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幾個月前, 李敬崇坐的飛機墜入深海,徹底失聯。

這個消息在熱搜上挂了好幾天,真假消息滿天飛, 導致公司股價波動嚴重。

李景杭派人打撈好了幾個月,最終在外界跟董事會各方的壓力下,宣布李敬崇死亡, 正式成為公司最高決策人, 股價才漸漸回暖。

飛機失事死亡率非常高,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誰能想到奇跡竟然發生在李家。

李景杭從訂婚宴會場剛出來, 就接到了李敬崇的電話, 馬不停蹄坐飛機去接人了。

宋青寧跟李牧野留在家裏等消息。

整個別墅雖然只有他們兩個人,但透着一種濃烈的兵荒馬亂氣息, 沈亭州在門口摁了兩分鐘的門鈴, 才有人給他開門。

李牧野眼神空洞虛無,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沈亭州再朝客廳一看, 宋青寧比李牧野好不到哪裏, 跟櫥窗精致的挂飾似的, 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他們這種情緒還是能理解的, 就是面對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時,茫然無措, 并不是恐懼, 或者不願意讓李敬崇“複活”。

沈亭州倒了兩杯水, “喝點水吧。”

沙發上的兩個人遲緩望過來。

李牧野如夢初醒, 直接驚呼出聲, “沈醫生, 你什麽時候來的?”

沈亭州無奈,“是你給我開的門。”

李牧野恍惚了一下, 用力捏了一下太陽穴,“對不起,我不記得了。”

他甚至不記得給沈亭州打了電話,告訴對方自己父親還活着的事。

說實話,他們本家的叔伯兄弟都不知道,李景杭的意思是,在沒有确定打電話那人就是他們的父親前,這件事不要聲張出去。

因此沈亭州是除李家兄弟跟宋青寧之外,唯一知道李敬崇可能生還的人。

李牧野一臉尴尬,“沈醫生,你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沈亭州保證,“放心,我不會。”

李牧野相信沈亭州,在沙發上又發了一會兒呆,終于忍不住站起來。

“不行,心跳得好快。”李牧野緊張得不斷深呼吸,“我得出去跑一圈冷靜冷靜。”

如果再這麽坐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還會無意識給誰打電話。

電話之所以打到沈亭州這裏,是因為李牧野聽說李敬崇腿受傷了,所以大腦放空時,冒出把沈醫生叫過來給他父親看病的念頭。

他以為自己僅僅只是浮現這個念頭,誰知道真的行動了。

見李牧野有過度換氣綜合征的跡象,沈亭州扭頭問宋青寧,“有紙袋什麽的嗎?幫我拿一個。”

這種病症是過度換氣造成的,會引起呼吸性堿中毒,發作時會心悸、出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李牧野已經有喘息不上來的感覺了。

宋青寧見狀,趕忙去找紙袋。

慌亂之下膝蓋磕在放臺燈的櫃子上,宋青寧痛得彎了彎腰,但還是努力把紙袋子遞過來。

沈亭州:……

沈亭州一拖二帶,照顧兩個緊張過度的病號。

先是指導李牧野正常呼吸,然後再給宋青寧處理流血的膝蓋,最後收拾撞翻的臺燈碎片。

兩個病號看着忙碌的沈亭州,神色漸漸平靜下來。

宋青寧愧疚道:“對不起啊沈醫生。”

“沒事。”沈亭州随口問,“你們吃飯了嗎?”

