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祈臨淵轉悠到了一棵巨大的花樹下,素手覆上了樹幹上已經有了些年的字跡。
那字本就寫的稚嫩,算不上工整,加上樹幹的生長此時已經歪七扭八的看不清楚寫的是什麽了,粗粝的樹幹磨紅了指尖,狐貍眼中死一般寂靜。
靳殇冗,你總歸是要付出些代價不是嗎?
大低是觸景生情,祈臨淵不由得想起了十幾年前,他那時跟着父親到宮裏參加宴會,後來和人發生了争執,自己跑到了這棵大樹下,他父親不會管他,就算知道這件事也只會将他罵一頓,再把他關進柴房。
祈臨淵雖然要比同齡人懂事許多,卻也不過是五歲的孩子,受了委屈也會掉眼淚,他就是那個時候遇到太子的,那人眉眼溫柔,聲音清冷卻也帶着些溫度,“你是哪家的孩子?迷路了?”
祈臨淵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漂亮哥哥,不想丢人的他連忙把眼淚往回收,那人蹲下來,溫熱的指尖将他眼角的淚輕輕抹去,頗有些無奈,“我又不吃人,你怕我作甚?”
“你是誰?”祈臨淵躲開他的觸碰。
那人微不可見的歪了歪頭,像是有些意外,“我的名字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見祈臨淵不解,那人也沒有多說,扔給了他一個玉佩,“以後不開心的話都可以拿着它進宮找我。”
“我現在也沒什麽事,小弟弟要我送你回去嗎?”
祈臨淵耳尖微紅,“我沒迷路。”
後來祈臨淵問了好多人,才知道給他玉佩的是太子,不過他一直沒把太子說的話放在心上,只當他是為了哄小孩子随口一說,不過受了委屈後還是會想起那個玉佩。
祈臨淵六歲那年又一次在禦花園見到了那人,他好像有些意外會見到他,不過很快就收了疑惑,“當年那個小弟弟?今日總不會再迷路了吧?”
祈臨淵與那人才真正熟識了起來,也知道了那人的字叫子餘,一年前的玉佩也終于有了用處,不過好景不長,兩年過後,他陪母親去寺裏祈福,京城大亂,靳殇冗逼宮,先皇退位,靳殇冗登基,皇族子女一夜之間全部喪命,靳殇冗親自動的手,沒有一個逃出去的。
除了皇室的人,死的還有祈臨淵的兄長,他父親自此一蹶不振,原本鼎盛的家族在靳殇冗登基後沒多就就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子。
祈臨淵從此就決定要這個皇帝命償,等他終于有機會随父進宮,看到了新帝,他卻和子餘是一模一樣的長相,祈臨淵為此查了好久,才終于知道了太子有個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弟弟,雙生子啊,一個生來就是不祥的人,最後等上了染血的皇位。
靳殇冗不是先皇,在他當政的時候要謀反根本就是難如登天,祈臨淵一直都知道,只是有什麽辦法呢,他要靳殇冗死,再難也得想辦法試試。
樹上傳來些輕微的聲響,将祈臨淵的思緒拉了回來,因為恨意染紅了的狐貍眼多了幾分淩冽,他冷下語氣,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誰?滾出來。”
樹上跳下來一個人影,祈臨淵将染血的指尖藏進了衣袍,斂去了眸中的殺意,又恢複了平日了的樣子,“蘇總管好雅興。”
蘇辰皺眉,他原本是在樹上睡覺的,不過他一向淺眠,祈臨淵來的時候他就醒了,原本準本等祈臨淵走後繼續睡的,誰成想祈臨淵在這裏站了半天。
“丞相大人在這裏做什麽?”
蘇辰沒有行禮,他是那靳殇冗身邊的人,自然不需要對除了他以外的人有多恭敬。
“看這棵樹不錯,便欣賞了片刻,打擾了蘇總管,是我唐突了。”
沒心情在這兒扯,蘇辰對上了那雙帶着笑意的狐貍眼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語氣自然看不出異樣,“丞相大人說笑了,既然丞相大人有心欣賞,我就不打擾丞相大人了。”
蘇辰說完就走了,祈臨淵垂眸不語,若是平時他或許還有心情拉攏蘇辰,但是因為剛剛想起的事,他恨不得現在就弄死靳殇冗,自然也不會待見他身邊的人,哪怕他清楚的知道蘇辰和靳殇冗的關系并不好。
祈臨淵并不介意靳殇冗能看出他有二心,平日裏也只是稍稍收斂,大概是出于這兩年當丞相的經歷,他直覺靳殇冗不會因此殺他,也不會過多關注,畢竟他本來對每位大臣的關注都已經到了極限,誰什麽心思,誰想做什麽,靳殇冗不能說是一清二楚,卻也十之八九。
而他祈臨淵所依仗的,不就是确保靳殇冗查不出來嗎?
靳殇冗批完奏折後,天色已經不早了,他看着茫茫夜色,突然想起了什麽,能近他身的美人,想來也就只有那一位的,黑眸漆黑一片,不分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