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銅錢

銅錢

“應該是,我腰間挂着一個小藥瓶,或許可解…”她話未說完,就暈了過去。

歸海複耕拿起她腰前懸挂的白色小藥瓶,快速拔開塞嘴,倒了一粒藥出來,喂進她的嘴裏,接着又倒出一粒喂給自己,最後蓋上瓶塞。

等到天色大亮,方見葉煙殊緩緩轉醒,他面露欣喜,“你總算是醒了!”

葉煙殊清淺一笑,她那瓶藥裏裝的可是不可多得的神藥,可克百毒,若是提前吃上一粒,則百毒不侵。

“你醒了多久了?”她問。

“不知為何,我并未感到頭暈,只是……在我喂你吃藥的時侯,我自己也吃了一粒。我沒征得你同意就擅自吃了你的藥,還請葉姑娘見諒。”

葉煙殊莞爾一笑,“什麽見不見諒的,我備藥本來就是為了應急應變用的。只是這瓶藥的藥草來自天南地北,不易集齊,若非遇到緊急情況,還是不吃為好。”

“是藥三分毒,葉姑娘說的極是。”

待葉煙殊體力恢複之後,兩人下樓牽馬準備接着趕路,卻被迎面跑來的客棧掌櫃給喊了住。

“兩位客官怕是要在此地滞留兩日了。”

“掌櫃,出什麽事了?”歸海複耕急忙問道。

掌櫃面露遺憾的看着兩位客官說:“聽說昨晚花樓失火,金縣的縣令被活活燒死了。朝廷連夜派兵把金縣和咱們固縣給圍了,把控城門只讓進不讓出。大街小巷都張貼滿了告示,街面上還不時有軍隊巡邏。”掌櫃一口氣說完,緊接着哀嘆道:“可憐我這小客棧,眼看着剛有點起色,這下就又……唉!”

“啊?”聽到掌櫃的話,葉煙殊心下焦急,她此行事關父親以後的安危,是一刻也不能耽誤,這下可怎麽辦才好?

“我們出去一趟,麻煩掌櫃幫我喂喂馬匹。”歸海複耕遞給掌櫃三文錢,掌櫃把錢握在手中,臉上這才有了一絲笑容。不管幾文錢,好歹有點收入不是。

就在此時一個衙役領着一隊士兵闖進客棧,指着掌櫃,“掌櫃的,把你收的錢拿出來。”

“大人,這…是為何?”掌櫃怯怯的問。

那衙役冷聲斥道:“讓你拿你就拿出來,哪兒這麽多廢話。”

掌櫃被吓的一個哆嗦,乖乖從袖子裏掏出錢來,雙手奉上。

“就這些?”那衙役看到掌櫃諾大的手掌中只有孤零零的一個銅板,逼問道。

“回大人,小店就這一雙貴客,他們付給我的房錢,一早就被我給買成菜了。”掌櫃解釋道。

那衙役用兩指夾住掌櫃手心中的銅板,遞給身旁的人,那人放在小稱上稱了稱,對前者點點頭。

這時,那衙役才将審視的目光投向葉煙殊和歸海複耕兩個人的身上,“把他倆給我帶走。”

衙役身後的士兵立即将兩人給團團圍住,客棧老板娘這下着急了,這兩位現下是他客棧的財神爺,若是就這麽被抓走,那他們的客棧可是又沒什麽收入了。

“大人,發生什麽事情了?我這兩位客官昨晚可是門都沒出一步。”掌櫃上前一步看着衙役的臉色堆笑道。

那衙役冷冷瞪他一眼:“不該你管的閑事就別管,給我帶走。”

葉煙殊想要弄懂怎麽回事,總不能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人押走吧,她仰頭直視着衙役那冷漠的眼睛,“不知我二人犯了何事?還請大人明示。”

那衙役冷哼一聲,不答話,卻看向一旁一言不發的歸海複耕,“你們倆是什麽關系?”

歸海複耕斟酌下用詞,開口答:“家人”。

老板娘這會兒急忙插話道:“大人,這兩位客官,昨日雖是定了兩間房,可晚上卻只擠在了一間。”老板娘說完就看見掌櫃狠狠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只見那衙役歪唇冷笑:“呵!原來是一對兒。事關金縣縣令命案,立刻帶走!”

老板娘眼睜睜的看着兩位貴客被帶走,失落自語,“這下好了,咱兒子進京趕考的錢又沒着落了。”

“哎呀,眼下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趕考的事,等等再說。”掌櫃連連唉聲嘆氣,然後掏出袖口裏隐藏的兩個銅板遞給老板娘,并囑咐她,“好好收着。”

“還有兩個銅板,太好了!”老板娘看見兩個銅板頓時喜笑顏開。

葉煙殊和歸海複耕被帶到州衙的牢房,潮濕又沉悶的牢房裏羁押了滿滿的人,而牢房狹窄又陰暗的走廊盡頭是一個寬敞的空地,空地往右拐個彎,則是一間間單獨的牢房,單間牢房的最裏處是通往地下牢房的樓梯。

