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Chapter 一城一命
Chapter 62 一城一命
她拍了拍司機的肩膀, 一手的手掌心捂了捂自己受傷的側面臉頰:“Please, drive faster. I'm really in a hurry.(勞駕,開快點, 我真的趕時間。)”
司機戰戰兢兢地看着葉聲笙, 只得乖乖開車, 忽然說起他們每次都是靠這個賺點小錢,十幾歲出來打工, 但沒有做犯罪的事。
這年頭錢太難賺, 旅游業也并不景氣。他們每次都分頭在各個點安置好自己人, 然後把旅客送到他們要到的目的地。
一直辯解他們只是吓唬吓唬人, 最後都是對方自願給錢。
葉聲笙落寞搖了搖頭,這些人看着也就二十出頭, 真是好一個“對方自願”!
這下世界安靜了,司機看葉聲笙發絲微亂, 正低頭為自己消毒纏繃帶。
葉聲笙感覺到他的目光, 擡眼後, 司機又收回了視線, 想起她收拾了幾個男人,謹慎解釋着他此時沒惡意。
葉聲笙冷漠的聲音提醒他好好開車,司機便再也沒敢分心看過她一眼。
一包壓縮餅幹入腹,葉聲笙喝了點礦泉水。
帶的水也不多, 只能省着喝……她只是想輕裝上陣, 強迫自己縮短找到顧傾淮的時間。
到了哨卡的位置,葉聲笙背上包率性下車, 說過多少路費就是多少, 葉聲笙一分沒有少遞給了司機。
他帶着疑惑的眼神,這個女人為何逆行?
葉聲笙徑直離開, 沒有一絲猶豫。
尼爾利桑亞的難民往這集聚,哨所是設在了這個交通要道上。
難民的眼神不解地看向葉聲笙,而難民行走的一旁,正有一位男記者在拍攝難民的視頻過程中,中暑暈眩而體力不支,跪倒在地面。
葉聲笙本不想多管閑事,可那是個中國人。
兩位記者是X市的日報記者,他的同伴梁越說,他們跟着難民已經有好一段路沒有休息。
“中暑了。”葉聲笙蹲下身子,看他虛弱地眨着眼,邊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藿香正氣水。
一邊還拿出了一瓶100ml的水給梁越,“拿着吧。”
梁越道謝後,看向葉聲笙:“你這是要趕着去哪?”
葉聲笙報出了一個山名,梁越皺眉說道:“那座山很險峻,你一個人?”
看她的臉上還有傷,手臂也纏着繃帶,梁越覺得她應該需要幫忙,“那座山是你的最終目的地嗎?”
葉聲笙搖頭說:“我要去浮締。”
梁越一愣。
梁越的同伴喝了以後感覺緩過來了一些,而葉聲笙的背包,現在正在被幾個孩子翻看着。
葉聲笙回頭看向他們時,幾個孩子手中拿着葉聲笙包裏的壓縮餅幹,帶着些驚慌失措的眼神。
但有幾個最終迫不及待拆開吃了起來,而剩下一個孩子,他卻是放回了葉聲笙的包中。
葉聲笙拿出了他放回的壓縮餅幹,放在他手心,男孩說了句什麽,葉聲笙猜想可能是道謝……于是拿着餅幹就跑去給自己的母親和妹妹。
梁越無奈說:“給不完的……難民太多了。”
是的,給不完。
所以沒問葉聲笙要的,她也沒辦法主動給。
黃沙漫天,揚起她曾經在撻雅的記憶。
幾個窮困疾苦的人因為饑餓靠坐在牆角,葉聲笙就心生善意,給了一些自己手中剛買的面包。
而後結果不是她想的那般,幾個人開始互相争個不休,甚至還被人打出了血。
按葉聲笙父母對她行為的勸誡來說,“除非你有給足所有人糧食的勇氣,不然因為饑餓,因為人們紛湧而至,你會呆愣在原地。是繼續花錢去買給他們分着吃,還是視而不見?而後,你的無法給予就變成了僞善。他們會搶奪、打架,為了一口吃的,甚至可以頭破血流,或者因此喪命。那時候,你的行為反而就成了一種罪惡。”
當時十幾歲的葉聲笙問:“能給一點,是一點,不行嗎?”
