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方令越一行乘坐的不是直飛航班,需要經停濟南。約莫一個小時後,飛機終于順利降落在濟南遙牆機場。
繼續前往重慶的乘客都在機上等待飛機重新起飛,卻被告知因重慶機場天氣狀況不佳,不能立時起飛。他們不得不乘坐機場大巴到候機廳等待消息。
剛一下機,所有人都置身于淡灰色的空氣裏。衛魚遠遠地望向機場大樓,發現整棟樓也像是被薄紗籠罩着。
徐志宇和老劉先到的候機廳。老劉是個老煙槍,逮着機會跑去吸煙區解饞。
徐志宇一個人占了四個座位。沒有座位的乘客無不對他怒目而視。他絲毫不在意,自顧自玩着手機。偶爾擡起頭,往人群裏探探。
徐志宇看到走過來的方令越,客氣地說: “方主任,您坐這兒!”他特意指了指離自己最遠的位子。而後,他特特地站起身,向衛魚勾勾手指, “小魚兒,來,坐這兒!”
方令越皺了皺眉。他徑直坐在了徐志宇身旁。
老劉抽完煙剛回來,搓搓手,坐到方令越身邊。坐下後,對徐志宇說: “小徐,謝了啊!”
徐志宇不好發作,将所有的郁悶都吞回了肚子裏。恭敬地對老劉說了聲“不客氣”。
老劉朝衛魚揮揮手,笑道: “小衛,坐這兒來!”
隔着兩個座位,說話很不方便。徐志宇每次偏頭看向衛魚時,老劉都一副“我什麽都懂”的暗笑表情。
而坐在他身旁的方令越,面無表情。即便如此,他周身冰冷的氣場,仍讓人有一種誤入冰窟的即視感。
徐志宇想想,還是玩手機吧!
起飛時間一拖再拖,不少乘客開始抱怨。原本就不安靜的候機廳變得越發嘈雜,像是個讨價還價的菜市場。
最終,機場方面給出準确的起飛時間:下午四點。也就是說他們還要在這裏等上很久。
老劉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提議道: “先吃飯吧!”
吃飯的地點就在機場三樓的中餐廳。
四個人點了六個菜。
上菜前,老劉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詢問徐志宇和衛魚各種問題。
衛魚腼腆,偶爾點下頭或者嗯一下。徐志宇倒是捧場,叽裏呱啦地講個沒完沒了。
衛魚斜着眼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身邊的方令越,只幾秒又馬上收回視線。
餐廳裏吃飯的人很多,他們點的菜遲遲沒來。老劉跑去前臺催單,而徐志宇借機去洗手。座位上只剩下衛魚和方令越。
衛魚: “方老師。”
方令越: “恩。”
衛魚吞吞口水,手上用力捏住桌布。
衛魚: “那個,對······對不起!”
衛魚說完,頭低得不能再低。
方令越看向她, “一次性說完。”
衛魚: “早上,我真不是故意的。”
方令越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說: “我知道。”
衛魚: “如果因此給你帶來困擾,請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方令越越過衛魚的頭頂,看着她印在身後玻璃窗上不太清晰的影子,慢條斯理地說: “衛魚,你不要想太多。我犯不着為此困擾。”
衛魚不知接下去該怎麽收場,低着頭琢磨着。
方令越說完那翻話,心中并不像想象中平靜。這種陌生的感覺,在衛魚出現後,一次又一次的困擾着他。
老劉和徐志宇回到座位時,兩人同時感覺到了桌上異常的氣氛。老劉半開玩笑地說: “方記者,沒人在的時候,你可是欺負我們可愛的小衛同志啦”
方令越一言不發,繼續喝茶。倒是衛魚連連解釋: “劉老師,方老師沒有欺負我!”