兩個人都沒有回答,沈亭州擡頭就對上兩雙嗷嗷待哺的眼睛。

沈亭州:……行吧。

沈亭州走進廚房,見竈臺上放着砂鍋,裏面是熬到一半的雞湯。

應該是做飯做到一半,突然接到李敬崇的電話,一家人徹底沒了吃飯的欲望。

沈亭州開火,把雞湯又炖了七八分鐘,然後撈出雞,往砂鍋裏下了兩把面條,又切了一點火腿跟菌子。

雞肉撕成條,起鍋燒油,放入蔥姜蒜炒出香味,然後爆炒雞肉條。

掌握一門廚藝是單身獨居男人的必備品。

沈亭州把飯端出來,哪怕再沒有胃口,餓了兩頓的兩人也吃了個幹淨。

吃飯的時候還有一個小插曲,李牧野對姜過敏,沾一點就會起疹子。

他是一個狗鼻子,平時只要一聞就知道菜裏有沒有放姜,但今天硬生生吃了大半盤爆炒雞肉,沒一會兒疹子就一片片冒出來。

沈亭州:……

等沈亭州給李牧野上完藥,已經晚上九點多。

看樣子今晚李景杭不能把李敬崇帶回來,但沈亭州沒有離開,就宋青寧跟李牧野的狀态,放在他倆單獨待在家裏,沈亭州真怕鬧出什麽人命

吃過飯,沈亭州一一把他們送回房間。

确定兩個人都安全躺到床上,沈亭州才離開去了客房。

許殉發來消息:【還沒回去?】

沈亭州答應過李牧野幫忙隐瞞,但又不想騙許殉,顧左右而言他:【已經忙完了,你呢,怎麽還不睡,不是頭疼?】

許殉沒追問,發來幾張照片。

沈亭州點進去一看,是七八個很大的行李箱,他隐約有一個猜測,但又覺得不可能。

沈亭州:【這是?】

許殉:【收拾去你家的東西。】

沈亭州的沉默震耳欲聾,不是就住兩天嗎,怎麽感覺像是搬過來跟他同居?

本來管家說許殉嬌生慣養,沈亭州好笑的同時還為許殉叫屈。

現在他也覺得許殉有點……

險些因為嬌氣而被退貨的許殉一無所知,抱來一個純手工的羊毛地毯,問沈亭州好看嗎,他準備帶過去。

沈亭州憋半天:【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

許殉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回複:【那就不帶了。】

沈亭州覺得自己有點賤賤的,對方說不帶了,他反而有點擔心。

隔着屏幕感覺許殉的情緒似乎有些不佳,沈亭州立刻披上誇誇團團長的大號。

幾句話拿下許殉,讓他心滿意足去睡覺。

沈亭州也滿意地放下手機,這個小許雖然嬌氣,但實在好哄。

正準備睡覺,房門被人敲了兩下。

李牧野壓低聲音問,“沈醫生,你睡了嗎?”

沈亭州想說睡了,奈何關燈時發出了響動,只好老實說,“沒有,進來吧。”

房門迫不及待被人打開,露出李牧野那張起着疹子,但仍舊英俊的臉。

李牧野愁眉不展,坐到沈亭州的床頭一言不發。

沈亭州眼尖,注意到他指甲蓋上有血跡,皺眉問,“手怎麽了?”

“啊?”李牧野反應遲鈍地擡起手,攤開的手掌有許多細小的傷口,食指關節處的傷口比其他深一些。

李牧野大喇喇說,“喝水的時候不小心劃到了。”

沈亭州:……這是什麽水杯?刺猬皮做的嗎?

現在沈亭州非常想去看看宋青寧的情況,這兩人的精神狀況實在堪憂,別等明天早上變成兩具屍體了!

沈亭州下床,從上衣口袋拿出一支藥膏、一張創可貼。

李牧野這才後知後覺有了給人添麻煩的不好意思,不幹巴巴道:“沈醫生,你竟然随身帶藥。”

沈亭州撕開創可貼,“因為我是醫生。”

李牧野看着沈亭州的手,細長有力,骨節分明,他拉過自己的手腕,将創可貼裹在受傷的地方。

這樣的沈亭州溫和可靠,李牧野實在禁不住,将心聲吐露給他。

“沈醫生,我有一個朋友……”

沈亭州手指一捏,手背的青筋突了突。

陷入苦惱的李牧野沒注意到,繼續說,“還是我上個朋友的事,他喜歡的那個人……前男友回來了。”

那僅僅只是前男友嗎,小李!

李敬崇還活着,李牧野當然高興,那是他親爹。

但高興之餘不免想到自己跟宋青寧,他倆關系好不容易有所進展。

今天上午他牽宋青寧的手,對方都沒有拒絕,這怎麽能不算進展呢?

眼看他倆變好,他爹殺出來了,李牧野迷茫無助,不由把問題抛給沈亭州。

李牧野用濕潤的狗狗眼望着沈亭州,“沈醫生,你說我……朋友該怎麽辦?”

