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五點鐘剛好學生放學,徐志宇遠遠地站在學校外。

被方令越訓斥一番後,他獨自在天臺上想了很久。結果什麽都沒想通,反而更加不服氣。

腦子裏一直循環着一個疑問:難道他真的不适合做記者嗎?

陸陸續續有學生從學校裏出來。

徐志宇瞥向學校,心裏很不是滋味。這裏,簡直就是他的倒黴之地。

他收回視線,半途之中看到早上曾接受過采訪的那個女孩。他下意識地偏過頭。誰曾想,他剛喘息一口氣,就有一只手抓住他的衣擺。

“你怎麽在這兒?”

徐志宇假裝沒有聽見。他剛轉過身,女孩上前擋住他的去路。

“你怕我幹什麽?”

徐志宇:“我會怕你?”

周圍有很多學生好奇地看着他們倆,小女孩拽拽徐志宇的衣擺,說:“叔叔,我還沒有吃飯呢!”

徐志宇不太喜歡小孩子,特別是女孩。早上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姑娘很難搞,而現在他只覺得她不是難搞,是實在惹人煩!

他不耐煩地說:“沒吃就回家!”

久久沒有回聲,徐志宇以為她識趣離開了。他剛邁開步子,就踩到一只小小的腳。

“你怎麽還在這兒?”

女孩癟嘴,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叔叔,你讨厭我?”

徐志宇退後一步,“你終于知道了?好了,快回家吧!”

小女孩不松手,吸吸鼻涕後說:“回家沒飯吃。”

徐志宇:“沒飯就自己做!”

徐志宇徹底沒了耐心,扯掉抓着自己衣擺的手。

他剛轉身就聽到一道稚嫩的聲音狡黠地說:“叔叔,如果我告訴我媽早上遲到是因為一個叔叔帶我去開房,你說我媽會怎麽做?”

徐志宇愣到。

是的了,她遲到确實是因為他。但是她本來就不愛學習啊!

他們也确實開房了,但是!開的是茶樓包間啊!

徐志宇長長吸了口氣,又重重地呼出。

好吧,他認栽。

※※

同一時刻。

衛魚透過後視鏡,看着一點一點消失的小區,煩惱無以言表。

方令越放慢速度,将車窗打開。他把頭瞥向一邊,細數着一路經過的餐館。

方令越:“吃辣嗎?”

衛魚不好意思地回答:“不太能吃。”

方令越沒說什麽,繼續往前開。

後來,他将車停在一家江南菜館門前。一進店,年輕的服務員小哥就迎上來。

方令越要了一間包廂,大而空的房間裏只擺放着一張方形木桌及幾張木椅。桌子中央擺着一盆水生植物。

方令越将桌上的菜單遞給衛魚。衛魚推辭道:“方老師,您點,我吃什麽都可以!”

她已經讓他一再破費了,怎麽好意思連點菜都擅作主張。

方令越也沒強求,點了幾個特色菜後合上了菜單。

衛魚尴尬得東張西望,唯獨不敢看方令越。像這樣和上級一起吃飯,還是頭一遭。

她盯着桌上的一次性木筷發呆,聽到方令越問她:“什麽時候,開始一個人住的?”

衛魚想了想,回答道:“十五歲吧!”聲音平常,聽不出什麽起伏。

她現在聽到這類問題,已經不像以前那麽敏感和脆弱。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傷疤結痂後脫落,這麽些年也夠長出新肉來了。

方令越盯着衛魚的發頂,眼神深邃而複雜。

他突然很想抽一支煙。

服務員恰好來上菜,打破了一室寧靜。

衛魚剛才沒有仔細看菜名,現在乍一看發現滿桌都是肉。她明明記得方老師曾經說過不喜歡吃肉。

難道,最近又突然喜歡上了嗎?

服務員布好菜關上門。

衛魚等到方令越動筷後才開始吃。她吃得極其小心翼翼,盡量不發出任何會打擾到方令越的聲音。

江南菜出名的口味淡,方令越口味偏重,并不太喜歡這些菜。到一半時,他就放下筷子。

方令越煙瘾很大,像現在這樣單單坐着無事可做時,那種瘾就像心裏被種了蠱蟲,撓得他難受不已。

他從包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遞到鼻子旁。嗅了嗅,又放了回去。然而,這樣非但沒有任何緩解反而讓他越發的難受。

衛魚一直認真地吃飯,并沒有發現他的任何異常。

這些菜味道都很好,也很合她的口味。

重點是,如果不多吃點就太浪費了。怎麽着也要幫方老師吃回本才不算虧呀!