她這話聽在旁人的耳中就有了欲蓋彌彰的意味。
老劉還要說什麽,卻感覺一道攝人心魄的視線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他。看過去後,他才有所收斂。
服務生總算上好了菜。
老劉看到飯菜,也不再開玩笑了。桌上只有吃飯的聲音。
方令越吃得不多,放下筷子,離開了座位。
衛魚夾着菜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斜眼注視着方令越漸漸消失的背影。
徐志宇湊上來,問: “剛才你們兩個怎麽了”
衛魚: “沒,沒什麽。”
徐志宇又問: “難不成他真的欺負你了”
衛魚聞言,一陣劇烈咳嗽。
徐志宇輕拍她的背,這動作落入一旁老劉的眼中,他笑而不語。
※※
方令越靠着牆站着,一只腳屈着。他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香煙,熟練地用打火機點燃。
他沒有抽,而是擡高拿煙的手,與視線平行。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煙頭悄無聲息地燃放着。從煙頭處飄出的煙霧很快模糊了他的臉龐。
良久,他才将煙湊近嘴邊。狠狠地吸了一口後,屏住呼吸。
那種苦澀又甜蜜的感覺從口腔蔓延至喉嚨,又從喉嚨四下分散至身體的各處。
方令越的煙瘾是成為記者後染上的。
因為壓力。
一開始他見到血腥的場面後幾天也吃不下飯,甚至不分晝夜地做惡夢。
偶爾的一次,他接觸了香煙,終于找到了可以讓自己冷靜的東西。
煙不是個好東西。
真的。
它讓你保持鎮定,也讓你為之瘋狂,被它控制。
方令越痛恨香煙,卻也離不開它。
在他34歲的生命裏,香煙是唯一可以驅散壓力和其他一切讓他為之困擾的事物。
34歲以後,或許仍舊是香煙。
方令越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他閉上眼,修長的手指夾着煙。因為常年抽煙,夾煙的手指處向裏凹着。
片刻後,他走到水池邊,打開水龍頭。
他把手伸到水池裏,煙頭被熄滅,刺啦一聲後只剩下一絲微弱的煙飄升起來。沒有升到很高的地方,半途便消失在空氣中。
只剩下水聲。
嘩啦啦,嘩啦啦地流淌。
※※
方令越再回到座位上時,竟比剛才憔悴了很多。
結好賬,四人回到了候機大廳。原本确定好的四點的起飛時間提前到兩點。
重複了一次早上的程序後,所有乘客重新回到機艙內。
衛魚困極了,登機不久就睡着了。
在飛機上睡覺其實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不管頭偏向哪個方向,最後醒來脖子都會酸疼得不行。
衛魚一開始是仰着頭睡的,沒過多久她換了個姿勢。
朦朦胧胧中,脖子枕上一個寬闊柔軟的事物。先前還發麻的脖子一下子找到了慰藉。
她咋咋嘴,又沉沉地睡去。
等衛魚睜開惺忪睡眼時,廣播裏傳出空乘人員溫柔的聲音。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将在30分鐘後降落在重慶江北機長·····”
衛魚伸長脖子往窗外探去,一片白雲從眼前一閃而過。
飛機正在緩緩地調整高度,期間需要穿越雲層。在遇到強烈的氣流時,機身不穩定地左右晃動。
衛魚一個重心不穩,下巴重重地磕在方令越的肩頭。
衛魚: “······”
她愣了幾秒鐘,剛要說道歉時聽到方令越說: “坐好。”
衛魚: “哦。”
衛魚調整好坐姿後,用手摸摸下巴。
真的好痛的。
這麽想,她的視線掃向方令越的肩膀。
方令越今天穿的是深灰色的長袖薄款針織衫。肩頭處皺皺巴巴的有很多疊起處。
衛魚收回視線,心虛地坐好。
那裏,是被她下巴給弄亂的。
機艙內很安靜,只有引擎的轟鳴聲。當飛機降落在跑道上時,一縷五彩陽光透過窗戶照耀在衛魚臉上。
熱熱的。
這比他們預期抵達的時間晚到了四個多小時。一行人取到行李後,馬不停蹄地趕往酒店。
他們只在重慶城區呆一晚。酒店是很早以前就訂好的。
那時沒有想到會臨時加入新人,就随便訂了兩個标準間。于是就成了現在這個結果:三男一女,兩間屋,四張床。
辦好入住手續後,四人乘坐電梯上18樓。電梯裏,鴉雀無聲,氣氛莫名詭異。
老劉心想着,上面是有多吝啬。加點錢換成套房的話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他心裏雖這麽想,嘴上卻說: “這樣吧,小衛和小徐一屋,我和方記者一屋。”
他說完,眨着眼睛看向徐志宇。徐志宇可不笨,一早猜到他的用意。
徐志宇: “我沒意見,小魚兒呢”
衛魚心裏算着,四個人,四張床,不多不少。她點頭,怕徐志宇看不到又重重地嗯了一聲。
徐志宇從高處俯視着衛魚,聽到她的回答後,驀地臉上有些燒熱。
兩間屋都在同一層,只是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四個人站在過道中間。方令越将房卡遞給衛魚。
方令越: “拿好。”
衛魚: “嗯。”
方令越沒再多說,轉身朝前走。他身高接近1米九,在低矮的過道裏顯得越發的高大颀長。
過道裏的燈是暗黃色的,溫暖的同時卻又帶上了幾分落寞和蕭條。
衛魚的視線不知不覺中又盯着他的肩膀看去。只是離得遠了,什麽也看不清。
老劉還站在原地,對徐志宇耳語道: “小徐,機會可給你了。”
徐志宇大大咧咧地笑。
這個老劉,真是的。
徐志宇注視着衛魚,眼神變得與先前有些不一樣了。
他想,他是一直把衛魚當作妹妹看的。他一直這麽認為,也這麽定義的。
老劉跑着追上方令越,他跟方令越從前合作過幾次。很早就知道他的脾氣和性格,雖然剛開始也受不了。慢慢地他卻發現方令越是他合作過的記者中最有個性和想法的記者。
老劉與方令越并肩走着。
他擦了擦因為奔跑而滲出的汗水,說: “我看他們兩個挺配的!”要是撮合成一對,也算是功德一件。
方令越什麽都沒說,用房卡打開門。
老劉打趣道: “你們做記者的,不是最敏感嗎方記者,你說說,他們兩個成不成”
老劉只是說說,并不期盼方令越會給他一個答案。
方令越站在窗邊,拉開米色的窗簾後推開窗戶。
天空還亮着,只是迷迷蒙蒙地。從半空中吹進一縷風,風中夾雜着些微沙礫。
方令越随手關上窗戶。而後,他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拿出換洗衣物,走進了浴室。
不一會兒,浴室裏傳來水聲。
老劉笑笑。
這小子,還和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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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我周五考試順利,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