葉聲笙的母親回答她說:“每座城,都有它自己的‘成長’歷史……你知道,他們缺少的糧食,背後有很多的問題等待解決。他們國內的內亂、教育、信仰……等等等等。它有自己行走的足跡形成歷史,但必須經過一步一個腳印踏實了,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太少,媽媽不指責你的善意之舉,也不是教你做一個冷漠的人。只是在這些地方,他們經歷戰争太久了,你的善意,一定要顧全大局。”
葉聲笙戴上墨鏡,對梁越說:“還要趕路,我先走一步。”
梁越卻喊住了她:“你打算怎麽去浮締?你幫了我們一個忙,我可以為你想想辦法。”
——
像是被軟禁。
顧傾淮的傷勢可見地慢慢好了起來,但是他無法跟家人以及爾薩等人取得聯系。
這麽多天沒有消息,顧傾淮心想,葉聲笙和其他家人,肯定急瘋了。
圖爾塔來過幾次,用着一種來看老友的語氣,讓顧傾淮聽着不是很舒服。
他一直無法使用通訊設備。
今日相見,圖爾塔拆去了自己眼睛的紗布。
顧傾淮告知圖爾塔,他想要去一個地方。
圖爾塔遞給顧傾淮一個之前在他身上的所有物,顧傾淮看到那個破爛不堪的彩虹毛衣塑料瓶燈,如今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彩虹毛線織品,線繩慢慢分離,不似原樣,瓶身殘缺不堪。
燈內的熒光小雞,應該是盡數埋在了那口水井裏。
問起顧傾淮要去哪,顧傾淮報出了一個地名。
圖爾塔沉思了一會兒,“The area has been deserted since it was bombarded with artillery.(那片地被炮火轟擊過以後,一直很荒蕪。)”
鑒于此時是傍晚,這兒雖然不是高風險區域,但也不能說百分百的安全。
圖爾塔派了兩個士兵跟着顧傾淮一同前往,那架勢更是讓顧傾淮覺得自己被軟禁了,臨走前,問圖爾塔還要了一個空瓶。
顧傾淮之前反複讀了幾遍葉聲笙母親的日記,有些話都刻在了腦海裏。
他父母最後所站的土地……應該就是這裏。
問士兵要了手電筒,顧傾淮在這荒瘠之地一處一處細看。
兩個士兵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在這陪一個東方男人浪費時間,抽手工卷煙的間隙,兩人聊了起來。
“What is he looking for(他在找什麽?)”
一邊的士兵抽了一口咳了起來,抱怨道:“Who knows. Probably looking for a ghost. Jesus!This cigarette tastes like shit!When does this fucking war end!(誰知道,鬼魂吧,艹!這卷煙抽着味道像坨屎,這該死的戰争什麽時候結束!)”
兩人無奈抽完一根煙,味道差勁極了。
“I've otten what it's like to ha ve se x.(我都已經忘了魚 水之歡什麽滋味了。)”
兩人又互相吐槽劣質煙可能讓人死得更快,又互問互答圖爾塔是否是将顧傾淮軟禁了起來。
直到他們看到顧傾淮找了一塊地方坐下,看不懂他的舉動。
“is he loading the sand?(他在裝沙子?)”
“This fucking doctor.Is he working on anything against us?!(這個該死的醫生,是要研究什麽東西對付我們嗎?)”
沙質确實不佳,這兒也無法成為良田造福人民。
可是對顧傾淮來說,這種機會只此一次,即便是巧合,這也對他意義重大。
他将空瓶裝滿了沙子,将那塊僅剩的破損彩虹織品也塞入了瓶中……
風吹來時,他緩緩躺下,望着天空。所見的不是碧天如水,而是摻了雜色的黃昏。
士兵催他回去時,他又争取了一分鐘的時間,在此地來回踱步,沙石一直尖銳得很硌腳。
對着一望無垠的土地,顧傾淮在內心和自己,也和風聲說了句:“遇見聲笙,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在士兵不斷催促下,上車前,顧傾淮走了幾步路,腳下踩到了幾塊小石頭一滑,踉跄了一瞬,本想踢開,但他低頭看到一個黑色的物品……
他信手撿起了那個硌腳的東西。
——
當梁越了解到葉聲笙要去浮締的路線時,他內心直呼,她瘋了。
詢問葉聲笙是否有考證和達到标準時間的練習,翼裝飛行不是普通人鬧着玩的事,葉聲笙直說,還未考證。
梁越不知道她的家人怎麽會放任她來此地,但又聽聞葉聲笙是來找未婚夫,說起了之前在尼爾利桑亞的新聞,梁越心下了然,便立即聯系了自己在浮締的同事。
讓葉聲笙在他們的駐紮地休息了片刻,給葉聲笙的手換了藥,梁越告知葉聲笙務必跟着他們的人到達浮締,她的想法太瘋狂,不可以這麽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