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西川一中高三的教學樓靜思樓跟教師們的若水樓相對,每一層之間都有回廊相連。

開學第一天,無論是教學樓還是辦公樓都人來人往,所以當四個人一群、其中兩個還維持着捉人的動作時,着實引人注意。

不過除了馮林其外,其他三個都坦坦蕩蕩。

年級主任的辦公室在若水樓三樓最西側,到門口時程瑩才松開手,站定敲了敲半開的門,“朱老師,2班程瑩報告。”

朱進年屆五十,精神十足,喜愛穿古板西裝,此時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看文件,聽到聲音後擡頭,“哦,程瑩啊,什麽事?進來吧。”

從高一到高三都是班長的程瑩是教導辦公室的常客,每個老師都眼熟她。

一中是省重點,一般情況下成績名列前茅的學生不會當班幹部,程瑩則是例外。

她在高一時自薦成為班長,一直保持着年級前十的成績,高二時繼續擔任班長,名次在前十內甚至小有進步,多次進入前五名,到高三時因為高二的班主任會同步跟到高三,無需讨論,仍然是2班班長。

幾個人站在辦公桌前,朱進一看,問道:“裴濟,你怎麽也來了?”

一中的天才裴濟不僅成績好,各項素質全面發展,只有被表彰的份,從來沒進過教導辦公室。

程瑩先說話了:“朱老師,剛剛2班門口兩個同學發生了摩擦,裴濟是目擊證人。”

“怎麽回事兒?”朱進目光移向舒寧和馮林其,“你倆打架了?”

他的目光停在舒寧的臉上,反應了一會,說道:“你是不是去年那個……跟遠山中學打架那個學生?”

“呃……”舒寧尴尬了下,年級主任記性怎麽這麽好?

他還沒說話,朱進就換了笑臉:“那事有後續,我後來找你了沒?”

Advertisement

“啊?”舒寧茫然。

“後面有個學生家長來找我,說孩子遇到混混勒索,被我們學校一個學生救了,就是打群架那個。你說你見義勇為,真是這回事兒。回頭我給你發個獎狀。”朱進笑呵呵。

舒寧沒想到事情過去大半年了,他還有看到事實的一天,趕緊謙虛道:“不用了不用了,應該的,這種人誰見到都會打一頓。”

朱進笑容慈祥,說話則是另一個意思:“你們作為學生要以好好學習為主,遇到這種事優先報警,不要沖動。”

說着看向唯一不熟的馮林其,問:“這位同學怎麽回事兒?”

馮林其白了舒寧一眼:“我剛剛不小心在走廊裏撞了他一下,他就罵我,這總不會是我的錯吧?”

“你說說呢?”朱進問舒寧。

舒寧面露十二分的真誠:“朱老師,我确實是被人從後面推了一下,但我沒有罵人呀。他說他手滑嘛,我認識一位叔叔家裏從事醫療事業,曾經跟我說過人的手部神經很容易出問題,導致比如手滑手抖各種毛病,我很有愛心地建議他去醫院看看,怎麽能是罵人呢?您評評理呗。”

“……”

“而且我就給了一個建議,他就把我推得撞牆上去了,班長也都看見了。您說說,如果好心沒好報,下次誰還願意做好事呢?”舒寧又補充了一句,語畢抿了抿嘴,狀似不解又有一丢丢的委屈。

朱進問程瑩:“他說的是真的嗎?”

程瑩目光投向裴濟,裴濟說道:“是的朱老師,我看見了,是這位同學先推了舒寧後背一下,才有後面的摩擦,他們說的什麽我沒有聽清,但過程中舒寧并沒有動手。”

舒寧背着手朝裴濟的方向比了個大拇指,委屈抿嘴變成了抿嘴笑。

這種情況下馮林其沒什麽好說的,再狡辯也拿不出什麽證據來,在年級主任的目光下,低頭道了歉。

又被教育一番諸如“不能打架”“和睦相處”之類的話後,幾個人離開了辦公室。

剛出門口,馮林其就說了一句:“以後小心點。”

話是對着舒寧說的,說完就雙手插兜走了,留下嘴角抽抽的舒寧,“他到底什麽毛病?”

程瑩說:“記住別打架就行了。”

“哎班長,”舒寧被挑起了話頭,“話不能說的絕對了,架該打還是要打的,不然被欺負的小孩怎麽辦?去年你非說我打群架,那些混混一起哄你根本不相信我的解釋,我當時要是不出手,得給被欺負的小學生留下多大陰影呀?”

“……”

“我吃了一頓揍,回頭還要被拉去寫檢讨,我記得那天拖了很晚才回去,回去又被我爸給訓了一頓,真是委屈死了。”

他越說越上頭,被程瑩皺着眉頭打斷:“你好吵。”

“……你好無情。”舒寧接了一句。

程瑩擡眼看他,臉上仍舊是冷清清的表情,問道:“我現在知道是我誤會你了,我跟你道歉。對不起。”

舒寧癟嘴:“光道歉沒什麽感覺呀。”

“那你想怎麽樣?”

