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Chapter 暗戀和夢
Chapter 59 暗戀和夢
顧天沣和方雅早早睡了。
顧父和葉聲笙一同收拾棋盤的時候, 其實覺得葉聲笙的性子還算溫順，在葉聲笙準備上樓之前，他的語氣有些無奈地說了一句：“我和他媽媽, 今年都67歲了……”
孩子生育再多, 卻總想看見顧傾淮能組建一個自己的小家庭。
這是每對父母認為最為平常, 又放在心中時常回想記挂的事，奔波操勞一輩子, 好像就是等着那一刻。
葉聲笙只能噙着安慰的笑容在嘴邊, 慢慢上樓梯, 懷疑了一瞬自己支持顧傾淮的決定, 是否有錯……
顧傾淮的房間葉聲笙算是第一次住，因為顧家本就帶點古色古香的風格, 所以他的房間也是一股帶着這類風格的學究氣。
洗完澡躺在床上，葉聲笙被秋風的涼意吹得有些瑟瑟發抖。
關上了窗戶, 雨滴打濕了窗臺。
葉聲笙随手拿了一本顧傾淮書櫃裏的書籍, 一旁還有他和家人們的合照的擺臺, 是個全家福。
這麽多人聚集在一個相框內, 而他坐在畫面的正中間，左右是爺爺奶奶，而後才是父母。
葉聲笙暗暗吐槽，小小年紀就不太愛笑啊。
“可真是獨子又獨孫的地位獨特……”
掀開被子, 葉聲笙鑽入。
定睛一看手中的書, 是《古代思想史》。葉聲笙淡笑搖頭，他看的書, 還真是符合他的氣質。
葉聲笙打開第一頁後, 便慢慢閱讀到了深夜。
秋風和月亮作伴，葉聲笙靠坐在床背, 彷佛能看到曾幾何時閱讀書籍的顧傾淮。
想起很久沒有給顧傾淮寫書籍的讀後感，于是翻找他床邊櫃子裏是否有筆。
而後，葉聲笙還是起身，在他的書桌裏找到了和鋼筆，和一沓信封。
信封很老舊，牛皮紙微皺，但沒有使用過的痕跡，面上沒有任何字。
葉聲笙不免好奇拿了起來，像快速翻閱書籍那般側面掠過這些信封。
好家夥，還真有藏着的東西。
難不成是那種青澀年紀男孩的暗戀史？葉聲笙自行腦補了一出校園暗戀戲。
倏爾，一張小小的照片飛落在地面，葉聲笙蹲下身拾起。
照片裏的人，居然是她。
看這模樣，是她在一家書店的桌上打瞌睡，而冰冷的桌面上，墊着的是顧傾淮那件棉質的衛衣外套。
瞥見了照片右下角的日期顯示，當日，應該是她大一的寒假。葉慎和顧傾淮聊什麽話題正起勁，葉聲笙已經忘了。
畢竟他們聊的話題太枯燥，葉聲笙總是聽一半就睡着，前半場全靠葉慎或者顧傾淮買的飲品支撐着，店內的空調暖風一吹，她就昏昏欲睡。
依稀記得，自己起先是聽着二人的閑聊聲，她覺得無聊，便開始枕着冰冷的桌面佯裝看書，可眼皮不聽使喚地慢慢耷拉下來。
沒人管她，之後變成了只能聽見顧傾淮低沉的聲音鑽入耳內，她慢慢入睡。
醒來時，側臉有暖乎乎的衛衣當枕頭。
原來……
是他給墊的啊。
她之前還誤以為是葉慎好心。
憶起他逼問自己說出對他“一見鐘情”，這人……真是悶騷又蔫壞。
難道，他真的也是一見鐘情…
起初，她還不信這種緣，以為是哄她的話……
将照片塞回了原來的位置，抽屜內的那支鋼筆并沒有墨水。
于是，葉聲笙拍了這本書的封面，而後用備忘錄給顧傾淮寫讀後感。
一字一句，删删改改。
【書裏有許多有利于當今社會以及個人自身的思想觀。
“思想”其實很複雜也難以解釋，它形成本身就是結合了個人的心理、完整的人格、人道主義、以及一些遺傳因素決定，和受到時代環境特征影響，從而讓個人的內心循環自我矛盾、自我協調、自我成長，再形成有利于他人、去付出的實際行動。
研究人很有意思，研究人創造的歷史也有意義，人是怎麽來的，最終要到哪裏去，一直都是在回答、必須回答且有一直在深入探索的哲學問題。
你所在的醫學領域也是，音樂也是同樣的。
但我們都是希望不枉來過這世間一遭，在變為那一抔土之前，盡可能做一切極為有意義的事情……】
編輯以後，葉聲笙将圖片和文字發給了顧傾淮，想讓他知道，她會一直支持他。
葉聲笙躺下後，以側躺的睡姿，将手機放在了手心，生怕收到顧傾淮的消息不能及時回複。
這樣等消息一來，她就能立即被震醒。
而顧傾淮上面幾則回的消息，還是跟她兩天之前的打趣。
葉聲笙說，【爺爺說了，你不娶妻生子，就把家業背過去。】
GGG：【這裏有年近半百的志願者還未婚的。他說，希望能全心投入這個職業。但我就是個俗人，沒有那麽偉大。凡夫俗子，總要遵循世俗規律娶妻生子。我其實也是很傳統的一個人，枯燥無趣……但倘若我要結婚，必定是和你共同度餘生。你是我生命裏唯一一道缤紛的光芒。】
葉聲笙假裝嘲笑他的這段話，心跳卻是越來越快，【隔着屏幕煽情啊？總不是正式求婚吧？搞得我緊張了一下。】