沈亭州不假思索,“分開,回歸各自的生活。”

李牧野失望地垂下眼,他沒像上次那樣據理力争說自己很喜歡宋青寧。

畢竟這次競争對手不是他哥,是他爸。

他爸是宋青寧原配,于情于理,李牧野都不能,也不敢。

-

別墅的保姆昨天下午放了假,今天早上也沒有來上班。

三人裏面只有沈亭州有精氣神兒,他做好早飯挨個叫人,宋青寧跟李牧野都頂着碩大的黑眼圈從房間出來。

沈亭州:他記得私自把熊貓擄回家是犯法的。

隔了一個晚上,熊貓二人組的心情不僅沒有平複,反而愈發焦慮不安。

沈亭州陪他們等到下午,李景杭才回來。

他一身風塵仆仆,眼底也有着掩飾不住的疲憊,但身姿仍舊挺拔,推着一個人進了客廳。

那人坐在輪椅上,眼窩深邃,五官堅毅英朗,雖然将近五十,看着卻像四十出頭,哪怕穿着起毛邊的舊衣服,也難擋骨子裏散發的從容不迫。

李牧野眼睛一下子濕潤了,“爸。”

見不到人時他焦慮不安,等見到了,想起父子之間的往事,李牧野的情緒在心裏翻湧。

李敬崇擡手捏了一下李牧野的肩,“比半年前結實了。”

李牧野有些哽咽,“您能回來真好。”

很溫馨的父子畫面,沈亭州欣慰又感嘆,果然沒什麽能比親情重要的。

李敬崇的視線越過李牧野,落在怔愣的宋青寧身上,他招招手,叫對方過來。

宋青寧臉上是“近鄉情怯”的無措,邁動着雙腿緩步走去。

李牧野表情微妙起來,唇瓣蠕動了兩下,似乎想說什麽,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宋青寧走近他父親。

“怎麽臉色這麽不好?”李敬崇摸上宋青寧的臉,指腹親昵地劃過他的眼皮,“沒睡好?”

沈亭州聽到身旁李牧野在磨牙,側頭一看,果然肌肉緊繃,神色妒忌。

沈亭州:……

小李,你這是在幹什麽,拿出你剛才的孺慕之情!

溫熱寬厚的手掌讓宋青寧有了幾分真實感,一直懸着的心落到實地,他蹲到李敬崇面前,像個孩子一樣仰頭望着李敬崇,詢問他腿的情況。

李敬崇摸着宋青寧烏黑柔軟的頭發,語氣溫和,“不用擔心,推我回房間吧。”

宋青寧立馬站起來,從李景杭手裏接過輪椅。

看着他們的背影,一向沉穩的李景杭都露出少見的陰郁之色。

他是從來不把李牧野放在眼裏的,但他父親不一樣,他一回來,宋青寧眼裏就沒任何人了。

宋青寧小心推着李敬崇進了卧室。

等房門關上,客廳的氣氛越發凝固。

沈亭州夾在他們之間,只感覺自己被兩股互相打架的怨夫之氣籠罩。

溜了溜了。

沈亭州正要提出回去,這時房門打開,宋青寧走出來。

怨夫之氣一下子消散開,李景杭跟李牧野都死死盯着宋青寧。

宋青寧明顯是感覺到了,驚慌地避開他們的視線,小聲對沈亭州說,“沈醫生,能麻煩你進來一下嗎?”

沈亭州定在原地,“……好。”

他跟宋青寧進去,幫忙将李敬崇扶到床上,然後檢查他的腿。

宋青寧始終站在床側,看到李敬崇身上的傷疤,喉管發澀。

李敬崇:“青寧,幫我倒杯水。”

宋青寧:“哦,好。”

沈亭州檢查期間,李敬崇一直讓宋青寧幫點小忙,比如倒一杯水,拿一個抱枕,挽一下袖子。

忙碌的宋青寧總算不是眼裏含淚,神色呆呆的。

他圍着李敬崇轉,殷切中又帶了一點點敬畏。

等那股子慌亂勁兒沒了,宋青寧拿毛巾坐在床邊,仔細認真地給李敬崇擦手。

李敬崇的腿是有知覺的,情況要比許殉那會兒好很多,但具體還是要去醫院做詳細檢查才能知道。

沈亭州把情況跟李敬崇說了一下,對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見這裏沒自己的事了,沈亭州起身離開,關門時看了一眼屋內兩個人。

