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拒絕叫爸爸01

拒絕叫爸爸01

晚上七點,崔景澄的別墅裏燈火通明。關掉電腦屏幕,走到落地窗前的按摩椅上,崔景澄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按下開關,躺着閉上眼睛。

腦子裏還是剛才浏覽器上跳出的新聞,「舊街區又有便利店失竊,偷盜者疑似未成年」。

“未成年…”崔景澄睜開眼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暗了,路燈泛着稀薄的黃光,“究竟是什麽樣的家庭,能放任未成年的孩子出去偷盜?是家裏很窮麽?”

崔景澄住在舊街區有四五年了,對這個區的熟悉程度不亞于本地土著。

舊街區的治安算是這個邊陲國家最好的,雖然名字帶“舊”,整個街區卻是少有的繁華,聚集着不少社會名流和各國移民的富豪,其中包括他自己。

這條街上的人來來往往,基本都認識。怎麽會有窮人家的小孩來這裏偷盜?還是盜竊便利店呢?

按摩椅發出按摩結束的滴滴聲,崔景澄活動了下肩頸,站起身往門口走。

他習慣了每天晚餐吃街口那家華人商超的卷涼皮,老板跟他是同鄉,手藝很正宗,有家鄉的味道。

身在國外,崔景澄的飲食習慣卻從未被同化。

商超這個點人很少,老板招呼了聲就低頭忙活,崔景澄照舊往裏側貨架走,每天都會買兩罐啤酒,晚上坐在落地窗前,邊看月光邊喝酒。

在別人眼裏,他是個頂浪漫頂有格調的人,悠閑,富有,待人彬彬有禮,容貌英俊,是那種介于東方和西方中間,骨相立體,五官又很溫柔的類型。

舊街區每個周末會有舞會,品味高雅的富豪們輪番組建,熱衷于聚在一起品酒,跳舞,談論時事。

崔景澄的舞跳得極好,第一次加入他們,就讓衆人狠狠驚豔了把,那之後,他是人群中的寵兒,從來不缺舞伴。

自然,也有不少自薦枕席的,男女都有,用一種癡迷而愛慕的眼神看他,火辣辣的,崔景澄永遠疏離而得體地拒絕。

他骨子裏受東方傳統文化的影響,認為只有相愛,人和人才可以有親密行為,不允許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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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子上剛好還剩最後兩罐他愛的啤酒,崔景澄取下來,剛準備離開,就聽見一陣很輕的聲音,像什麽人藏在角落壓抑的呼吸聲。

崔景澄腳步輕輕向聲源靠近,待看清眼前情景,那向來好看的眼睛便不悅地眯起來——

新聞上只提到未成年,卻原來是這樣的未成年,一頭淺褐色頭發在腦後紮成個辮子,頭頂扣着鴨舌帽,辮子從帽後的空隙鑽出來,腿上,一條髒兮兮的牛仔褲破爛得不能看了。

聽見人聲慌亂轉回頭,露出一張極其美豔的混血少年的臉,前一秒藏進衣服的一袋子純肉腸就這麽狼狽地掉出來,砸到地上。

“Fuck!”少年惱怒地罵了聲髒話,徑直朝崔景澄走來,似乎極憤恨偷東西被發現,掄起拳頭就要揍人,崔景澄迎上前,一把扣住少年的拳頭将他手臂狠狠一扭,沖店門處大聲喊道:

“齊哥,報警,抓到個賊!”

警察局裏,少年雙手被铐,坐在椅子上陰着臉不說話,頭低着,問什麽都不開口。

無奈的警官只能将求助的視線投向崔景澄,旁邊齊老板也來了,他倆都沒在街區見過這個少年,對他的身份一無所知。

崔景澄有條不紊解釋了發現偷東西和将人拿住送來的經過。

最後,他嚴肅地、用一口流利而優雅的外語問:“是否應該送往少管所?”

盡管不肯開口,盡管身量修長,少年的面孔帶着稚嫩,很容易看出是未成年。

這種問題少年,家裏大抵是不管的,既然如此,最适合他的歸宿自然就是少管所。

現在不吃點苦頭,以後會栽大跟頭,崔景澄這麽想,也這麽提議了。少年聞言總算擡頭,狠狠瞪他一眼,恨不得在他臉上剜出一個洞。

崔景澄挑了挑眉,并不在意。他向來如此,但凡正确的事,就沒理由猶疑。倒是齊老板心軟了,拉了拉他昂貴的襯衫袖口:

“孩子年紀小,穿得也不好,挺可憐的,要不然算了吧。”

“這是偷竊,是犯罪。”崔景澄也用方言跟他對話,椅子上,少年擰眉看着他倆,眼神跟刀子似的,像在提防他們陷害他。

“也沒偷什麽值錢的,你也知道,很多宅子大門不鎖,夜裏溜進去很容易,他就到超市拿了點吃的,也不算過分,可能孩子就是餓了,我覺得可以算了。”

崔景澄皺眉,很不認同,警官因為問不出有用信息,警局對待未成年犯罪的問題向來寬容,只要不是惡性鬥毆,通常都是訓誡一頓将人送走,不大會拘留。

這次性質也談不上嚴重,最後警官笑着跟崔景澄解釋一番,勸他倆将人帶走。

崔景澄沉了臉,最後簽字,走完流程,跟齊哥打了招呼,不悅地先行離開。

走到門口,經過透明玻璃牆,崔景澄目光再次跟少年對上,一眼看到那個狼崽子賊心不死的眼神,殺氣騰騰,在沖他吼什麽,崔景澄皺眉駐足,看唇語,他吼的是:你給我等着!

用的是中文。

崔景澄轉回頭,快步離去,心情似乎更壞了,這個混血小子會中文,他竟混的是華人的基因。

一個惡劣的小子,害群之馬!

這晚,崔景澄沒吃上卷涼皮,也沒喝上酒,一個人走到河岸邊,掏出包煙,抽出一根,緩緩抽着。

直待到教堂門口的大鐘第二次敲響,是沉悶的十點鐘提示聲,才緩緩往家走。

超市又開門在營業,崔景澄第二次走進去,買先前錯過的同款卷涼皮。

垃圾桶裏放着先前做好因為沒吃而壞了的那個,摔得稀爛,像極了他此刻芥蒂的心情。

啤酒還在架子上,崔景澄繃着唇角拿起,想着,等吃過卷涼皮就照舊回家喝酒,那些肮髒的人和事,不過夜晚一個讓人晦氣的小插曲,無足輕重。

站在店門口等的時候,對面的暗牆角落閃過一道熟悉的、鬼鬼祟祟的人影。

崔景澄的臉色再次陰沉起來,下一刻,卻望見那個少年幾乎将上半個身子探進髒兮兮發出臭味的垃圾桶,從裏面掏了好長時間,最後掏出一包已經拆封的面包。

隔着一條馬路都仿佛能聞見馊味的面包,少年卻像發現寶藏一樣,眼眸亮了一瞬,翹着唇角将面包藏進懷裏——

那是一件幾乎分辨不出顏色的舊校服外套,從肩膀到腋下,打了好幾個顏色刺目的補丁。

崔景澄眼眸黯了一瞬,插在西裝褲裏的手不經意捏緊了煙盒,走回店裏,他說:“再做一份卷涼皮,全葷豪華版。”

“原來真的只是餓了麽?”他似乎錯怪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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