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這完完全全就是告誡,明晃晃地告訴虞家的人,他願意做虞念清的靠山。他們日後要是還想要欺負人,也該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大能耐。
這就像是一巴掌直接抽在了樂平侯的臉上,樂平侯臉上一時五彩缤紛,熱鬧得緊。
老夫人還沒琢磨明白,這事到底是好處還是壞處。看見兒子生氣之後,她瞬間就閉上嘴巴也不敢輕易開口。
鎮國公又問了一遍,“你要是同意的話,我便準備一個人認親宴,總該要光明正大告訴所有人。”
鎮國公這次全勝歸來,皇上少不了又要給出不少上次,鎮國公府在京城中的名聲會更近一步。更重要的是他們家人口簡單,沒有亂七八糟的關系,若是認了這門幹親,虞念清幾乎可以說一躍飛上枝頭。
更重要的是,這樣一來她就和梁知舟成了名義上的兄妹,那麽之前他們私下裏做出的交易就可以不作數。
這個條件實在誘人得很,虞念清十分心動。剛準備要同意時,便感覺有人正在盯着自己,下意識朝着梁知舟的方向看過去。
男人輕飄飄将自己的視線收回,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碧綠的翡翠在細長的之間翻轉繞圈,乖順地仿佛本來就是軟質的絲帶。
她猛然想到,前幾天她送出去的那枚玉佩。
外面的陽光正好,湧入到前廳來,将她所站的那一塊地方照得亮堂堂的。可饒是這樣,她仍舊察覺不出任何的溫暖來,反而心中竄起一股涼意。
“還是不了,父親還沒有回來,認親的事總是要他同意的。”小姑娘剛剛哭過,睫毛濡濕,看着軟軟糯糯,脊背挺得筆直。
鎮國公覺得可惜,但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因此并沒有勉強。
不過他覺得再也沒有在這裏繼續呆下去的必要,起身就要告辭。
老夫人和樂平侯一開始還拿捏着身份,現在見人要離開了,才徹底開始慌亂起來。就算是不用腦子也能感覺出現在的鎮國公的态度微妙來,總不能鬧到最後落了個雞飛蛋打的地步。
樂平侯連忙站了起來,說是要留鎮國公用膳。
鎮國公沒有理會,直接拒絕了。出門之後他同身邊的梁知舟說:“看來念清那孩子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過,你去查查看,現在樂平侯府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他也算是看着這個孩子長大,也看出來她今日說得一番話裏有演戲的成分。但那是個聰慧的孩子,若是最後不是被逼得狠了,怕是也不願意在外人面前自爆其短來。
“你虞伯父高風亮節,縱使他現在下落不明,他的妻子也不該受到苛待。”他感嘆着說。
梁知舟倒是從他的話當中,想到一些前世的事情。前世虞平生也同樣失蹤了,失去了這層庇護,那個小姑娘的日子不怎麽好。先是出嫁之前被祖母和叔伯用各種名義剝奪了近乎一半的産業,又在出嫁之後,受到楊氏的苛責,最後一點産業也沒能保住。
她最後幾乎就被架空成一個看起來美好實際上一碰就碎的花瓶,全然沒了聲息,在最後連續送走自己的母親、哥哥,最後等到的是父親的一具屍體。
梁知舟微微眯起眼,回頭看了一眼門匾上偌大的“樂平侯府”四個字,低頭時額發淩亂了視線,應了一聲,“是呀,不應該啊。”
所以這輩子總該有些不一樣。
他輕笑了聲。
——
梁家的人離開之後,屋子裏的氣氛陡然冷了下來。
虞念清接過小滿遞過來的帕子,将臉上擦幹淨,瞬間一顆柔弱不能自理的嬌花搖身一變,又成了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這種轉變更是将老夫人氣得夠嗆,這幾乎就是一種挑釁,在明晃晃地說“剛剛那些都是我裝的”。
“你剛剛都在胡說什麽,你是不是要看着所有人都不好過,你心裏面才會高興。”老夫人的目光就像是要吃人一般,“我們虞家怎麽就出了你這麽一個孽障!”
“我怎麽了,我這不是在幫虞家嗎?你們說說我剛剛說的每一句話,那一句不是你們在府裏常說!”她是真的覺得諷刺,看了看老夫人,又将目光對準樂平侯,“難不成你們也知道這些話不對?”