舒寧微笑:“我寫了一千五百字的檢讨,你給我寫一千五百字的表揚信吧。”

“……”程瑩以看不可理喻的智障一樣的眼神走了。

“不寫就不寫呗,我接受你的道歉。”舒寧沖着那道纖細的背影喊了一聲。

兩人說話的時候裴濟就在一邊望着他們,程瑩走了之後他也默默跟着走了,舒寧追上去問道:“你的比賽結果怎麽樣?”

“還行。”裴濟回了一句。

舒寧知道裴濟參加的是跟計算機有關的國際賽事,光是這個等級就讓他啧啧稱奇,結果如何他都覺得很佩服。

裴濟跟他不在一個班,兩人走到2班門口就分開了。

開學第一天,找到各自的班級後,班主任簡單說了幾句話活絡了下氣氛,整班同學就到走廊上排隊,去禮堂舉行開學典禮。

對于典禮,舒寧實在沒什麽好感。

一中教學水平領先,在典禮這種活動上古板得很,校領導老師學生代表輪番發言致辭就結束了,實在不知道有什麽意思。

他在臺下聽的昏昏欲睡時,又聽到了裴濟的名字,擡頭看了一眼,裴濟正從舞臺另一邊走上去。

他走路的時候視線平直向前,明明在上千人面前,依舊不疾不徐,站到發言臺上後,伸手調整了下麥克風的高度,望了一眼臺下,才開始致辭。

舒寧沒聽進去內容,耳朵裏只有裴濟的音色回蕩。

他跟裴濟說話不多,印象裏他的聲音總是偏冷靜的,比同齡人都成熟些,現在特意去聽的話,聽出了些別的感覺來,好像風起竹林,莫名讓人覺得幽深遙遠。

裴濟是最後一個致辭的學生代表,結束之後就要下臺,被興高采烈的主持人給叫住了,“別走,下一個還是你。”一點也不拿人當外人的語氣。

主持人也是學生代表之一,長相甜美大氣,先前的主持風格一直很穩定,直到現在才露出些活潑的學生氣來。

裴濟回頭,被主持人小跑過來拉往舞臺中央。

主持人顯然提前練習過這段詞,大氣不喘地脫稿說道:“下面進入表彰環節,這個環節我争取過了各位領導的意思,第一位留給我們高三1班的裴濟同學,恭喜裴濟以滿分的成績獲得國際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金牌,成為西川市有史以來第一位獲得IOI金牌的高中生!”

主持人笑容激動難自抑,禮堂一瞬間掌聲雷動,舒寧跟着鼓掌,“哇”了一聲,裴濟嘴裏的“還行”兩個字承載的居然是金牌?這也太謙虛了點。

臺上的裴濟很淡的笑了一下,微微彎腰鞠了個躬。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舒寧摸出來一看,展斐給他打電話,他按斷之後回了個消息過去。

展斐秒回:“我在外面被絆住了,快來救我。”

“被什麽絆住了?我在禮堂,走不開。”

“快來!救命!”

典禮進行到這一步差不多了,舒寧望着手機上的消息,又望了望臺上主持人恨不得當場讓裴濟簽個名的迷妹行為,站起來半彎着腰往隊伍後列走,他一起來臺上的裴濟就注意到了這裏。

靜思樓前後各有一條紫藤長廊,舒寧跑過前面那條,沒人,又跑去後面那條,看到了被一個女生圍在一角的展斐。

用“圍”這個字顯然不是很恰當,一米六的女生明顯圍不住一米八的展斐,只是遠遠的,女生叉腰擡頭,而展斐被逼在一旁,身邊紫藤枝葉垂落半遮頭的景象,實在太有圍住的既視感。

也不知那個女生在說什麽,一向不服管的展斐看着是說也說不過、逃也不好逃,無語又無奈。

舒寧好奇極了,一時忘了自己是來救人的,走過去聽了聽,被發現他的展斐沖過來抓住,然後躲到他身後,指着轉過身來的女生說道:“寧兒,幫我弄走她。”

“鄭心心?你怎麽在這兒?”舒寧臉上揚起笑來,驚訝得很。

“哦,原來你找的救星就是舒寧啊。”鄭心心撇嘴,嫌棄得很。

這份嫌棄八分是對展斐,還有兩分是對舒寧。

她瞥一眼舒寧的腦袋,仿佛看到了什麽奇怪東西,“你這是什麽發型?”

“怎麽樣?還不錯吧?”

“……再短點你就可以直接去當和尚了。”鄭心心搖頭,腦袋一歪,視線精準捉住舒寧背後的展斐,“喂,你考慮好了沒?”

“考慮什麽?”舒寧問。

“出道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