葉煙殊從未見過牢房,更沒有進去過,第一次進來,她覺得裏面除了有讓人不舒服的空氣之外,就只剩下一個大字。

她和歸海複耕被牢頭帶着走了不下二裏的路程,才到達了通往地下牢房的樓梯,正當她以為牢頭會接着往下走時,卻見牢頭朝後面的獄卒一勾手,那獄卒拿出別在腰間的一長串鑰匙,打開最裏側的那扇牢門,并推搡她和歸海複耕進去,之後鎖上門,牢頭和獄卒雙雙離去。

歸海複耕踩着腳下發黴的亂草,擡腳踢向被黴斑腐蝕的牆角裏,亂糟糟的牢房轉眼就被他用雙腳清理出一片空地來。

空地上是一片白一片黑的腐蝕印記,一股腐蝕的臭氣直竄鼻孔裏,他立即捂住鼻子,忍住胃裏的翻騰。

他轉頭見葉煙殊站在牢房門前發呆,不由上前安慰:“葉姑娘,你別擔心,我們又沒做什麽事,肯定很快就能出去的。”

葉煙殊回頭看他,眸子寧靜似水,“我倒不是擔心這個,你剛剛有聽到審訊犯人的聲音了嗎?”

“沒有”,歸海複耕搖頭,他剛才一心想把腳底下發黴發臭的草給踢到牆角,別的卻沒有留意。

“這裏,你聽。”葉煙殊瞟了眼空無人煙的牢房門,然後快速朝她右邊的牆壁一指。

歸海複耕走過去,耳朵貼着牆壁凝神細聽,果然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時,牢房的走廊裏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歸海複耕和葉煙殊立刻挨着牢房門站好。

只見牢頭恭敬的彎曲着腰身,一臉堆笑的引着一個綠衣錦服的男子走來,在經過葉煙殊和歸海複耕這一間牢房時,那個男子刻意扭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就随牢頭轉步下了樓梯。

“看來這個人來頭不小啊。”葉煙殊冷笑。

“嗯,這牢頭也不錯!”歸海複耕譏諷一笑。

寂靜的牢房裏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歸海複耕尋着聲音的出處,好似來自那長廊裏。

緊接着是桌椅板凳碰撞和繁雜的腳步聲,然後是一個響亮的聲音在牢房裏回蕩,“來人”,之後似是醒堂木拍案發出震人心魄的脆響,“帶嫌犯”。

“難道是州衙的官在牢房裏盤問審訊犯人?”葉煙殊像是發現什麽稀奇的事物一般,兩只眼睛好奇的往外看去。

就在此時,牢頭獨自一人上了樓梯,來到葉煙殊和歸海複耕的牢房前拿出鑰匙将牢門打開,“到你們了”,說着頭朝走廊的人群處一擡。

葉煙殊和歸海複耕沒想到這麽快就輪到了他們,當即跟着牢頭往前走。

原本走廊的寬闊空地,此時卻桌椅俱全,桌子上方端坐着一位穿着紅色官服的大人正在審問嫌犯,旁邊還有兩個人在寫寫畫畫。很快一波波嫌犯被帶了下去,一個衙役走來指着葉煙殊和歸海複耕催促道:“你倆過來,大人有話問。”

葉煙殊和歸海複耕被獄卒押着跪在那大人的跟前,只見那個大人擡頭審視着他們兩人的眼睛,厲聲問道:“你們什麽時候來的固縣,又是為何來的?”

審問的大人正是固縣縣令馬向通,他昨晚就被刺史大人連夜給招來州衙審嫌犯,才休息了半刻鐘連飯都沒吃飽,這會兒就又要開始接着審案了。

都怪那個金縣縣令,活着的時候人五人六的,死後還弄的轟轟烈烈的不讓人消停。馬向通在心中抱怨着,連夜在州衙牢房審嫌犯,別說他從來沒幹過,這就是連聽也沒有聽說過的事。唉!有後臺就是不一樣,啥事都能破例。

葉煙殊知道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給侯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于是靈機一動,恭敬朝那大人磕了一頭,“回大人,我們二人是昨日才來的固縣,我們來此是為尋些小買賣來養家糊口的。”

“哦?”馬向通眉毛一挑,嘴角的黑痣一翹,顯然不相信。

“你們用的銅錢卻為何與我們固縣的銅錢相差兩毫厘的重量,而你的這枚銅錢卻又和花樓門口的那枚銅錢重量一模一樣呢?”馬向通揉揉寬闊的額頭問道。

葉煙殊哪裏知道銅錢跟銅錢的重量還有差別,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這個……民女……也不知道。”

“嗯?”馬向通立刻黑臉,“我勸你老實交代,以免受牢獄之苦。”

歸海複耕也不知道這銅錢間竟有重量差一事,但就算有差別,他的錢也是光明正大掙回來的,跟花樓失火的案子扯不上一點關系,于是朝那位大人磕了一頭實話實說:“回大人的話,這銅錢是我在朝陽城做工掙來的工錢。”

馬向通白他一眼,譏笑道:“那剛剛你家娘子卻為何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呢?”

歸海複耕略一沉思,裝作懼內的窩囊樣子,“大人有所不知,這是我瞞着她掙的私房錢…她平時管錢管的緊,連個零花都不給我留,所以我就…”

“那你做的什麽工?”馬向通抿唇偷笑,又是一個怕老婆的,心裏忍不住直樂呵。

“回大人,小的幫人喂馬。”

“何以證明?”馬向通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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