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論壇上的人說, 如果有人邀請他去家裏看貓後空翻,那對方就是對他有意思。
但許殉是來他家、敲他的門讓他看後空翻。
而且那可是後空翻,貓貓的後空翻!
沈亭州閱貓無數, 還從來沒見過哪只貓會後空翻,或許是深深天資聰穎,做到了常貓所不能之事。
還算有一線理智的沈亭州走下床, 謹慎地拉開房門。
許殉站在門外, 客廳的光拓在他精致的眉眼,額發垂落, 唇紅齒白, 有種純良的無害。
沈亭州的心房被這樣的許殉攻破大半,松開了握在門把的手。
許殉将自己的手機遞過來。
沈亭州咻地一下伸手接過, 點開手機頁面的視頻。
視頻裏小銀漸層躺在沙發上, 睡姿一如既往的人裏人氣,它平躺着露出軟乎乎的肚皮, 後腿旁擱着一只好看的手, 指節修長, 腕骨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做夢了, 小銀漸層的身體抽動了一下,後腿蹬到那只手。
好萌!
沈亭州喉嚨壓抑着興奮, 手指不自覺蜷縮。
小銀漸層的腿連着蹬了好幾下, 手的主人似乎不耐煩了, 扣住它的腰身。
小貓瞬間驚醒, 竟然真的從那只手裏向後翻到沙發上。
是真的後空翻!
沈亭州:我真該死, 我竟然懷疑過深深不會。
這麽可愛的貓, 它怎麽能不會呢,它就是天選之貓!
沈亭州把進度條拉回去, 看了五遍小貓蹬腿,三遍後空翻,這才想起房間還有一個人。
沈亭州心虛地擡起頭,這次倒是沒有看到貞子化的許殉。
許殉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進來,打量着房間的布局。那一刻,沈亭州寧可他是來睡自己的。
沈亭州卧室不同客廳,含毛量驚人,還有各類卡通貓咪擺件,說是傅芸芸的房間都不為過。
實際上就算是傅芸芸,對他的房間也挺無語。
還撂下一句絕殺,“哥,你也太少女心了。”
沈亭州羞恥的腳趾摳地,恨不能長出黑化的眼線,像淩韻一樣徒手把自己甩進太空。
許殉視線在他房間轉了一圈,沈亭州注意到他的嘴有張開的意思,腳趾瞬間停止動工。
沈亭州的意志已經逃離地球,飄向外太空。
隐約間他好像聽到許殉說了什麽,聲音仿佛在房間飄蕩了三圈,才遲緩地灌進沈亭州的耳朵。
許殉問:“你為什麽不想要那塊地毯?它的毛很長,很軟,你應該會喜歡的。”
沈亭州:……嗯?好像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許殉還直勾勾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答案,沈亭州羞恥感稍微減弱一些。
他實話實說,“不是不想要,是那塊地毯一看就很貴,我怕弄壞了。”
雖然聽着很離譜,但有些大幾十萬的東西,還真就是一次性用品,既不能幹洗也不能水洗。
許殉并不滿意這個回答,擡手,指向沈亭州床上那個抱枕,“你那個不貴?”
……也貴,所以他特別小心。
許殉走近了沈亭州的床。
羞恥心一下子又冒出頭,沈亭州床頭訂着一排櫃子,上面放着他這些收集的各種手辦,還有貓毛手工品。
嗯,有耳朵上戴着粉蝴蝶的貓。
見許殉已經看到那排架子,沈亭州繃不住,“要不我們出去坐坐吧,這裏有點悶……”
許殉轉過頭,他對沈亭州屋裏的東西見怪不怪。
沈亭州吃驚于他的平靜,除了秦司,沒人能不張大嘴巴從他房間出來。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麽,許殉說,“你看起來就很像喜歡這些。”
沈亭州動了動唇,又動了動。
他覺得許殉罵人挺髒的!
什麽叫“你看起來就很像喜歡這些”的,他在外面西裝革履,裝得人模人樣的,是為了讓別人看出來他私下是石矶娘娘級別的貓奴?