李敬崇正在說話,神色溫和,音色偏低,哪怕隔這麽近,沈亭州也具體聽不見他們說什麽。

宋青寧仰頭望着李敬崇,眼睛像是水洗過的,濕潤柔軟,專注認真地聽李敬崇講話。

看宋青寧的态度不像對李敬崇沒感情。

沈亭州來這裏的次數很少,并不是很清楚這對夫夫私下的相處模式,或許他們倆真先婚後愛了也不一定。

李敬崇身上那種年長者的沉穩寬厚,是缺愛的宋青寧最向往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李敬崇活着回來,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沈亭州欣慰地關上門,轉頭就對上兩雙眼睛,一個深沉,一個焦慮。

沈亭州頭皮一麻,忘記門外還守着這倆祖宗了。

看他倆這個樣子,不僅是要守在門外,估計還要守在宋青寧旁邊。

雖然沈亭州不是當事人,但他都替當事人捏一把汗。

這混亂的關系,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

李牧野首先開口,“沈醫生……”

沈亭州音隐約知道他要問什麽,故意說道:“放心,你父親的情況目前良好,好好養一段時間,腿恢複的可能性很大。”

李牧野上前一步,把沈亭州拽離房門,語氣焦急,“他們在幹什麽?氣氛怎麽樣,有沒有……”

沈亭州:你關心關心你爸爸吧!

身側的李景杭垂眸不語,但沈亭州發現他也在關注裏面的進展。

這倆兄弟……

沈亭州上大號時,職業修養杠杠的,絕對不會透露別人的隐私。

因此他只是說,“李先生需要多休息,最近飲食清淡一些。”

李牧野以為沈亭州這番話是在暗示,眼睛一下子亮了,“我明白了沈醫生。”

沈亭州:你明白了什麽?

李牧野這話讓他不明白了!

李牧野:“我爸腿不能動,應該什麽都不能發生。”

沈亭州:……

喜悅過後,李牧野眼神又黯淡下來,“哎,明天得帶他去醫院好好檢查,這半年他得吃了多少苦?”

這個時候想起你爸是你爸了?

沈亭州瞄了一眼塑料父子情小李,什麽都沒說,離開了這個塑料之家。

-

回到自己家,沈亭州徹徹底底把家裏衛生搞了一遍,為迎接許殉做準備。

收拾完,沈亭州累癱到沙發上。

李牧野給他發了很多消息,問李敬崇能不能吃這個,能不能吃哪個,什麽最有營養,骨頭湯能不能讓他的腿盡快好起來。

沈亭州一一回複。

等李牧野沒了問題,沈亭州才開始刷虞家的論壇。

那個舍友是直男的帖子又飄到了最前面,應該是樓主冒出來了。

沈亭州猶豫幾秒,最終還是點開了帖子。

果然是有樓主來了,沈亭州滑到樓主的回複。

【今天下午宿舍沒人,他在看書,我走過去抽掉他手裏的書,坐到了他的腿上。】

沈亭州眼睛瞪得像銅鈴,他以為坐大腿是代指,沒想到是這麽生猛地直接坐。

其他人都在問樓主,直男舍友什麽反應。

【他很生氣讓我起來,我說你別嘴硬,你下面頂着我呢。】

【然後呢?】

【他眼睛一下紅了,掀翻我,把我摁到床上。】

【做了?】

【沒有,這個時候有人來敲門,找他借筆記。之後他就恢複了正經,一下午都沒理我,晚上也沒在宿舍住。】

【啧,幾把不大,花招還挺多。】

沈亭州:……

【還挺大的。問題是現在怎麽辦?】

沈亭州:……

難怪這個論壇只能花區的人進來,這內容,這尺度,誰看見了不說一聲……想看,不是,炸裂!

一堆人給樓主出主意。

花區的人腦回路相似,主意也非常統一,那就是——冷着他,不理他。

不僅不搭理他,還要跟其他男人走得近。

【你先這麽抻他幾天,然後假裝晚上有男生邀請你去他家看貓後空翻,你看他急不急!】

貓貓後空翻?

