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剛開學正式上課,本來自自由由的一個人,突然被困在教室裏,舒寧渾身都忍不住不痛快,第一節課是語文,他聽的直打瞌睡。
第二節的大課間,一中都會組織跑操,他跟着隊伍繞着操場跑了四五圈,回到教室後還是有幾分困倦,趴在桌子上休息。
座位是按身高排的,他坐在最後一排靠窗位置,隔壁就是展斐。
坐他前面的許銘掉過頭來,扒拉了一下他的腦袋,“你怎麽剪這麽短的頭發?以前的發型不是挺好的嗎?”
舒寧抱着頭繼續趴着:“天熱,少挨我頭。”
許銘手叉腰:“奇了怪了,一碰你頭你就要鬧脾氣?這麽金貴呢?”
“怕磕壞了,考不上大學。”趴着說話時聲音嗡嗡的,“你別說話了,吵我。”
他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中午。後面兩節課都是英語課,英語老師是個年輕的男老師,思想開放,知道他英語成績可以,從來都不管他。
下課鈴一響,睡足的舒寧才緩緩醒來,又眯了一會後,摸出飯卡去食堂吃飯。
教室裏只剩廖廖幾個人,程瑩忽然從座位上站起,向他走過來。
“班長,還不去吃飯?”他問。
“給你。”程瑩別在身後的手遞過來一張紙。
舒寧順手接過,“什麽東西?”
看到封面上兩個字之後他哈哈大笑,“班長,我開玩笑的,你還真寫啊?”
程瑩已經回到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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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寧沖她的背影揮揮手:“辛苦了哦,我收下了。”
表揚信被他揣在口袋裏,一臉愉快地往食堂去。
還在舒家的時候他幾乎不來食堂,每天中午司機趙叔會多跑一趟給他送飯,唯一一次來還是同學打賭,賭食堂的啤酒鴨裏究竟有沒有啤酒。
也不知幾個男生怎麽起的頭,争論起食堂大媽除了手抖還有沒有眼花的毛病,把黃酒當啤酒加進了啤酒鴨裏,特無聊的一件事,最後差點要打起來。
對啤酒輕微過敏的舒寧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推了出去,趕上了食堂最後一份啤酒鴨,吃完之後無事發生,贏了賭約的趙韬興奮地送了他一件游戲裝備。
當晚他因為低燒吊了兩瓶水,遲來的過敏症狀。
大媽雖然手藝不佳,啤酒鴨确實用的是啤酒。
後來趙韬也被展斐給打了一頓。
小半年過去,舒寧已經習慣了一中的食堂。
一中分了初中部和高中部,中間隔着一條馬路。高中部校園比初中部大很多,光食堂就有三個。
每個食堂都有各自的風格,高二時舒寧常去第三食堂,離高二的教學樓最近。
高三換了教學樓,距離第二食堂近了些。
第二食堂是三個食堂裏最小的一個,種類卻是最多的,一樓是常見的一些米面飯菜,二樓是全國各地的風味小吃,三樓則是一些特供。
舒寧在一樓轉了一遍,看了一圈賣相和價格,最後點了碗三鮮面。
下午放學之後他就沒吃飯,提前跟老班請好了晚自習的假,坐上了公交,在六合路下了車,去了昨天的那家富貴生煎,打包了一份素生煎和青菜粥。
從六合路到明湖街騎了共享單車,二十分鐘就到了。
展斐十五歲生日的時候問他爸要了這間小公寓,每次有什麽不開心的都會往這來,算是他一個人的自由地。
舒寧按了密碼進門,房間打着空調,突然的冷氣刺了他一下。
“生病了就好好保暖啊,今天也不熱,空調這麽低你不怕再感冒啊?”他換了室內拖鞋進來,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客廳的餐桌上。
卧室的門開着一條縫,沒有回聲,舒寧走過去,推開門,被裏頭的景象吓了一跳。
展斐歪在枕頭上,睡得不太安穩。
一條手臂裝着支具挂在脖子上,臉上還貼着幾塊紗布,露出來的皮膚下淤青明顯,看起來疼得很。
他沒想到會傷成這樣,雖然他自己也打過這種架,但傷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沒什麽感覺,看別人受傷就總覺得肉疼。
“你這一架,打得夠狠啊?”他走進來。
展斐睜開眼,臉色看起來有些疲憊,“寧兒,你來啦,吃晚飯了嗎?”說着準備坐起來,結果上着支具的手臂不得力,差點滑下去。
舒寧趕緊過來把他接住,“動不了就別動,你又跟誰打成這樣?”
靠着他的展斐恨恨道:“就遠山的那個凱迪,王八蛋,趁我不在來找事,把小貝給打了,這我能忍?”
說話時牽動了臉上的傷口,龇牙咧嘴地嘶嘶兩聲。
“還知道疼?他來找事你報警給他送少管所去?你上什麽手?上就上了,還給人打成這樣。”舒寧往他背後塞了個靠枕,“餓不餓?”
