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王氏眉心一跳,瞬間就明白了老夫人話裏面的意思,瞬間生出一種惡寒來。
她也不怎麽喜歡二房,也覺得念清那丫頭鋒芒過重,日後若是一步登天對他們這些人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态度。但她心裏存着惡念還算正常,畢竟虞念清和自己又沒有什麽血緣關系。
可是老夫人是虞念清的親奶奶啊,居然想着要将自己的親孫女嫁出去換取一筆錢,這要是說出去誰敢相信。
這事太缺德了,王氏自己不準備沾手。
老夫人沒有察覺到她的不情願,還眼巴巴看着,“最好還是遠一點的,要是在京城那孩子還不知道要折騰出什麽來。她母親身體一直不好,這樣還連累她母親一直操心。”
聽聽這話,老夫人都快被自己感動了。
王氏只慶幸自己的女兒嫁得早,不愛用面對這麽多糟心事。不過就算得了聘禮,受益最多的還是她的兩個兒子。所以她也沒有反對,而是提議說:“三弟妹認識的人比較多,這件事情不如就讓她來辦就好了。”
周氏唯一有個特長,就是不管和誰都能說得上話,最是知曉各家的情況。
老夫人一想反正不用自己動手,也就同意下來,點了點頭,“我等會來找她好好說說。”
虞念清還不知道老夫人在背後已經又開始算計起她的親事,現在正在想着怎麽讓樂平侯府不用她做借口從鎮國公這邊要好處。
她其實有些想讓哥哥虞元意承了這份情,謀取一個閑職,或者是去軍隊裏,這樣那怕日後脫離了樂平侯府,他的生活怎麽也不會差。可她想到哥哥自由散漫的性子,知道他喜歡不願意過這種按部就班的生活,想想之後也就直接作罷了。
先得要鎮國公不會補償樂平侯府。
虞念清理清楚思路之後,倒是想出來一個好主意,開始有意地控制食量。等到第三天等到小滿過來禀報,說是鎮國公帶着人一起過來,說是想要見見她。
兩家就算沒有姻親關系,他也是她的長輩,虞念清過去與也不算是太過失禮。
她換上了一件半新不舊的衣裳,讓小滿扶着去了前廳。
因為今天商量大事,因此前廳并沒有多少人。除了樂平侯夫婦、老夫人和鎮國公,還有一個坐在下方讓人不容忽視的男人。
這正是梁知舟。
他怎麽也過來了?虞念清步子頓了頓,接着神色如常地上前給鎮國公行禮。
鎮國公剛從戰場上回來,膚色黑了幾度,身上的煞氣更是濃重。可此刻面對小姑娘,他的眉目都緩和下來,溫聲說:“這段時間是你受了委屈,我已經好好教育過那個逆子。等過兩天他能起身了,我再壓着他過來親自向你賠個不是。”
自從梁景明的事鬧出來之後,有過來看笑話的,也有讓她忍讓的,也過來安慰她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直白地告訴她,是梁景明做錯了事,是他對不起她。
一時間所有情緒紛湧上鼻尖,她的眸光中帶着幾分淚意,對鎮國公生出敬佩來,“賠不是就不用了,我只希望婚事能夠解除,此後兩個人各不相欠。”
“這是應當的,是我們對不起你。”鎮國公對着她颔首。
一旁的老夫人聽見這句話,頓時眼睛就亮了起來,頭上戴着的金簪都在閃閃發光。
她将嘴角壓了下去,臉上的皺紋就顯得更多了,“這個孩子是個實心眼的,從出了事之後就一直郁郁寡歡,現在瞧着才有一點活色。我們府上是不如您,但是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
老夫人是長輩,說出來的話還是有點分量的。
鎮國公臉上有些不自在,連連稱是,态度很好,顯然是下定決心要給出補償。
樂平侯應當是看出這點,反而在一旁勸說:“母親,是兩個孩子沒有緣分罷了。”
兩個人就這樣一唱一和,虞念清冷眼瞧着,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這個祖母和伯父都有幾分唱戲的天賦。
她也不着急,坐在一旁,旁邊的小幾上放着不少精致的茶點。一般而言這些茶點就是一個擺飾,有些人覺得合乎胃口也只會吃一兩塊嘗嘗味兒。
可是她前面餓了很長時間,平常覺得口味一般般的糕點這時候散發着極為誘人的奶香味兒,全身上下都寫滿了“這一定很好吃”。
她就順從自己的心,伸出手吃了一塊,緊接着喝了一口茶。胃口就這麽突然被打開,她一連将小半碟子的糕點直接吃完了。
雖然整個過程她的動作都十分優雅,但是那種對食物的迫切怎麽都做不了假。
這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鎮國公忍不住看了過去,其他人跟着也直接看了過來。樂平侯夫婦雖然不太高興,但表面還是十分能穩住。
老夫人則是快要嘔出血來,認定了虞念清是在故意給自己難堪。她黑着一張臉,語氣自然也不怎麽好,“還有客人在,別那麽沒有規矩。”
虞念清頓時臉色煞白,害怕地往後面縮了縮自己的肩膀。
一雙濕亮的眸子含着水光,裏面似乎藏着千萬委屈但又不得不堅強。她緩緩站了起來,朝着鎮國公拜了下去,“是念清失禮了,伯父莫要見怪。”
鎮國公的态度十分溫和,“有胃口是好事,可是沒有用早膳就過來了。”
在一旁一直被當做木樁子的小滿頓時眼眶一紅,接了一句,“豈止是早膳,姑娘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好好用過東西了。”
老夫人心裏一喜,難得誇贊一下虞念清。這孩子終于會看眼色,知道該在什麽時候賣慘。看着一個好好的姑娘被糟蹋成這樣,她就不相信這次鎮國公府不出血!