顧傾淮當時用語音模棱兩可地回複：“乖乖等我。”
——
如果兩天的消失情有可原，那四天，便是讓人心慌不已……
原本每天都會關注新聞和那邊的天氣，葉聲笙得知有空襲以後，将顧傾淮的失聯與報道結合起來，第一時間打給了葉慎。
“哥……”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葉聲笙在電話裏哭，葉慎急了起來：“怎麽了？別哭，遇到什麽事了？”
三只貓也看到葉聲笙的眼淚不停地奪眶而出，不敢動彈地在一邊看着。
葉聲笙哭得梨花帶雨，手背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痕，“我四天聯系不上他了，那邊好像有空襲……我沒敢和顧家人說。”
“哥……我怕了，我是不是支持他去那裏是錯誤的！我不該讓他看到媽媽的日記……我明知道那麽危險，可是我卻說不出讓他留下別去的話……”
葉慎說了句，“你等我。”便放下了手頭一切的工作先去了解情況。
心裏好像缺了一塊那般的窒息，葉聲笙把頭埋在了臂彎。
可顧家人也始終關注着顧傾淮的動态，顧傾淮和家人也幾天不聯系，也深知情況不妙。
幾個小時以後，尼爾利桑亞的當地新聞官網有公布了傷亡和失蹤人數。
顧傾玥看到那樣的新聞以後，反倒先打電話給葉聲笙。
等葉聲笙接通電話，顧傾玥聽到葉聲笙的鼻音一定是剛哭過。
畢竟還是小年輕，分隔兩地見不到面，還要時刻擔心顧傾淮每日的安危，顧傾玥心疼地安慰道：“聲笙，別急，你姐夫也去幫忙了解情況了。目前來看，應該是失蹤而已……你姐夫當即就讓我準備了求助函和其他材料發給使館，他們一定能夠幫助我們找到顧傾淮，你耐心等等……”
葉聲笙聽了顧傾玥的話，急忙道歉，“對不起，姐姐，我都不敢告訴你們，他四天沒聯系我了。”
顧傾玥嘆了口氣：“他也很久沒跟我們報平安了，但是聲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這個人，都是深思熟慮以後才會選擇，就跟他選擇你一樣。你是他第一個帶回家的女孩子，我們大家都看出他對你的感情，他從小沒經歷過什麽大風大浪，但是做事都很穩妥，你相信他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我一有消息就會通知你。”
葉聲笙聽完顧傾玥說的這番話，急忙趕往顧家，她也不能讓爺爺奶奶過度擔心。
——
貝阿拉東郊城市，浮締。
幾天前，圖爾塔因為此事和他的“老板”大吵了一架。
作為一名合格的士兵，可以奮勇直面迎戰或是使用制勝戰略光榮地死去！
在戰場，在任何地方！
但不能以奸猾之計趁人之危，這是很愚蠢的作為，圖爾塔鄙夷這般的行為。
他的“老板”絲毫沒有因此而動怒，還提醒他不要僞善，虐待俘虜的時候，他可是絲毫沒有手軟。
圖爾塔無意與他争辯。因為此次空襲，貝阿拉人在那晚襲擊後占領此地，派人清掃時，發現反而炸出了一大塊資源地，足以挖掘很久。
還順便挖出了水井中的一具屍體，和僅剩一絲呼吸的顧傾淮。
本想當場擊斃，上報以後，圖爾塔阻止了他們的想法。
士兵們覺得往日對待敵人手段殘忍的圖爾塔，眼下竟然有了一絲善念。
圖爾塔說，因為他，許多MSF算是無辜死去。他不想遭報應，顧傾淮活下來，是他天譴裏面的一束光，圖爾塔只是請求自己的“老板”。
尊重MSF，是他們對世界的承諾！而不是對尼爾利桑亞心慈手軟！
即便當晚的旗幟和标識完全已湮沒在沙海，但顧傾淮的身上還有MSF的标識。
“He saved my life. He has to wake up！ I don't want to owe him any favors.（他救過我，務必要讓他醒來，我不想欠他人情。）”
因為圖爾塔的一句話，所有人竭力救治這個滿身是傷的東方人。
——
耳鳴。
心慌。
夢裏是孩子們的哭聲。
還有哈桑最後的笑臉。
瓦礫鑄造了一個牢籠，他們誰都逃不走。
炮火離自己如此之近……他拼命地想要帶着哈桑逃離。
但夢中出現了一整塊完整的鏡面，轟然倒地，碎了村莊，碎了所有人的笑容。
顧傾淮看到碎片的自己，無法拼湊完整。
還未蘇醒的顧傾淮，此時眼角落下了兩滴淚，在夢裏痛苦地掙紮。
夢境停留在哈桑舍命相互的那一刻，二人對視。
他想喊一聲“不”，可白光照亮了夢境。
顧傾淮剎那睜眼，聽到心電圖機裏，自己因氣息不穩而無規律的心跳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