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沈亭州哄了半天,才将許殉從被子裏哄出來。
他拿體溫計給許殉重新量了一下體溫,還是39℃。
怕這麽燒下去會對身體機能有損傷,沈亭州提議,“打一針退燒針吧?這樣降溫快。”
聽到打針的許殉,再一次将自己往被子裏埋。
沈亭州又好笑又無奈地摁住許殉,退而求其次道:“這樣好不好?我先給你擦一遍酒精,看能不能退燒,如果半個小時還是39°,那只能打退燒針了。”
許殉仰面望着沈亭州,“嗯”了一聲。
沈亭州又說,“藥還是要吃的。”
頓了一下,沈亭州:“我盡量少給你開點藥。”
許殉還是有些不情願,但最終點了一下頭。
沈亭州剝掉許殉上衣,用沾過酒精的紗布依次在許殉耳側、頸部、左右上臂等血管豐富的部位擦拭。
手下這具身體修長勻稱,肌肉線條流暢結實,已經看不到過去單薄嶙峋的模樣。
沈亭州第一次見許殉時,他還叫許旬。
名字是後來改的,雖然許殉沒說為什麽要改,但就字面來看還是很好理解的。
旬,寓意一個人有見識,成熟穩重。
那場車禍将給他起這個名字的人、他的人生、他的健康,以及對未來的期許全都殉葬了。
從醫院出來後,許殉的身體沒有恢複,雙腿需要漫長的複健才能下床走路。
沈亭州就是在許殉複健時被人介紹過去的。
他倆第一次見面的場景絕不算美好,沈亭州向他自我介紹,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床上的許殉相當冷漠,“等我明天還能見到你再說吧。”
這是一句挖苦,也是一句事實。
因為在沈亭州之前,已經換過七八個醫生。
這些人要麽是被許殉趕走的,要麽就是受不了他古怪惡劣的脾氣自動離職。
那段時間的許殉,刻薄至極。
當時他的營養師是個德、英混血,簡直是捅了禿頭窩,年僅二十七發際線就非常美麗了。
許殉侮辱人很有一套,“你比其他人最大的優勢,不是能做出這坨難吃的東西,僅僅只是不會在菜上留下頭發。”
營養師:……
複健師第一天來這兒工作,為了給他留一個好印象,說了不少鼓舞勵志的心靈雞湯。
許殉冷冷道:“我是瘸子,不是傻子。”
複健師:……
許殉見誰怼誰,導致身邊的工作人員戰戰兢兢,越是這樣越容易出錯,然後……被他陰陽怪氣。
饒是內核穩定的沈亭州,在這種高壓的環境下都會犯一些小錯。
每到這個時候,許殉都會幽幽地問,“你真是醫學院畢業的?”
沈亭州:嘤。
如果再犯,哪怕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他打點滴的架子,許殉都會來一句,“你們獸醫的錄取分數線是多少?”
沈亭州:……
沈亭州也是有脾氣的,當即回道:“580.”
許殉看了過來,“你記錯了吧?”
沈亭州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許殉:“280才像你能考上的分數。”
那天回去後,沈亭州半夜驚醒了一回。
這小王八蛋!
他高中在考場大殺四方時,許殉還在啃高一的書本呢。
但沈亭州也只能在床上扭成蛆,畢竟這小兔崽子是他的甲方。
現在小兔崽子變成許先生,剪短了頭發,也收斂了脾氣,完全看不出過去的影子。
許殉似乎睡着了,沈亭州停下擦拭的動作,拉過被子替他蓋上。
擡手摸了摸許殉的額頭。
還是燙的。
沈亭州嘆了一聲,正要抽回手,許殉不舒服似的擰了一下眉,拽過沈亭州的手重新搭到自己的額頭。
沈亭州不知道他是睡着了,還是醒着,一時沒敢動。
許殉阖着眼睛,頭發淩亂鋪散,高眉弓薄嘴唇,任誰看了都會道一聲好皮相。
但沈亭州只想笑,因為陷在柔軟被褥裏的許殉,好像在月子裏的貓。
雖然體型很龐大,不過那種感覺很像。
以前的許殉可沒這麽讨喜,嘴巴特別毒。
沈亭州保持這個姿勢兩三分鐘,還是沒忍住撸了一把許殉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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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飯時,許殉的燒已經退下來,但人還是沒有精神。
吃了幾口,他就把碗筷放下了。
沈亭州側頭看去,“怎麽了,不舒服?”
許殉把眼睫一垂,低咳了兩聲,面色潮紅,透着一股柔弱不能自理的氣息。
沈亭州頓時父愛爆棚,給他盛了半碗湯,“喝一點湯吧。”
許殉這才重新端起碗,默默喝着湯。
沈亭州又給他夾了幾口青菜,他也都吃了。
吃飽之後,許殉虛弱地窩進被褥裏,一直頻頻揉太陽穴,沈亭州見狀幫他按了幾個穴位,緩解頭疼。
看着溫順躺在自己膝邊的許殉,沈亭州都覺得不可思議。
以前許殉越難受脾氣越臭,相應的嘴巴也會比平時毒辣好幾個檔次,哪裏像現在這麽乖?