“餓了。”展斐說。
舒寧拿了吃的過來,聽展斐又說道:“送少管所不便宜他了?反正我一腳把他腿踹折了,疼才能讓他有教訓。”
打包盒裏擠的滿滿當當六個生煎,奶黃色上撒着一些芝麻,展斐望了一眼,不滿:“怎麽是素的?我要吃肉。”
“油膩,過兩天再吃。”
“那你喂我。”
“……你這只手是真斷了?我看你精神好得很。”
展斐哼了一聲,“你把桌子弄近點,我夠不着。”他用完好的右手夾了個生煎,吃了一口就皺眉頭:“素的果然不好吃。”
話這麽說,在舒寧的目光下還是皺着眉頭吃完了一個,夾到第二個的時候他突然說道:“聽說張承致轉學了?轉去了遠山?他什麽毛病?高三突然轉學。”
聽到這個名字,舒寧停了正在攪粥的動作。
打四個月前那條分手短信後,他跟張承致再也沒聯系過。
張承致雖然也在一中,不過讀的是美術班,不在同一棟樓,碰到的機會自然少了很多。
舒寧曾經在學校遠遠地看見過他,對方視線一遇見他就轉開,人也掉頭就走,絕不跟他面對面。
這情景,倒讓他想起兩人偷偷摸摸在一起時,學校碰上了,張承致沖他使個眼色他就知道是什麽意思,然後兩個人順着不同的路,避開人群,走到了美術樓背後無人經過的小花園。
不過現在張承致不會去小花園就是了。
舒寧理解他。
兩人才在一起不久,感情沒深到什麽地步,不值得誰為了誰去跟家裏翻臉。
現在想想,當初也沒人明說交往這件事,能走到一起,更多的是出于沖動和好奇。
所以別人一盆冷水潑下來,熄滅了,退縮了,過段時間就忘了。
就像他在忙于生活的這段時間,幾乎從來沒有想起過張承致。
現在再提,舒寧已經沒什麽感覺,只是想起一件事來。
他跟張承致的事明明那麽隐蔽,到底是誰拍了那些照片,還送到了舒易洪手裏?
他想了想,毫無頭緒,繼續攪拌燙口的粥,說道:“可能遠山的美術老師比一中更好吧。”
展斐不以為然:“他要是認真想學畫畫,讓他爸專門給他請個老師呗,高中哪有什麽專業美術老師能把他教成大手?”
“他家不支持他學美術,估計難說服他爸。”舒寧随口說。
“你怎麽知道?你跟他熟嗎?”展斐問。
他們這些人,家裏都有生意往來,長輩們互相認識,他們這一代自然也認識,不過很多都只局限于知道名字身份,或者是哪次聚會上見過一面,一起吃過飯,能處成朋友的很少。
張承致就屬于看起來不太開朗不易親近的類型,展斐不喜歡這種人,跟他沒說過話。他記憶裏有張承致在的場合不多,舒寧也在,但兩人沒什麽交流。學校裏不在同個班,見都很少見過,他也從沒聽舒寧提起過這個人。
“聽說的。”舒寧說。
确實是聽說的,不過是聽張承致說的。
張承致曾經無意中跟他抱怨過家裏的情況,他上面有個哥哥,性格強勢,很像他爸,能力也像他爸。
本來有個出色的哥哥,他對家裏的企業也不感興趣,可以自由追求自己喜歡的藝術,可他爸白手興家,一磚一瓦都是腳踏實地打下來的,對藝術這種存在持“虛無缥缈”的看法,對他很不滿意。就連這個美術班,還是在他媽媽的半支持下,他求過來的,但也只到高中為止。
舒寧不想再提張承致,把粥推到展斐面前,問道:“你這傷确定休息兩天就夠了?”
展斐一擡手上的胳膊,“沒骨折,挫傷而已。”
“……你忽悠我呢。”舒寧仰着下巴,眯了眯眼睛。
這是他要生氣的表現,展斐趕緊賠笑,“不是啊,雖然只是挫傷,不過是比較嚴重的挫傷,不然醫生也不會給我上支具。”
舒寧懷疑地看他一眼,“點外賣沒什麽問題吧?明天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哎,寧兒,你就不能多呆一會,我一個人好無聊的,心情不好不利于骨頭恢複。”
“我留下來能幹嘛?寫作業給你看?更無聊。打游戲給你看?情緒激動更不利于恢複。”舒寧說着,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陌生號碼,他接起來,喂了一聲,然後笑道:“裴濟?你下晚自習了?”
這個名字讓展斐兩只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差點就站起來搶他手機了,“怎麽又是他?”
舒寧覺得吵,往一邊走了走,“周六?可以啊,我有時間……嗯嗯,學校見吧。”
挂了電話後,他心情明顯愉悅了幾分,回頭見展斐挂着一張臉,不解道:“怎麽了?”
“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還能約出去玩了?”
“沒玩,一起補課而已,互相幫助。”
“你找誰補課不行?一定要找他麽?”
“他怎麽了?也沒對你做過什麽吧?”舒寧問。
展斐默默望着他,沒說話,繼續吃飯去了。
舒寧打開電視機,然後拎着書包出門,“無聊就看看電視吧,要是不舒服就多休息兩天。”
直到關上門,他也沒聽到展斐的回應。
他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展斐這人從小就是這樣,對剛認識的人容易有排外意識,以後熟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