許殉看着他床,又問,“我能坐一下你的床嗎,看起來很軟。”
不是看起來,就是很軟,觸感也舒服,像躺在一堆貓貓的肚皮上。
沈亭州不是小氣的人,願意把這絲滑柔軟的觸感分享給許殉,于是點點頭。
許殉坐到床上,拽過沈亭州剛才蓋的被子,低頭聞了一下,“上面都是你的味道。”
啊?
沈亭州下意識問了一句,“什麽味道?”
許殉望過來,那雙漆黑的眼睛被壁燈描了一圈暖色,“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到的味道。”
沈亭州一愣,在許殉的注視下,耳根莫名有些燙。
-
隔天是周三,沈亭州照例去了蘇俞家,将整理好的特別版孕夫指南交給他。
蘇俞驚喜不已,感動道:“沈醫生,你最近一直逛論壇,就是為了給我整理這些嗎?”
沈亭州面色一熱,有種看小黃網被父母發現的廉恥。
蘇俞坐在沙發上翻了幾頁孕夫指南,忽然說,“那個人是阿宴的堂弟。”
沈亭州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就是你一直追看的那個帖子。”蘇俞提了幾個關鍵詞,“直男、舍友。”
沈亭州大驚,他怎麽知道……
蘇俞無辜道:“我沒有監視沈醫生,這些都是虞居容跟我說的,你知道的,他是這個論壇的管理員。”
不管是誰發現的,沈亭州都羞恥加倍。
蘇俞聲線低了一些,“他還說有人在查沈醫生,最近沈醫生要小心哦。”
沈亭州茫然,“查我?”
“任何地方都是有好人有壞人,花區也不例外,有人想跟沈醫生在線上貼貼,自然就有人想在線下……”
蘇俞頓住不說了,沈亭州喉嚨滾了滾,“想在線下幹什麽?”
蘇俞側身拽開兩個抽屜,“沈醫生,你認識這裏面的東西嗎?”
這個抽屜虞明宴曾經打開過,當時沈亭州只看到一抽屜手铐,如今蘇俞全部打開,他才驚覺裏面不只是手铐,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沈亭州能認出來的東西不多,但大概知道這些都是幹什麽的。
“認不全是吧?”蘇俞笑眼彎彎,看似天真,又似乎是邪典。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沈亭州,“這樣的沈醫生很可愛,會讓人想把你弄髒,關在滿是這種器具的房間,一個個讓你明白它是幹什麽的。”
沈亭州頭皮一麻,內裏發瘆。
“騙你呢。”蘇俞眼裏清澈起來,模樣純善。
沈亭州嘴角一抽,“你能別老吓我嗎?”
蘇俞摸着圓潤的肚子,笑着說,“沈醫生是我孩子的另一個爸爸,我是不會讓人傷害你的。居容已經把你的賬號加了密,誰都不會查到的。”
本來沈亭州都當他是在開玩笑了,後半句又覺得是真事。
看着笑容宛然,天真無邪的蘇俞,沈亭州再次清楚明白,這是一個芝麻湯圓。
看起來甜甜的,一咬,流出來的全是黑芯。
這之後,蘇俞不再亂開玩笑,黏着沈亭州說要給孩子親手織一雙小襪子。
沈亭州動手能力非常強,襪子都織了兩雙,蘇俞半只都沒有搞定,還把毛線團弄的一團亂。
沈亭州:……
沈亭州幫他捋好毛線,沒一會兒他又搞亂了。
蘇俞眨巴着無辜大眼睛,“沈醫生,沒有你這個家真不行,你晚上留下來跟我們一塊睡吧。我是說,你睡客房,如果你害怕,我也可以陪你。”
沈亭州低下頭,假裝沒聽見,“繼續織吧。”
蘇俞滿臉遺憾:“好吧。”
-
蘇俞買了一大堆毛線團,但織了一下午他就沒興趣了。
沈亭州只好拿回家,準備閑着沒事時織一織,不然東西就糟蹋了。
把車開進小區地庫,從車上下來之後,沈亭州總感覺有些不舒服,似乎有人在跟蹤他。
地庫有一片區域的燈壞了,沈亭州路過時那種感覺更加強烈了,他還聽見腳步聲。
沈亭州加快,那人也加快,放慢速度,那人也放慢速度。
想起今早蘇俞的話,沈亭州雞皮疙瘩冒出一點,快步朝前面的電梯走,近似乎在跑。
果然身後那人腳步也加快了,沈亭州驚出一身冷汗,徹底跑了起來。
兩個雜亂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車庫回蕩。
前面一根粗大的承重柱,冒出一道颀長的身影,沈亭州瞳仁微顫,立刻改方向。
那人眼疾手快伸手摁住了他,沈亭州跌進一個寬厚的懷抱,剛要掙紮,聞到熟悉的味道。
擡頭,對上許殉那雙沉靜的眼睛,沈亭州松了一口氣,“是你啊。”
許殉向來會抓重點,問他,“你以為是誰?”
