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舒寧回到圖書館門口的時候展斐正在打電話，他一出來就沖他揮手，笑得陽光燦爛，然後支使對面快點過來就挂了電話。
“別用這傘了，我讓明叔把車直接開進來。”
舒寧沒說話。
他跟展斐一塊長大，何止兩小無嫌猜，到現在也沒有過什麽矛盾。展斐是不藏事的性子，有什麽都要跟他分享。
因為自己的性向問題，舒寧其實從不主動在旁人面前提起戀愛方面的事，而展斐雖然有鄭心心這位不正式的未婚妻，但本人堅決拒絕，跟朋友聊天的時候都是起哄別人的那個，從來沒把話題往自己身上拽過，也沒見他對誰另眼相待。
初二時有個同年級的女生來找他表白，剛從球場回來的展斐喘着氣，聽得很嫌煩，直接把人打斷，“這位同學，我爹媽讓我以學習為重，恕不奉陪哈。”
他說完都沒多看一眼，揉着肩膀進教室，舒寧跟在他後面，覺得他這話刺激性不小，回頭看了下被拒絕的女生，女孩子委委屈屈地瞪過來一眼。
他那時候問了展斐，為什麽都不考慮一下。
從沒談過戀愛的展斐高傲地說：“我喜歡主動追人，不喜歡別人追我。”
幾年過去，舒寧看着他抽條，看着他臉上的稚氣也褪去，卻還從沒看見他追誰。
被裴濟這麽一說，舒寧真的好奇了，沒有多想地問道：“你有喜歡的人了？”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展斐的臉上，很明顯那份燦爛笑容僵了一下，聲音都不如剛才響亮了，“你胡說什麽呢？”
一看這反應還有什麽不懂的？舒寧點了點頭：“看來是真有，你藏得可真夠好的，我一點都沒發現。”
短暫的僵硬過後，展斐恢複如常：“你聽誰說的？”
“裴濟。”
這兩個字就跟觸發了什麽關鍵詞一樣，展斐一下臉色就黑了，“我認識他幾天？他就知道我喜歡誰了？他是瘋了吧在背後嚼我舌根？”
舒寧确實沒想到這層，以展斐對裴濟的态度，沒道理裴濟能知道這事兒，“算了算了，我就問問，你喜歡誰是你的自由，誰也管不着。”
他擺手，扔掉這個話題，望向雨幕之中。
雨沒有變小的跡象，連風都開始透着冷意。
在他視線之外，展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像平常爽朗，好像潮濕的雨幕，濕透了悠遠的時間。
他走到舒寧身邊，一起望向遠方，過了會，問道：“那你呢？”
“我？”
“你有喜歡的人嗎？”
舒寧臉色平靜，專注地望着不間斷落下的雨，說道：“當然有啊。”
“誰？”展斐側過視線，看向身邊的少年人。
雨聲掩蓋了聲音的細節，教人分辨不出裏頭的情緒。
“很多，我爸我媽秋思冕小貝商周江南叮當茉茉李汜沅……”
“……等等。”展斐越聽越無語，“怎麽裏面還混進去一只貓？”
舒寧：“我想我的叮當了，不可以嗎？”
“你想它為什麽不回去看看它？胖叮當說不定現在都不認得你了，貓這種東西，薄情得很。”
“叮當可不是那樣的貓，它是我帶大的，你可不要造謠它。”
“不然……”
“不然什麽？”
“不然我去找林阿姨說說，把叮當帶回我家玩幾天。”
“……你看叮當咬不咬你。”
*
國慶假期第一天，舒寧接到了展斐的電話，神秘兮兮地給他報了個地址，讓他過去，他到了才發現是個貓舍。
難以形容舒寧一進貓舍看到一個一米八多體型結實的男生扒着貓籠把幾只貓吓得寒毛直豎的場景是什麽感受。
當事人對滿籠子貓的警惕毫無所察，指着籠子一角龇牙的灰貓沖他喊：“寧兒你看，它像不像叮當？”
惹得貓舍裏接待客人的小姑娘在一邊急眼：“你不能這樣吓唬它們，小點聲，哎……你別趴上面了……”
舒寧扶額，走過去把人摘下來，推到小姑娘面前：“道歉。”
“啊？哦。”展斐随口說，“對不起。”
然後立刻轉過身向他，問：“你說跟你家的大肥貓像不像？就要它吧。”
“我要它做什麽？”
沒了籠子外的壓迫感，貓兒們放松了一些，輕聲喵喵叫着，展斐指的那一只是臉型略微圓潤的藍貓，一眼看起來跟叮當有幾分像，就是體型直接小了幾個等級。
“養貓可以分散注意力，貓這麽可愛，你光照顧它就夠了，哪有心思想些有的沒的？”
聽得舒寧無語：“我哪那麽脆弱？你真的，少操點心。你知道養貓多費錢麽？越金貴的貓越難伺候。我現在沒這個心思。”
