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電視臺一直在策劃一檔新聞采訪類節目。而去重慶是為了回訪一年前曾轟動一時的殺夫藏屍案。

起初安排的是方令越和另幾個經驗老道的記者。上級臨時決定加入新人,随行學習。衛魚和徐志宇便是上面抽簽後的結果。

方令越詳細說明情況後,靠在皮椅上,雙眸緊閉。

方令越: “出去吧!”

衛魚走在徐志宇身後,一只腳還在辦公室裏時被方令越叫住。

方令越: “下次不要遲到。”

衛魚收回前腳,轉身,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才出去。

方令越睜開眼睛,久久地注視着垃圾簍裏的牛奶袋。他拿起桌邊的煙灰缸擡手扔進垃圾簍裏,只聽得啪嗒一聲脆響。

下班前衛魚接到醫院的電話,阿婆已經蘇醒。

為了以防意外,她特意記住了阿婆的病房號及其病床號。然而等她到了,才發覺其實根本沒有必要。

阿婆住的是六人間,不大的房間裏擠滿了醫護人員和病人家屬。從外往裏看去,只有靠窗的病床無人問津。

衛魚站在門邊,喚了聲“阿婆”。阿婆聞聲沖她揮揮手。

等走近了,阿婆雙手緊握衛魚的手,渾濁的雙眼中閃爍着盈盈淚光,欲言又止。

衛魚不知該怎麽辦,只呆呆地承受着。

良久,阿婆問: “醫藥費是你墊的”

衛魚點點頭。

因為年紀大了,阿婆的手皺皺巴巴的。她一直用手輕輕地拍着衛魚的手背,一邊說: “小衛,你放心。”

衛魚愣愣地嗯了一聲。

兩人又是好一會兒沒有說話。病房裏并不冷清,電視機裏循環播放着某偶像劇,病人家屬們的聲音甚至蓋住了電視聲音。

阿婆指了指一邊的一張凳子,示意衛魚坐下。衛魚端過椅子,坐在阿婆身邊。阿婆一只手上還插着輸液管,嘴唇發白,有些脫皮。

衛魚站起來,問: “阿婆,你吃飯了嗎我給你買去。”

“不吃了,吃過了。有個小護士硬是把自己的飯分給我了。”她說完話,勉強露出笑臉。

衛魚沒多想坐下後又說: “阿婆,我要去外地出差,這段時間都不能給你送奶了。”

阿婆笑笑, “去吧,那是你的工作。小衛,謝謝你。”

衛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

從醫院出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衛魚打算再去一趟奶站,說明情況。

奶站不大,只有一個門面。門前整齊地擺放着三排自行車,都用鐵鎖鎖着。門開着,從屋裏散出微弱的淡黃色燈光。

衛魚站在門前,往裏探頭。

房間左側擺放着一張半新的辦公桌,桌後面坐着一個人。他微微弓着腰,一手拿着厚厚的賬本,另一只手在計算機上來回地敲擊着。

這個時間還在這兒的,除了老板不可能是其他人。

辦公桌後的人剛一擡頭,看到衛魚,招手讓她過去的同時說: “小衛,你來啦可巧,今天忘記給你結工資了。”

衛魚從脖子根到臉都漲得通紅,拒絕道: “不用了,老板!”今早莫不是她的疏忽,那些牛奶本可以準時送到的。

老板打開抽屜從裏面抽出幾張鮮紅的鈔票。走到她身邊,任憑她如何拒絕,将錢硬塞進了她手裏。

衛魚攥着錢,就跟手裏多出個燙手山芋般。

老板見她仍站着,問: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去啊”

衛魚這才說出此行的目的。

老板聽後,鼓勵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年輕人就應該出去闖闖,等到我們這個年紀了,才不會後悔。”

衛魚嗯了一下。臨走前,趁老板不注意,将那些錢原封不動地塞進了他挂在門口的衣服裏。

老板是好人,可是這些錢不是她自己賺的,要不得。

天空徹底暗下來,城市的夜卻剛剛開始。

衛魚沿街走着,心中一直被一股勁充斥着。那股勁迫使她不斷前進,仿佛腳下這條路,不僅僅是一條通往住處的路。

※※

回到家後,衛魚開始收拾行李。

她的衣服不多,更不化妝。加之天氣預報顯示重慶正值火熱,于是行李箱裏只整齊地放着幾件短袖和禦寒用的外套。

收拾好行李,衛魚将最後一包泡面用開水泡上。她直接将碗放在行李箱上,坐在地上吃。

她實在累壞了,吃過泡面,再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洗漱。就這麽躺在床上和衣而睡。

節目組提前通知過她,明天乘坐7點20分飛往重慶的航班。而她平時便起得很早,除了擔心自己不識路外,倒不怕睡過頭。

這一夜她睡得出奇的滿足。等再次睜開眼,剛好五點。

衛魚只紮了個馬尾,随便穿了一身舒服的衣服,洗漱後直接拖着行李箱出門。

從地下室出去,要經過一段狹窄擁擠且沒有燈光的過道。四周靜悄悄的,唯有行李箱與地面摩擦後發出的刺耳尖叫聲。

沒走多遠,她幹脆用一只手将行李箱提離地面。另一只手勉強拿着手機照明。

平常不算遠的一段路,此刻卻像沒有盡頭一般。等出了地下室,衛魚早已氣喘籲籲。

這個點是沒有公交車可坐的,她只好站在小區門外期盼能有出租車經過。

從不遠處駛來一輛黑色私家車。它劃破漫漫黑夜,穩穩地停在衛魚身前。

衛魚往後退出一步,轉個方向去另一邊攔車。她剛站定,那車就又停在她面前。她尴尬不已。

車窗搖下,從裏面傳出聲音。

“上車。”

衛魚斷然不敢輕舉妄動。這種深夜拉客的私家車多數是非法的。如果被交警抓住,不僅司機遭殃,她知法犯法也難逃其責。

“你上不上”

衛魚聽此人語氣不善,轉身要走。

車裏的人終于耐心殆盡。

“你是傻子嗎”

衛魚一愣,嘴角尴尬地扯動一下了。

“上車,別讓我重複第四遍!”

