是游戲提示裏,所謂“有始有終”的游戲終點。
其實在一開始鬼嬰出現,大家從衛生間的門走出的那一刻,空間就已經開始扭曲了。
通關這個支線游戲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在游戲過程中大量噴水,最後找出自己與水流同時存在的空間,那裏就是空間并沒有扭曲的地方。但這個方法實施起來有一些困難,因為水源并不是那麽好找。
第二種就是通過互相回答鬼嬰問題,拖延時間,從地形和提問中找出蛛絲馬跡,找到最後的場景,然後通過清洗确定最後的隔間位置。
此刻随着水流對衛生間的沖刷,帶着鏽跡一般的污跡被沖刷下來,散發着一股臭味,還混雜着血腥。
很快,第三個隔間的門露出真容,變成了血紅色。
北笙凝走過去,總覺得隔間內的光線好像更暗一點,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要把人吞沒似的。
北笙凝走進去,門板上布滿各種帶血的抓痕,看起來就像是有人用指甲抓撓出來的,非常瘆人。
關上了廁所隔間的門,黑暗籠罩,一個女人的身影逐漸顯現出來。
那女人蜷縮在廁所的一角,渾身像被血浸泡過一般。看到有人進來,女人擡起慘白的臉。眼珠向外凸起,周圍青黑色的血管密密麻麻浮現在皮膚裏。
“你也想來毀掉我嗎?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女人陰森的聲音響起,她一開口,北笙凝就覺得周圍的溫度好像又低了不少。
但北笙凝沒有退縮。她看着女人恐怖的面容,回答道:“不,我是來幫你的。”
“滾,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女人歇斯底裏地叫喊,她蜷縮着身體,手臂環抱住自己,指甲深深嵌進肉裏,打開了第三個隔間的門。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裏面陰暗一片,一個人都沒有,不過北笙凝站在隔間外,因為痛苦而在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這動作,北笙凝看着有點眼熟。當時在南面的樹林裏,老大爺聽着貓咪慘叫,也是這樣傷害自己。
那女人的表情看着非常吓人,她惡狠狠地瞪着北笙凝,眼中布滿血絲,表情極盡瘋狂。青黑的血管如同詭異紋案浮現在她慘白的臉上,四周的牆壁開始往外滲血。可北笙凝卻沒有感到害怕。
不是因為她膽子大,只是因為……即使痛苦到這個樣子,那女人也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她根本就沒有感受到殺意。這女人身上的氣息,甚至還不如那個鬼嬰。
她的精神值沒有掉,魔隐之瞳也沒有預警。
她看着女人,有些心疼。
這個學校裏,徘徊在痛苦過去的人們,他們寧願蜷縮身體,五指向內,一次次劃破自身血肉,也不願意傷害別人。
到底是誰讓他們變成這個樣子?
北笙凝有點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