他正感嘆着,管家走過來,“沈醫生,喝杯茶吧,感覺你會喜歡。”
沈亭州雙手接過來,“謝謝。”
管家站在一旁盯着他,沈亭州只好喝一口,“确實好喝,很清香。”
管家微笑,“是綠茶。”
許殉睜開了眼,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管家。
對方毫無察覺似的,繼續跟沈亭州閑聊,“沈醫生喜歡的話,走的時候帶一些回去。”
沈亭州忙擺手,“不用不用,每次來都要從這裏拿東西,太不好意思了。”
管家:“不用客氣,家裏還有很多呢,我們家少爺喜歡用茶泡澡。”
沈亭州:……
所以他喝的這茶是許殉要泡澡的?
似乎看出沈亭州的糾結,管家說,“泡澡的茶不是這種,是西湖龍井,它的茶味更濃郁。”
沈亭州不懂,但大為震撼。
這難道就是有錢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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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亭州走的時候,管家拿了兩盒綠茶送他。
茶是非常好的茶,雖然沈亭州很少喝,但他姑父愛喝。
管家果然熱情好客。
隔天一早,沈亭州原本想再去看看許殉,順便撸撸貓,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他臨時接到了工作電話。
沈亭州開車去了第二個雇主家。
開門的是宋青寧,他穿着淺色居家服,眉眼清秀,看起來很像清澈的大學生。
單看這張臉,絕不會有人想到他結了婚,還有倆個已經成年的繼子。
宋青寧刻意回避跟沈亭州視線接觸,低聲道:“沈醫生。”
沈亭州沖他點點頭。
客廳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是沈哥來了嗎?”
說話的是雇主的弟弟李牧野,今年讀大二,跟周子探那種假狼狗不同,他是當下流行的真狼狗。
五官俊朗英氣,性格直率真誠,很輕易就能獲得別人的好感。
看到李牧野這個陽光開朗大男孩,沈亭州也覺得神清氣爽。
看看,多麽正常的弟弟!
沈亭州走過去,為李牧野檢查腳踝。
他倆還蠻熟的,沈亭州說話也很随意,“這次怎麽受的傷?”
李牧野氣惱道:“在體館打球,碰上一陰貨,我灌籃時他居然墊腳,真孫子。”
沈亭州:看看,多麽正常的男大生活。
宋青寧不懂籃球,“什麽是墊腳?”
沈亭州跟他解釋,“就是投籃或者起跳時,對方故意把腳伸過來。這樣很容易扭傷腳踝,嚴重的話可能會葬送運動員的整個職業生涯。好在牧野這次沒傷到骨頭,只是普通扭傷。”
宋青寧震驚,“怎麽這麽壞?”
李牧野說,“所以比賽都沒結束,我們兩支球隊就打起來了。”
宋青寧擔心道:“你沒動手吧?”
李牧野眉毛一豎,“怎麽可能不動手?”
宋青寧看了一眼他紅腫的腳踝,“你腳還傷着呢。”
李牧野撸起袖子,露出結實的肌肉,“我就算拖着腳傷,也能把那孫子打得滿地找牙。”
他雖然不是體育生,但熱愛各類運動,手臂有着很令人羨慕的線條。
“你不信?”李牧野攬住宋青寧的腰,準備表演一個單手抱。
宋青寧怕他傷到腳,趕忙說,“我信我信。”
李牧野壞壞一笑,“晚了。”
說着他起身,單腳撐地,真一只手把宋青寧抱了起來,臂力驚人。
看看,多麽正常的好勝心。
沈亭州出聲,“好了,知道你厲害,坐好,我給你處理一下腳傷。”
李牧野這才放下宋青寧,乖乖坐在沙發上,将腿橫到茶幾上,方便沈亭州動作。
沈亭州先冷敷,然後活淤,最後加壓包紮。
期間李牧野故意擠着宋青寧坐,還問宋青寧,“你怎麽這麽白?血管看起來都是紫色的。”
李牧野拉過宋青寧的手,然後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一塊比較。
一白一黑,顯出極強的膚色差。
李牧野捏了捏宋青寧的細胳膊,“太瘦了,明早……等我好了,跟我一塊運動去。”
宋青寧怕癢地躲了躲,“改天再說吧。”
見沈亭州要去放沒用完的冰塊,宋青寧忙說,“沈醫生,我來吧。”
他衣服被李牧野壓着,一時沒站起來,始作俑者還在一旁壞笑。
沈亭州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對這裏熟門熟路,“沒事,我去吧。”
沈亭州走後,宋青寧有一點生氣,“你不能這麽沒大沒小!”
李牧野一點都不怕他,見宋青寧板起臉,就故意去撓他的脖子。
宋青寧渾身癢癢肉,蜷縮着身體來回扭動,“哈哈,別鬧……”
聽到動靜的沈亭州朝客廳看了一眼。
李牧野正上下其手地撓宋青寧癢癢,“還說我沒大沒小不?”
宋青寧連連告饒,“不說了,我不說了。”
沈亭州會心一笑。
李牧野跟宋青寧差不了幾歲,他又是一個愛玩愛鬧的性格,把宋青寧當同輩朋友很正常。
但下一秒,李牧野将亂扭的宋青寧壓到了沙發上。
沈亭州:?
李牧野看着宋青寧那雙因為吃驚而睜大的眼睛,嘴角的笑意還沒完全褪去。
宋青寧的唇是菱形的,顏色偏淺,沾了一點粉,瞳仁烏潤,長而密的眼睫在李牧野近距離觀察下,不安地扇了兩下。
李牧野情不自禁說,“你長得真好看。”
沈亭州:!!!
不是,你小子怎麽也這麽不對勁?
作者有話說:
沈亭州:無語了家人們,我身邊竟然沒一個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