沈亭州沒聽見那個一直跟着自己的腳步聲,“剛才好像有人跟蹤我,不過也可能是錯覺,或許是回音?”
他不好意思告訴許殉自己逛花區論壇,然後被人盯上的事。
而且未必是真的盯上他。
許殉四下一掃,空曠的車庫除了他倆再無別人。
許殉說,“先回去吧。”
驚魂剛定的沈亭州被許殉扣着手腕,牽着朝前走也沒太大的反應。
許殉摁下電梯按鈕,臨上電梯前又沉冷地掃了一眼車庫。
靜悄悄的,仍舊沒有影子。
徹底平複下來的沈亭州,發現自己跟許殉牽着手,不自在地抽回,沒話找話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許殉說,“在等你。”
沈亭州沒料到他這麽直白,不禁一怔。
許殉又說,“我做好飯了,你一直不回來。”
聽出幾分怨氣,沈亭州好笑的同時又趕緊順毛,把手裏的東西一擡,他道:“這裏有不少毛線,給你織條圍巾吧?”
許殉身上怨氣散去,探頭看向沈亭州提的毛線,“都是給我的?”
“呃,不是,還要織一些小東西。”畢竟毛線是蘇俞家的,多數當然要用在孩子身上。
許殉抿了一下唇,問,“這毛線是別人給的嗎?”
沈亭州沒隐瞞,“是蘇先生給的,他自己不會織,我閑着沒事磨時間用。”
許殉收回腦袋,不再說話。
見他格外安靜,沈亭州看了一眼,“許先生?”
許殉癱着臉,“這裏沒有許先生。”
“那,小許?”
“小許離家出走了。”
沈亭州:……
電梯到了樓層,沈亭州跟許殉一前一後走下來。
許少爺是不會炒菜的,所以晚上吃的是壽喜鍋,食材都是別人配好的,放進去煮就可以了。
但這怎麽能說不是人家做的飯呢?
吃飯時,許殉臉色平和,還幫沈亭州打了一個溫泉蛋。
沈亭州既不知道他剛才鬧什麽別扭,又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鬧別扭。
吃過飯,許殉出去打了一通電話,回來時臉色異常冷峻。
沈亭州端着切好的水果出來正好看見,遲疑着問,“怎麽了?”
許殉臉色緩和下來,沒回答沈亭州,反而問,“毛線哪裏買的?”
沈亭州一頭霧水,“我不知道,不過上面好像有标簽。”
許殉走到沙發,拿起沈亭州拎回來的紙袋子,看了一樣上面的标簽,然後用手機搜索這個牌子的毛線。
沈亭州放水果時,餘光瞥見許殉在購物app下單,不由說,“這裏有很多,不用了。”
許殉頭也不擡,淡聲道:“再多也是人家的,我要買一些給煦煦跟深深織衣服。”
沈亭州:……
許殉又說,“煦煦跟深深不比別人差,它們沒有的份,我給它們補上。”
怎麽感覺這話在點他呢?
當着沈亭州的面下完單,許殉高貴冷豔地走了。
沈亭州:……
兩個子涵貓是吧?
沈亭州追過去,“子涵……貓的衣服你會織?”
許殉停下來,側臉十分倔強,“不會又怎麽樣?誰關心呢?”
沈亭州梗了一下,“……我手工還是挺不錯的。”
當年在醫學院,他的縫合技術有口皆碑,被縫過的大體老師都說好。
許殉看過來,“會不會太麻煩了?”