衛魚: “······”

衛魚壯着膽子将行李箱塞進後備箱後,徑直打開後座車門。

他揉揉太陽穴,聲音帶着倦意和不耐煩。

“坐前面。”

衛魚順從地坐到副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

車子行駛了一段距離後,衛魚不放心地問: “大哥,我沒有坐過這種車,你怎麽收費”

本來行駛得好好的車子,突然偏離車道。在差一點撞上路旁的灌木叢前被及時地偏轉回去。

衛魚還沒緩過勁來,膽戰心驚地抓緊安全帶,吓得差點沒尖叫。

他太陽穴疼得要命,握着方向盤的手直冒青筋。他停下車,眼神淩厲地注視着她。

“你腦子裏裝的是鉛球嗎”

衛魚迎着他的視線看上去,幾分鐘後只聽得心裏咔嚓一聲,有什麽東西碎了。

她朝後縮了縮, “方老師,我不知道是你。”知道的話就不會叫大哥了。

方令越: “衛魚,你确定不是在耍我”之前不還說他長着一張最完美的臉,一看就能知道他是誰嗎

衛魚小聲嘟囔: “我不敢耍你。”

方令越控制好車速,重新啓程。他盯着前方,語氣略帶責備,說: “你到底是臉盲還是缺心眼”

衛魚調整好坐姿後,一言不發。

因為沿路車輛很少,基本暢通無阻。他們很快就到達機場。

方令越把車停到地下停車場。讓衛魚下車時,衛魚盯着他的臉看了好一會,轉身時自言自語道: “我也想記住的。”

對她而言,陌生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連區分陌生與熟悉的能力都被剝奪了。

若不是面孔遺忘症,她或許能夠在遇到那個人的時候,可以憑借記憶中他的聲音辨別出他。

可惜她不能。

她甚至連自己的面孔和聲音都辨別不出。

更何況,他們已七年未見。七年前,也只是匆匆遇見過。

方令越渾身一顫,心下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他停好車後,打電話通知同事來取車。

挂上電話,看着身邊郁郁寡歡的某人,不知是出于安慰還是心存愧疚地說: “那你下次努力點。”

衛魚完全沒聽到他的話。

他自讨沒趣,也不管身後的人有沒有跟上,走得飛快。

衛魚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提步追上去。

徐志宇來得最早,早早地就辦好手續,過了安檢。他坐在登機口,遠遠地就看到走過來的方令越和他身後的衛魚。

他跳過方令越,沖衛魚揮手。 “小魚兒,這兒!”末了,又說: “我,徐志宇!”

衛魚不敢超過方令越,等走近了才對徐志宇說: “你不用這樣的,我記得你。”

因為電視臺裏會叫她“小魚兒”的只有徐志宇。

這句話偏偏被坐在他們身後那排椅子上的方令越聽到。他眼神陰翳,臉上更是烏雲密布。

徐志宇話多,簡直把衛魚當不吐不快的小樹洞使。

被他們晾在一邊的某人閉眼養精蓄銳。他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以及因為這種情緒而引發的煙瘾。那張看上去在沉睡中的臉龐,卻着實有些吓人。

沒過多久,開始登機。

衛魚和方令越坐在一起,徐志宇在另一排。

方令越全程都黑着一張臉,原本想跟他搭讪的同一排的年輕女人愣是被他那張看誰都不順眼的臉給吓退了。

飛機飛行平穩後,空姐開始分發早餐。

空姐推着餐車優雅地走過來,一一詢問。當問到方令越時,他不耐煩地說: “跟她一樣。”

衛魚将餐盒遞給方令越。

方令越接過餐盒時,眼神咄咄逼人地看着衛魚。衛魚不争氣地往另一邊挪了挪。

方令越: “為什麽他可以”

衛魚愣住。

方令越不依不撓地又問: “為什麽記住了他”

衛魚反應慢,思考了好大一會兒才回答道: “徐志宇總是會先叫我。他認出了我。”所以,她才能認出他。

衛魚接過鄰座遞來的橙汁道謝後放在了餐桌上。

她剛準備拆開餐盒蓋,想到什麽,問方令越: “方老師,你要喝什麽”

她問完,朝過道裏看去。空姐早推着車走遠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橙汁,遲疑地遞向方令越。

衛魚: “我還沒喝過,你要麽”

方令越凝視着她巴掌大的臉,視線從額頭滑到她的嘴唇。不知不覺間停留在她的雙眸處。

他腦中突然蹦出一個大膽的設想:

如果她沒有受傷,如果當時她沒有被紗布裹住雙眼,現在會不會認出他

胸腔像是被一團烈火裹挾着,血液沸騰的灼熱感讓他第一次體會到那種莫名其妙又難以抵抗的興奮和焦灼。

衛魚微微地低下頭。

他狼狽地收回視線,并從她手中奪過水杯。那甜得膩人的果汁非但沒有緩解這種感覺,卻像是火上澆油般,越燒越烈。

而這把火也像是導火線一般,引出了更多的疑問:

如果她在找的人是他,又是為了什麽而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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