沒了直播收入後，他還得想個法子掙生活費，高三不同高二，既要上早晚自習，周末還得補課，手上的錢撐不了幾天了。
展斐狀似思考中，舒寧以為他聽進去了，結果聽他說道：“展羽想養貓很久了，你不要的話，我給她買一只。不過我爹對貓毛過敏，不能養在家裏，先放我公寓吧。但是，我又不會養貓，也不能讓展羽成天往公寓跑，寧兒，這個忙你得幫的吧？”
舒寧：“……”
展斐歡天喜地要去抱貓，結果貓一見他就尖叫，最後落到了舒寧懷裏。
又購置了全套養貓用具後，展斐叫了輛車一起送到了舒寧家。
這是他在舒寧搬家後第一次過來，走到狹窄的樓梯間時，他左看右看忙着感嘆環境，結果腳被絆了下，手裏的貓糧掉進了夾縫裏。
走在後頭的舒寧按了觸摸燈，燈光下破舊的樓梯露出了全貌，展斐滿臉不可思議：“……寧兒，你就住這種地方？”
因為突然亮起的燈，對陌生環境還不适應的小貓身體抽動了下，舒寧安撫着，說道：“住哪不是一張床？”
展斐啧啧：“你現在比小時候堅強多了，以前你還認床呢，學校夏令營你哇哇哇哭着睡不着。”
“一年級的事你還能拿出來說。”
“嘿嘿，那可不，當時的照片我現在還存着呢。”
“我勸你删掉。”
進門後舒寧按了燈，客廳的燈管閃了閃，很努力地想亮起來，終于……撲一聲閃瞎了。
展斐站門口伸頭：“這是鬧哪樣？年久失修？”
舒寧見怪不怪，“進來，房間裏還有燈。”
他進了主卧，開了燈，先把陽臺的玻璃窗拉上，才說：“貓窩放在櫃子旁邊吧，你先哄哄，我去看看燈。”
之前客廳的燈棒就滅過一次，他按着裴濟的說法整了整，當時裴濟提醒他，如果再滅的話就要換掉，還把配套的燈的型號告訴了他。
燈他早就以防萬一買好了，換上就行。
這棟樓是舊樓，天花板不高，踩個凳子就差不多能摸到頂。
家裏凳子也是多年的舊物，踩個人上去就吱呀吱呀響，展斐聽到聲音走出來，問道：“寧兒你幹嘛呢？”
“換燈。”舒寧仰頭摸索着準備把舊燈管拆下來，腳下的凳子跟泡了水還沒晾幹的木頭似的，發出腐爛的殘喘。
他的上眼睑因為一直擡眼而發疼，肩膀也有些酸，半天沒摸準位置，低頭歇歇的時候身形一晃，展斐趕緊過來把他的腿抱住，“找維修師傅啊，你幹嘛自己上？”
“不用，我研究過了，把燈管擰下來就行，換個新的上去，你用手機幫我打個燈吧。”
卧室的燈光投進客廳，只照亮一半地面，天花板處的光線實在薄弱。
展斐側了身，右手還抱得緊緊的，行動不便的左手直接把挂帶從脖子上拿了下來，然後果斷地掏出手機，亮了手電筒。
一借到光，再擰燈管就順手多了，很快舊燈管被擰了下來，舒寧往地上一丢，說：“新的遞一下給我。”
展斐沒動，說：“我夠不着，你下來自己拿。”
舒寧正奇怪怎麽夠不着呢，一低頭見展斐一手抱着他一手舉着手機的姿勢，終于反應過來，“松手，你左手拿手機幹什麽？讓我下來。”
展斐很聽話地松了手，右手接過左手的手機，笑眯眯：“沒事兒，都差不多好了。”
舒寧沒理他，把垂下來的帶子挂回他脖子上，又撿過他左胳膊輕輕墊了墊，“沒事吧？什麽感覺？”
“能有什麽事？醫生都說我年輕，出不了事。”
“是——”舒寧白他一眼，“要是真出什麽事，有你哭的。明天再去醫院看看吧。”
“好啊，那你陪我一起去。”
“嗯。”
“不安燈管了？”展斐見舒寧又進卧室去看貓，問了一聲。
“不急，明天白天再弄吧。”
“啊？明天不是沒人給你扶凳子了？那我明天再過來一趟好了。”
“不用，明天裴濟會過來。”
“他過來幹什麽？”展斐一下就炸毛。
躲在舒寧手心的貓貓被吓得一縮，他給貓貓順了順毛，說道：“好學生假期當然是要學習了。”
“那我也來學習。”
“你？學習？”
“我。學習。”展斐就差拍胸脯指着自己了。
“別開玩笑了，而且你看我家這地方，三個人太擠。”
展斐沒再跟舒寧争，換了個話題：“你準備給貓取什麽名字？”
“小羽的貓你不問小羽取什麽名字？問我？”
“……喔。”展斐讪笑着摸了把臉，“沒事啊，小羽取的她自己叫，你取個只有咱倆知道的名字。”
舒寧點頭，想了想：“叫大熊吧。”
他手上那只比掌心大不了多少的灰貓喵喵叫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