沈亭州忙說,“不麻煩不麻煩。”
-
安撫好子涵貓的爸爸,沈亭州回到房間,一頭埋進柔軟的床上。
想起車庫的事,沈亭州始終覺得有些不安。
猶豫良久,他坐起來給虞居容打了一通電話,想要确定一下花區是不是真有人查他。
虞居容似乎在外面,背景有點嘈雜,顯得他的嗓音格外低沉,“沈醫生?”
怕他在辦事,沈亭州直奔主題問了問論壇的事。
“有人在追蹤你?”虞居容面露古怪之色,“蘇俞是這麽跟你說的?”
沈亭州覺得他這個問法有些古怪,“難道不是嗎?論壇沒人在找我?”
虞居容輕笑一聲,“他說得也不算有錯。”
沈亭州神經一突,正要詳細地問問,虞居容那邊的聲音遠去,很快又清晰起來,像是倒手換了一個耳朵聽電話,期間還夾着一道含糊不清的聲音。
沈亭州聽得不真切,只感覺聲音有那麽一點熟悉。
很快虞居容重新開口,“是有人打聽過你,但沈醫生你放心,花區的人不會找你麻煩,也沒人知道你住在哪裏,賬號我已經給你加密,誰都不能追蹤監視你,包括蘇俞。”
“我這邊還有點事,有問題改天再聯系。”
說完虞居容把電話挂了。
聽着斷線的嘟嘟聲,沈亭州心累地把手機放下。
他嘆了口氣,沒想到在論壇吃個瓜,還能吃出事來,到底是誰在打聽他?
隔天一早,沈亭州去找了一趟物業,想調出昨晚車庫的監控看看。
物業工作人員語氣抱歉,“對不起沈先生,前天監控攝像頭壞了,我們已經約人來修,今天下午才能修好,實在對不起。”
沈亭州錯愕,“都壞了?”
物業工作人員也無奈,“前天檢修的時候不知道哪裏出錯了,導致監控攝像頭的信號沒辦法傳輸。”
沈亭州沒為難工作人員,離開了物業樓。
如果這些都是巧合,那這也太巧合了,沈亭州有些頭疼。
沒等他想出什麽端倪,周子探打來一通電話。
沈亭州接通後,就被周子探第一句給整懵了。
“沈醫生,如果上大號的時候粑粑太大,把屁股弄腫了,抹什麽藥膏好?”
沈亭州愣了好幾秒,“是痔瘡嗎,出血沒?”
周子探噎了一下,“……不是。”
氣氛詭異地沉默下來,十幾秒都沒人說話,彼此都覺得對方讓自己感到了尴尬。
周子探神經過分大條,鮮少有什麽事會讓他感到難堪,這次的語氣分外含糊不清,似乎不想把話說清楚。
“沈醫生,你別管那麽多,你就告訴我到底抹什麽藥?”
沈亭州深吸一口氣,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才把話問出口,“生病了最忌隐瞞真實病情,你能告訴我到底什麽情況嗎?”
那邊支吾起來。
他越支吾,沈亭州心越涼。
能讓喜歡踩着法律底線的周子探都想隐瞞的事,那可真不是一件小事。
沈亭州祭出殺手锏,“如果讓賀阿姨知道了,她肯定會擔心。”
蛇打七寸,周子探終于肯交待,“昨晚我喝醉了,跟一個人……”
沈亭州:!!!
沈亭州摁着人中問,“你現在在家嗎?”
周子探悶悶地說,“在酒店。”
沈亭州一刻也不敢停歇地開車去了周子探說的酒店。
周子探為他打開門,沈亭州沖進房間,去找那個可能奄奄一息的人。
周子探訂的是套間,主卧跟起居室都沒有人影,沈亭州急迫地問,“人呢?”
周子探站在原地說,“就我一個人。”
“怎麽就你一個人?不是要我來看……”沈亭州擰起眉,轉頭去看周子探,在看到那張慘白的臉時,所有的話都頓住了。
難道……怎麽會……是誰?
沈亭州以為周子探酒後把人搞傷了,誰能想到惡犬小周才是傷的那個!
這可真是離大譜了,是誰幹的?
周子探腳步虛浮地朝沙發走去,沈亭州從震驚中回過神,上前扶住了他一把。
等周子探坐到沙發上,沈亭州才小心地問,“流血了嗎?”
周子探埋着腦袋,虛弱無力地搖了搖。
沈亭州:“那……腫了?”