方令越脫掉外套,站起身。衛魚擡頭,剛好與他四目相接。

方令越:“吃你的。”

衛魚收回視線,“恩。”

包間臨街開着一扇窗,方令越站在窗前。窗外霓虹燈閃爍,車水馬龍。甚至能聽到行人間的交談聲。

方令越沒有開窗,只是将頭貼在玻璃窗前。冰涼的觸感,總算讓他好受了些。

桌上的菜差不多是兩個人的量,但基本上都是由衛魚一個人解決掉的。

走出包廂時,衛魚有一種懷胎五月的感覺。

方令越結賬時,衛魚就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待。聽到服務員報的數字,,她默默地記在了心中。

等到她有錢了,這頓飯一定要請回去。

結好賬,兩個人出了店。

衛魚輕車熟路地打開車門,系好安全帶。

※※

車子快要到小區時,衛魚試圖讓方令越停車。只要一想到方老師要經過那條黑漆漆的路,她就不放心。

誰知,方令越回答她說:“一共有五種方法。”

衛魚望着他,“啊?”

方令越一邊專注地注視着前方車況,一邊說:“五種到你那兒的方法。”

等到車子穩穩地停下後,他才補充說完後面的話。“那條路是距離最遠路況最差的一條,我不傻。”

再一次被鄙視智商,衛魚啞口無言。車子停下後,衛魚打開門跳下車。

方令越半躺在車椅上。

衛魚繞到駕駛座的車窗旁,說:“方老師,謝謝你請我吃飯,也謝謝你送我回來。”

方令越睜開眼睛,盯着她。

衛魚被看得毛骨悚然。

方老師,這是怎麽了。

方令越從包裏掏出打火機,從全開的車窗遞給衛魚。

方令越:“知道怎麽用?”

衛魚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

他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用嘴咬着。然後他将頭伸出車外,一只手搭在窗沿上。

方令越:“點燃。”

因為含着煙,聲音有些含混不清。

衛魚點燃火,把拿着打火機的手伸向方令越。

方令越:“靠近點。”

衛魚接到命令,條件反射般向前邁了一步。兩人本來離得就不遠,除卻隔着車門和車窗,幾乎是頭挨着頭。

衛魚專注地點火,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突然的暧昧氛圍。

她把打火機移到煙頭的地方,火光一明一暗之中方令越的臉也跟着忽明忽暗。

煙點燃後,方令越閉上眼重重地吸了一口。沉醉地溢出一聲低吟。

衛魚聽到這聲音,渾身一顫。

煙霧很快在他的臉龐前方彌散,衛魚望着方令越,幾乎忘記了煙味也忘記了咳嗽。

這是她第二次這麽仔細地觀察他,才發現不管是吃飯的他還是抽煙的他,都完美至極。

臉上升騰起一股熱意時,衛魚微微低着頭避開方令越的臉,将打火機遞還給他。

衛魚往後退一步,兩只手錯亂地互相交織在一起。

“方老師,那我先走了?”

方令越:“恩。”

或許是抽煙的緣故,這聲“恩”竟帶着一股揮之不去避之不及的誘惑。

衛魚轉身,慢慢地走遠。她的身影很快掩藏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方令越望着她的背影,之後再次閉上眼,眼前便浮現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姑娘的樣子。

她被消防員從車下救出,因為圍觀的人太多,救護車停在人群之外。幾個護士将她擡上擔架。

他一直旁觀着這一切,也覺得自己只是個旁觀者。

身邊的主任讓他跟着女孩一起走。他想要留在現場,卻被派去跟進一個看上去随時都會死掉的小姑娘。

和主任吵了一架,他帶着怒氣上車,連護士們看到他後都離他遠遠地。

車廂裏彌漫着血的味道,他低下頭就更加清晰地看見了那張被鮮血模糊了的臉頰。

醫生正在對她進行緊急處理,她的手上被插上了各種針管,嘴上還帶着呼吸面罩。

到醫院,他接到消息,現場包括司機在內一共六個人。已确認五人死亡。

第六個她,或許會成為下一條冰冷的屍體。

方令越睜開眼,望進黑暗裏。

再次遇到衛魚後,過去的記憶都越發的清晰。那些年少輕狂也随着她的出現而複蘇。

他到現在都記得自己是多麽的痛恨那段陪着她無所事事的日子。也清晰地記得醫生曾經在她昏迷時對他說過的話。

他說,這個姑娘有很頑強的生命力。

多年後再見,她還是像過去一樣,頑強的活着。

衛魚回到出租屋,洗漱完畢後躺在床上。她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全都是缥缈的煙。

她試圖去抓住煙霧後的人,卻只能碰觸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即使如此,她仍舊紅了臉頰。

衛魚發現,不知不覺之中,她已經不再讨厭煙味了。

尤其是,方令越的煙。

她想,方老師實在是個特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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