沈亭州先前打定過主意以後不再論壇上亂發表意見,但這次是真的忍不住。

【為什麽去看貓後空翻,他會着急?】

沈亭州不懂這是什麽原理。

【二十七小單純冒出來啦?】

沈亭州心虛,他既不是花區人,又不小了。

醫學院畢業就沒有小的,五年本科,三年碩士,踏出校門那刻就是大齡青年了。

沈亭州似乎在這個論壇出名了,都在留影打招呼,只有幾個人回答了他的問題。

【只能這麽說,以後有人邀請你去他家看貓後空翻,這人多半對你有意思。】

【樓上說得還是太委婉,是有意思+想睡你。】

【樓上也還是說的太委婉,可能只是想睡你,現在見男人不要太多,二十七樓千萬要小心,要不要我給你發一份鑒定男渣的指南?】

沈亭州心道,就算有人想睡他,應該也是女人,鑒定渣男是用不到的。

樓主也過來跟沈亭州打招呼,打完又回複出主意的那幾個人。

【好的,我這就試試,有進展了我再過來。】

沈亭州刷了一會兒論壇,然後接到了管家的電話。

管家:“沈醫生,你現在在家嗎?”

沈亭州:“在的。”

管家說,“那我把我們家少爺送過去。”

沈亭州:“我過去接吧。”

管家:“我們已經到了。”

沈亭州稀裏糊塗挂了電話,兩分鐘都不到門鈴就響了。

這麽快?

沈亭州趕緊起身去開門。

許殉一身紅地立在他面前,紅色運動休閑服,配着一雙正紅色球鞋,将那張俊朗的臉都映出幾分好氣色。

因為太顯眼又太鮮豔,沈亭州一時挪不開眼,幾秒後才發現站在身後的管家。

管家微笑,“我把人送到了,沈醫生,這兩天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沈亭州邊說,邊去看許殉身後,見後面空空如也,他有些驚訝,“怎麽就一個行李箱?”

許殉旁邊只放着一個24寸的行李箱,跟昨天發的照片嚴重不符。

許殉看一眼管家,“他不讓拿!”

管家問,“別這麽嬌氣,小心沈醫生退貨。”

許殉鼻腔發出輕微的聲音,很明顯是在不滿。

沈亭州笑了,打圓場道:“沒事,離得這麽近,有需要就回去拿,進來吧。”

許殉提着行李箱走了進去。

管家仍舊站在門口,“我就不進去了,有問題沈醫生給我打電話。”

見他要走,沈亭州有些猶豫,“問題倒是真有一個,吃飯……”

這兩年許殉脾氣好了很多,以至于沈亭州忘記他是多難伺候的一個人,嘴巴尤其刁,當初氣哭了多少個營養師。

沈亭州廚藝還可以,但也沒有‘可以’到能經受得住許殉的考驗。

管家:“不擔心,他不挑食,如果挑食你給他一杯水。”

沈亭州:“普通的水嗎?”

管家:“普通的水。”

沈亭州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過了幾秒,他沒忍住問,“喝普通水他就好好吃飯了?”

管家沖沈亭州溫和一笑,“沈醫生,餓兩天是不會死人的。”

沈亭州:……他還以為這裏面有什麽講究,原來是讓許殉喝個水飽。

感覺許殉能在管家的照看下,活到這麽大也是不容易。

送走管家,沈亭州關上門,轉身就見許殉站在客廳中間,手裏拎着行李箱,昂着下巴,姿态矜貴,像一只高傲的貓。

許殉看着沈亭州,有幾分幽怨,“我沒那麽不好養活,我什麽都吃。”

沈亭州試探性問,“芹菜?”

許殉一頓,“除了這個。”

沈亭州又問,“茄子。”

許殉收回目光,“除了這個。”

沈亭州再問,“羊肉。”

許殉抿着唇不說話了。

好吧,看來口味還是沒變,幾年前不愛吃的現在仍舊不愛。

-

沈亭州把許殉安排進次卧,被褥床單他準備了新的,不過還沒來得及換上。

許殉是含着金湯匙出生,雖然人生遭受重大波折,但不是金錢上面的。

沒吃過生活苦的大少爺,連被褥都沒換過。

好在學習能力不錯,沈亭州跟他一塊套上新被罩,又鋪上新床單。

沈亭州換枕套時問,“晚上你想吃什麽?”