周子探還是搖搖頭。
沈亭州沒理解這個搖頭的含義,“是不知道,還是沒有腫?”
周子探擡起頭,皺着五官說,“就是感覺裏面還有一根東西,特別不舒服。”
沈亭州:……
周子探眼巴巴望着沈亭州,“沈醫生,你別告訴我媽,她知道該擔心了,我哥那邊……你也別說。”
聽到後半句,沈亭州眼睛動了一下。
那個人居然不是賀延庭!
沈亭州咽下這句話,點頭道:“好,我不說,你方便讓我檢查一下嗎?”
周子探一臉別扭,“我現在看見長着那根東西的男人就惡心。”
男人小沈:“……不看也行,只要你确定沒流血。”
周子探:“沒有。”
沈亭州給周子探拿了一個消炎的軟膏,“洗完澡抹一點。”
周子探接過藥膏,惡狠狠道:“要是讓我知道昨晚那人是誰,我弄死他!”
居然不知道是誰,喝這麽醉嗎?
沈亭州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說,“忌酒忌辣,最近飲食一定要以清淡為主。”
周子探羞恥心薄弱,跟沈亭州坦白之後,最後一點顧慮也沒了。
“沈醫生,你跟人做過嗎?”周子探大喇喇地問,“為什麽這麽不舒服?過去我交往的那些人,一直想我上他們,我覺得有點惡心,就沒有做過,幸虧沒有。”
沈亭州:“……沒有。”
周子探:“那你千萬別跟人做,我現在特別想吐。”
沈亭州想說“好”,又覺得不對,“……我還是扶你去床上再休息一會兒吧。”
周子探摁着腰艱難站起來,煩躁道:“怎麽感覺那東西還在,脹脹的。”
貼心小沈不再貼心,閉口不言将周子探扶到床上。
垃圾桶裏只裝着避孕套的包裝盒,竟然還是兩個盒子,難怪周子探這麽不舒服!
等周子探睡着了,沈亭州才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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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酒店出來,沈亭州去了一趟李牧野家。
昨天晚上李牧野打電話,讓過去教他一套按摩手法,給李敬崇按摩腿。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亭州始終感覺他家的氣氛不太好,教完李牧野,找了一個借口就離開了。
剛走出來,許殉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沈亭州看了一眼腕表,“大概還有三十分鐘就能到家。”
許殉“嗯”了一聲,囑咐:“路上小心。”
挂了電話,沈亭州調轉方向駛出這片富人區。
因為昨晚的驚魂時刻,導致沈亭州對小區車庫略微有些陰影,但現在是大白天,就算真有人跟蹤他,也不至于白天動手。
這麽一想,沈亭州放下心,推開車門走下來。
沒走幾步,前方緩步走過來一個人,沈亭州忍不住笑了,難得開玩笑,“怕我找不到家,過來接我?”
許殉的表情本來是輕松的,忽然神色一肅,幾步越過沈亭州,朝他後方跑去。
沈亭州一頭霧水地轉頭,就見許殉從一輛黑車側面揪出一個身穿黑衣,頭戴棒球帽,黑口罩的男人。
許殉掐住男人的後頸,猛地朝車玻璃砸去,力道之大,震得那輛車晃了晃,車子發出尖銳的報警聲。
沈亭州反應過來,跑過去,摁住了許殉的手。
許殉似乎認定這人圖謀不軌,拎着男人一下一下地砸。
黑衣男人磕了一腦袋血,鮮紅粘稠的液體滴滴答答往領口灌,臉模糊不清,辨不出樣子。
沈亭州心口一震,“別打了,會鬧出人命。”
許殉充耳不聞,修長的五指掐着他,輪廓冷硬,神色漠然,不帶一點感情。
沈亭州從未見過這樣瘋狂冷戾的許殉,大聲喊他,“許殉!”
許殉動作一頓,慢慢把頭偏過來。
沈亭州冷靜地看着他,輕聲說,“放開他,先把人放開。”
許殉眼睫動了一下,而後松開了手,男人癱軟到地上。
沈亭州松了一口氣,想要去檢查一下男人的傷勢,如果傷情嚴重那就麻煩了。
他俯身,剛要去摘對方的棒球帽,男人猛地睜開那雙染着血的眼睛,推開沈亭州跑了。
沈亭州踉跄了一下,許殉從身後扶穩了他。
男人異常的反應終于讓沈亭州确定一件事——真有人跟蹤他!