算計都不敢明明白白算計,既想要舔着臉要好處,又要面子對外面展現自己的高風亮節,哪有這麽好的事。
她的目光中含着幾分嘲弄。
樂平侯直接一股怒火沖到頭頂上,上去揮着巴掌就要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女。
虞念清不多不讓,清淩淩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倔強,“若是你打了下去,我現在就頂着巴掌印去找鎮國公。”
就這麽一句話,樂平侯這麽一巴掌就怎麽都打不下去。
一旁沒怎麽出聲的王氏隐隐意識到這個侄女有些不一樣,沒有挑火,反而是問了一句,“你說說看,你現在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是真的想看虞家垮掉嗎?你忘了你的母親和你的哥哥都還是虞家人,你這樣做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她像是一下子站在了正義的最高點,整個人身上像是散發着光輝。
虞念清突然有些想笑,為自己的父母覺得不值。就是到了現在,他們對她的父母也全然沒有一點感激,反而将他們當做一個威脅他們女兒的工具。
她死死閉上眼,努力克制住情緒,開口時話裏面有了些顫音,“每年我舅舅便會從江南送來大量的布匹和茶葉,我娘親都均分給每個人都送了。再加上府中油米和炭火都是從我娘的陪嫁鋪子中拿的,卻從未結過一次賬,這些年累積下來不知凡幾。”
老夫人面上不好看,打斷她的話,“這些都是陳年舊賬了,提這個幹什麽,難道你的伯娘嬸娘從家裏帶了東西沒有分給你們?”
王氏家如今落魄,情況還不如樂平侯府,三嬸娘周氏和四嬸娘袁氏原本就是出身不顯,三個人回娘家時候帶過來的東西也就是些吃食和逗人玩樂的小玩意兒,又怎麽比較?
就算算上幾個人的情誼,她不計較好了。
“大堂哥和二堂哥成親的時候,大伯娘說府中銀錢緊張,我母親又私下拿了兩萬兩。三嬸娘當初說兩個堂妹需要打扮,前前後後從這邊拿走了不少首飾,怎麽說也有個三四千兩。更不用說祖母了,光是您一個人這麽多年吃燕窩的錢,少說也有幾萬兩。”
虞念清一樁樁指出,原本覺得沒什麽的花銷,這時候算起來也格外讓人心梗。
“而我和哥哥自小的花銷,公中就沒有出過一分,全部都是走了私賬。你們先說說,樂平侯府給我什麽?”
王氏目光躲閃,說不下去,她自己這些年用得習慣還真沒考慮過占了錢氏多少銀錢。
倒是老夫人陰陽怪氣了一句,“你娘就是個商戶女,能嫁到我們府上都是她三輩子修來的福氣,這些東西不過是她用來讨好我們……”
“老夫人!”王氏立即打斷她的話。
不過這已經來不及,虞念清已經将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原本她以為自己在聽到這麽侮辱人的話之後,會覺得難過,但實際上她只覺得釋然。
原來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過将他們的二房當做家人,反而高高在上,理所當然享受着二房帶來的利益。
“也成,是我們低人一等。我們這般低賤,拿出來的錢都是低賤的,你們又怎麽能看得上。”虞念清輕笑,看着樂平侯和王氏,“旁的也不說了,大堂哥和二堂哥成親時兩萬兩銀子還是請侯爺和夫人盡快還給我們吧。旁人家操持一場婚宴至多不過三四千兩,這兩萬兩都能将聘禮包圓了,這怎麽都不該是我母親拿錢。”
樂平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王氏目光躲閃。
“三天,只有三天時間。”虞念清認真說:“若是三天之後,我見不到這兩萬兩銀子,我便和母親直接搬出去。侄女嘴笨,不知道什麽該說或者是不該說,要是外面有些不好聽的傳聞,你們可千萬要的擔待一點。”
三個人面色鐵青,看向虞念清的目光中有種刻骨的恨意。
他們一向覺得二房好拿捏,虞平生雖然不願意直接走後門替侄子謀求官職,但是多少都收了他的蔭蔽,錢氏這方面更是好說話。可怎麽就偏偏出了虞念清這麽個刺頭。偏偏這個刺頭一紮就紮到他們嗓子眼上,将他們紮得鮮血淋漓又說不出任何話來。
“這個死丫頭。”老夫人咒罵,“當初那場病,怎麽就沒有直接要了她的命。不行,要趕緊想辦法将她嫁出去。”
嫁出去就不是虞家人,出嫁女就是手再長都管不到娘家來。
王氏蹙眉,同樣也覺得虞念清就是個刺頭,嫁出去對大家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但現在問題是,鎮國公回了京城并且表示對那丫頭的照顧,就算他們想要将她嫁到遠地換取一筆不菲的聘禮都不成。
但凡事情被揭發,樂平侯府的人都要被指着脊梁骨咒罵。
想想這點王氏更加頭疼,又想到那兩萬兩銀子,心上也跟着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