許殉一副不挑食的模樣,“都可以。”

雖然許殉挑食,但只要不做他不愛吃的菜,他還是很好打發的。

做了一頓晚飯,許殉吃下一大半之後,沈亭州如是評價。

他坐在沙發上,把許殉好好吃飯的消息彙報給了管家。

管家回複:嗯,挺好,省了一杯水。

沈亭州:……

沈亭州看了一眼廚房正在刷碗的許殉,寬肩長腿,很是賞心悅目的美男刷碗畫面。

沈亭州又問管家:他在刷碗,沒事吧?

管家:他的身體是矽膠做的,不怕水,沈醫生放心。

沈亭州……嗯,看樣子是不介意許殉刷碗。

畢竟在家是少爺,在沈亭州這裏成牛馬了,他擔心管家會覺得委屈許殉。

等許殉刷了碗出來,沈亭州遞過來一包東西。

許殉接過來一看:?

貼心小沈說,“龍井茶,我特意買的,你不是喜歡泡茶澡?”

許殉沒否認,,默默收起了茶包。

沈亭州還問,“這種龍井可以嗎?我不知道你平時泡什麽,不行回去拿一趟。”

許殉看了一眼沈亭州,癱着臉道:“這種就可以。”

沈亭州安下心,“衛生間有新的毛巾跟浴巾,我用的是藍色系,給你買的是白色,不過——”

沈亭州看着許殉那一身顯眼的紅,“你是更喜歡紅色?”

許殉悶悶道:“我都行。”

沈亭州安下心,心裏想人還是好養活的。

沈亭州家只有一個衛生間,他秉承着待客之道,讓許殉先洗的澡。

許殉泡完澡出來,只穿了一件浴袍,敞開的領口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

他一身水汽,睫毛也有些濕,垂下來看人時無端顯出幾分溫柔,說話時又有了鼻音,“我把浴缸刷了,放了熱水,你也去泡個澡吧。”

沈亭州沒想到大少爺這麽體貼,“謝謝。”

他路過許殉時,鼻子不自覺聳動了兩下。

不愧是龍井,果然比一般綠味道要濃一些。

茶茶的,很好聞。

-

回房間睡覺的時候,沈亭州又接到了李牧野的電話。

一開始挺好,都是在問李敬崇的腿,問沈亭州能不能教他一套按摩手法,他想給李敬崇每天摁一摁。

沈亭州欣慰,看來還是很關心自己的父親。

“好。”沈亭州很痛快,“等你有時間我過去教你。”

電話那邊突然支吾起來,“沈醫生,你說,我爸現在這種情況,是不是一個人睡比較好?”

沈亭州沒多想,“他現在腿不便,晚上最好還是留人照顧。”

李牧野嗓音響亮起來,“那是不是要身強力壯的?”

沈亭州捂了一下耳朵,點頭,“對。”

“沈醫生。”李牧野聲音再次低下來,還有幾分扭捏,“那你能不能給我爸打個電話說一聲,我想晚上留他房間照顧他。”

沈亭州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

這哪裏是想照顧父親,這是不想宋青寧跟李敬崇單獨待一塊!

沈亭州扶額:“李先生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你們聽他安排吧。”

李牧野不情不願,“那好吧。”

沈亭州正好挂,李牧野又可憐巴巴問了一遍,“你真不可以打一通電話嗎?”

沈亭州冷酷無情,“聽爸爸的話。”

李牧野:“沈醫生,你怎麽占我便宜?”

沈亭州:“……我是說,聽你爸爸的話,聽他安排!”

李牧野再次失望,“好吧。”

挂了這通令人心力憔悴的電話,沈亭州撸了一會兒毛茸茸抱枕,平複心情。

門在這個時候被人敲了敲,沈亭州吓得停下動手。

随後反應過來家裏住人了,他放下抱枕,“怎麽了?”

許殉的聲音隔着一層門板清晰可聞,“那只小銀漸層會後空翻了,你要看嗎?”

沈亭州下床的腳猛地一縮,仿佛床下有什麽洪水野獸。

他懷疑自己聽見的內容,又問了一遍,“你,你說什麽?”

許殉再次重複,“深深學會後空翻了,我這兒有視頻,你要看嗎?”

沈亭州:……

【以後有人邀請你去他家看貓後空翻,這人多半對你有意思。】

論壇那人的回帖,在沈亭州耳邊循環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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