沈亭州回想起那雙眼睛,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許殉低聲問,“沒事吧?”
沈亭州這才想起跟許殉拉開距離,“我沒事,你呢?”
許殉垂下眼,搖了搖頭。
沈亭州嘆了一聲,“這種事報警就好,防禦過當也是要坐牢的。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不然他都不知道有人跟蹤他。
許殉目光格外沉靜,透着幾分冷漠,“報警最多在看守所關幾天。”
沈亭州一愣,呆呆看向他,許殉神色恢複如常,“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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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許殉說報警對方只能在看守所待幾天,但沈亭州報警時,他也沒有說什麽。
做完筆錄回來,許殉做的午飯早已經涼透了。
菜式很簡單,一個西紅柿雞蛋,一個芹菜雞蛋。
沈亭州看到芹菜,納罕地問,“你不是不吃芹菜?”
許殉說,“炒給你吃的。”
沈亭州确實是愛吃芹菜,心裏一暖,沉默地端着兩盤菜去加熱。
雖然剛發生那種事,但此刻沈亭州心情很是輕松,“你最近不忙?”
許殉“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吃過飯,管家打來電話說,白蟻還沒清掃幹淨,還要麻煩沈亭州多讓許殉住兩天。
大少爺在這裏又做飯又刷碗的,沈亭州哪裏覺得他是麻煩,點頭應下。
挂了電話,沈亭州把這件事說給許殉。
許殉并不意外,只是把手裏的毛線挪到沈亭州跟前。
許殉買的毛線今天就到了,看了兩遍教人織毛衣的視頻,他就開幹了,但總是出錯。
心靈手巧的沈醫生,接過毛線跟針,拆掉許殉織錯的部分,“要勾上去,然後這樣下來。”
許殉認真聽着教學,他湊得很近,溫熱的呼吸拂過沈亭州的耳邊。
沈亭州感覺有點癢,側頭看向他,許殉也擡頭看過來,四目相對,彼此都能看清對方眼睛裏自己的倒影。
沈亭州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會了嗎?”
“差不多會了。”許殉拿回毛線。
沈亭州繼續忙自己的工作,只是時不時抓一下泛癢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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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崇生還的消息霸占各大熱搜,他得以光明正大去醫院做全面檢查。
沈亭州翻出當初許殉複健的日志,整理了一下給李敬崇送過去做參考。
因為地下停車庫的事,許殉不放心他一個人出門,開車跟沈亭州一塊去了。
沈亭州沒拒絕,送一趟東西花不了多少時間,回去時正好一塊逛趟超市,采買一些生活用品。
醫院外面圍着許多記者,李家派了安保維護秩序。
外面亂糟糟,醫院內部倒是一切如常,尤其是住院部更為安靜。
沈亭州過去時,李牧野正貼着病房門口,偷聽裏面在說話。
正巧一個年齡稍長的護士路過,看到偷聽的李牧野,笑着搖搖頭,随後搬過來一個板凳。
李牧野十分感激,用口型道謝。
沈亭州:……
熟悉的護士,熟悉的小板凳,熟悉的感激。
沈亭州走過去,想把東西給了李牧野就走。
全神貫注偷聽的李牧野,看到沈亭州吓一跳,雖然心虛,但太想聽裏面的內容了。
李牧野對沈亭州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極小聲極小聲地說,“我爸在跟寧哥談他的初戀。”
沈亭州對李敬崇的初戀沒興趣,要走,卻聽見李牧野咬牙說,“就是那個沈譽。”
不是李敬崇的初戀,是宋青寧的!
沈亭州臉色驟變。
遠處的許殉見病房門口湊得很近的兩人,眼睛微沉,大步走去。
剛過去,就聽李牧野鬼鬼祟祟說什麽‘初戀’,許殉面色更加不好,他拉住沈亭州正要走,虛掩的病房裏傳來一個聲音——
“我知道你高中的時候喜歡過沈醫生。”
此話一出,沈亭州立刻感覺有兩雙探照燈一樣的眼睛朝他射來。
救命!
有沒有人在乎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