可下一秒,她就看見自己剛在心裏誇過的孫女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下來了。
虞念清長相明豔,是那種穿着寡淡的衣裳都能在一衆貴女當中脫穎而出。此刻眼淚悄無聲息流下,整個人更是如弱柳扶風,透着一種讓人憐惜的嬌弱來。
梁知舟瞧着,拇指忍不住相互摩挲着。
而後就聽見小姑娘說:“梁伯父還是不要問了吧,是念清沒有本事,連定下來的婚事都能讓人搶了。所以祖母她們斷了聽夏院的用度也是應當的,念清不敢有任何意見的。”
老夫人只覺得有一股熱血湧上自己的頭頂,她漲得老臉通紅,怒喝,“你在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
“不是您和我說的嗎,我就是一個連男人都看不住的廢物。”虞念清瑟縮着身體,雖然害怕還是問了出來。
老夫人是說過這句話沒錯,可是她那時候就是……夭壽哦,都解釋不清楚。
樂平侯臉色更是不好看,畢竟他是個男人,在朝中有個正經職位。要是傳出去弟弟不在之後,他就苛待侄女,日後還有誰敢同他真心來往。
他臉色一沉,“你祖母那時是關心你,就是話說的不好聽一些。你切莫再要說這種胡話,讓外人聽見了反而讓人覺得我們是在苛待你。”
虞念清只想冷笑,只覺得面前的人戴上了一層厚厚的面具,讓人作嘔得很。她今天既然鬧了這麽一出,自然是不肯輕易結束。
她又掉了兩滴淚,裝作一幅聽見去話的樣子。
老夫人和樂平侯的一顆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就看見小姑娘朝着鎮國公跪了下來。
兩個人太陽穴旁的青筋突突跳動着,瘋狂使着眼色。
虞念清權當做對自己沒有聽見,眼中的淚水更多,“梁伯父,我父親如今下落不明,我聽祖母和伯父說,樂平侯府如今的日子也不好過。就求您幫幫我們,看能不能有什麽辦法保住爵位。還有我的大堂哥,如今在翰林院呆了幾年,也要往上升一升。我二堂哥雖然書文不行,但是腦子靈活,您看能不能給他謀求一官半職的,也算是有個差事。我小叔家的堂弟,如今也到了啓蒙的年紀,您要是能走動一下,将她送進國子監就好了。”
這些都是老夫人在家裏念念叨叨的事,整天就是她的好大兒和幾個寶貝金孫。
她這一次可是不計前嫌幫了他們呢。
老夫人開始喘着粗氣,樂平侯的臉色更是黑到不能見人。樂平侯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灰塵飛舞,“你到底在說什麽!”
“祖母在府中就是這麽說的,難道是我弄錯了?”虞念清眼淚就挂在睫毛上,反問着:“伯父難道不需要嗎?”
不是問想不想,而是問你需要還是不需要。
樂平侯自然是想要裏子,可這時候要是應承下來,就是将自己的臉面扯下來放在地上踩。
他一時怒火攻心,“樂平侯府養了你這麽多年,倒是将你養成這副作怪的性子,我今天就要替你的父親好好教訓教訓你。”
他上前去,高高揚起自己的手。
眼看着一巴掌就要打下去了,他的手腕卻被人攥住,疼得他一時面容扭曲。
梁知舟這才将他的手腕放開,拿着帕子擦了擦手,笑意森然,“侯爺,這怕是不合适吧。”
他今日穿了一件雲錦紋長袍,看着儒雅,眼神卻是很冷。
樂平侯猛然想到他站在禦前和皇上相談甚歡的場景,頓時冷汗就下來了。他不想承認自己居然被一個小輩吓住了,強撐着說:“你是不知道,這丫頭在府中就目中無人,上次她祖母還被她氣得昏倒了,你可別信她。”
他越說越覺得男人身上的冷意更甚,聲音越來越小,“今天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了她這一次好了。”
虞念清挑了挑眉,沒有反駁他的那些诋毀,只是捏着自己的帕子,震驚又痛苦地看向自己的大伯。巴掌大的臉更加蒼白,身形都開始搖搖欲墜,一幅“我難過但我敬你是長輩所以不反駁你的樣子。”
鎮國公目光凝重,情況要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是了,一個沒有依靠又被退了親事的姑娘怎麽在虎視眈眈的親眷當中生存。
與其想着怎麽補貼樂平侯府,倒不如直接成為小姑娘的靠山。
想清楚之後,他咳嗽了兩聲,看向小姑娘,“我和你父親本就私交甚好,我也一直拿你當做女兒看待。景明糊塗犯了錯事,我也不知該如何補償你。不如我認你做義女,日後若是你遇到任何麻煩,只管來告訴我,可好?”
說完之後,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虞老夫人和樂平侯夫婦。
作者有話說:
梁知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