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回到家時已經八點過，舒寧火速沖了個澡，坐到了書桌前。
移動城堡的模型裝在紙盒裏，沉甸甸的，盒面上畫着完整的成品圖。
他深呼吸一口氣，久違地打開楚樂直播APP，登錄了自己的賬號，一時間跳出許多消息。他一個都沒管，直接點擊開始直播按鈕，然後把手機放在支架上，鏡頭對着書桌上的模型。
這個角度對面的觀衆只能看到桌子，看不見他的臉，他也看不見任何評論。
房間裏很安靜，忽略手機的話，就相當于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舒寧開始拆模型包裝，紙盒裏是十幾張切割好的木板，每一塊木板上一面畫着圖案，另一面标着對應的字母，木制品剛打開的時候味道刺鼻，聞多了就還好。
他展開附帶的拼裝指南，分了七十多個步驟，技術好一點的三小時能拼完。
很小的時候舒寧在電視上看過《哈爾的移動城堡》這部動畫，因為年紀小，其實看不懂故事在講什麽，只記得那個看起來很酷很神奇的移動城堡，在路過模型店的時候，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展架上不怎麽精良的模型。
雖然外在的還原度一般，木板的質量還是不錯的，美工刀、膠水、植被和一些零散的裝飾品也配備得很齊全。
舒寧按着指示步驟開始拆木片，第一個步驟是給城堡搭基底，拆下來的零件都比較大。
說明書上提示要輕拆輕按，有了跟周韻一起拼木屋的經驗，他手下的力道還算得當。
組裝模型是件很細致的活兒，要對步驟，找零件，因為木制品的緣故，有些地方要達成翻轉折疊效果，只能用膠水進行粘合，膠水用少了粘合度差，用多了溢出木板外看着醜，木板之間拼接要注意卡位對不對得上……
注意點很多，做起來就很容易讓人集中注意力，什麽都不想。
而看着城堡逐漸成形，其中的滿足感也難以言喻。
搭好整個底層的時候，需要合上一張二樓的地板，這可能也是整個模型裏最難的一步。
基底上有好幾扇分開的門窗，因為做工不那麽精準，加上手藝不那麽完美，平視過去幾個木片之間高低錯落不齊，要把一張方形的木板上十來個接口都對好按進去，很不容易。
舒寧拿着那張比他掌心小一點的木板，把底座從左端詳到右，從右端詳到左，考慮着從哪下手按比較不容易把底給按散架。
望了一會後，他先把木板放上去，然後從某扇門的卡位點往下按，安靜的房間內，輕微的咔嚓聲都很明顯，從某個木板上傳來。
“哦吼”兩個字從嘴裏蹦出來，他趕緊捧住搖搖欲墜的底座，自語道：“哪壞了哪壞了？”
檢查一番後，在一個豎着的木板與地板相接的地方看到了裂紋。
還好，沒徹底斷裂。
他在裂紋的表面塗了些膠水，碎碎念着：“穩住啊，你可是整個家的底，可不能裂開。”
搞完之後面對着脆弱的底座，更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了。
發了一會愣後，被扔在一邊的手機響起了類似電話接通的音樂聲。
舒寧拿過手機，屏幕上跳出一條連麥申請。
【不過請求與你連麥，是否接受？】
這個昵稱眼熟。
舒寧接了起來，問道：“怎麽了？”
“模型。”對面的聲音也很耳熟，冷淡從容，不急不慢，“你先看看卡口是不是都對得上，如果對不上的話，找找差的比較多的，從底座上拆下來，重新裝一下，最好不要錯位太多……”
“裴濟？”舒寧愣了。
“嗯。”對面應了一聲，然後繼續說道，“手機放回原來的位置，我看不到模型了。”
“哦哦。”因為裴濟的聲音此時聽起來格外可靠，舒寧立刻就聽話地把手機放了回去。
“你先按我說的看看。”
“好。”
舒寧把整個底座捧起來看了下，壁爐的那塊板子一邊沒插緊，高得突出，他給按了進去後，問道：“然後呢？”
“有木錘麽？模型應該有附送。”
“有的有的。”
“你先把二樓的木板合上去，捏着側邊的門，捏緊一點，用錘子一個卡口一個卡口地敲進去，不要太用力，不然木板會碎。”
“哦哦，我試試。”
“卡口如果小了，可以用砂紙打磨一下，砂紙應該也送了。”
“送了送了。”舒寧完全像個聽老師講課的好小孩。
按着裴濟教的方法，很快就順利地把十幾個卡位都安好了，城堡正式成形。
舒寧感嘆：“裴濟，你太厲害了！”
“繼續，我挂了。”一直安靜着的手機傳來聲音。
“嗯。”
底打好後，上面兩層都比較簡單，舒寧越拼越順手，兩個小時後，除了最下面的城堡支腿，全部竣工。
看自己親手拼出來的和展示在店裏的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舒寧往椅背上一靠，說道：“突然感覺自己特別棒，嘿嘿。”
他很快坐起來，拆開最後一塊板子上的幾條支腿，一步步拼出立體的形狀，卡進整個城堡底部的時候覺得有點松，又塗了些膠水上去，四條腿緊緊湊湊，把整個三層城堡撐得很穩當。
“結束！”整個拼好之後舒寧喊了一聲。
夜深人靜的，窗戶外對面的居民樓已經沒有燈光，連路燈也暗得不行，顯得這一聲格外響亮。
他圍着城堡看了兩圈，再次深呼吸一口氣，拿過還在直播中的手機，今晚第一次主動看評論區。
仍舊和之前一樣，各種各樣的言論都有。
有罵他的，也有支持他的，很多熟悉的陌生的昵稱一條條刷上去。
鏡頭對着他的臉，阿拉斯加小胖狗的貼紙此時顯得不合時宜起來。
“謝謝各位一直以來的支持，謝謝各位看到最後，這場直播是一棵野樹、也就是我本人的最後一場直播。”
在他開口後，評論區突然猛刷起來，有人罵他作秀，也有人挽留他。
舒寧覺得心中很平靜，那些謾罵的字眼就像無意義的散亂文字，不會再激起他的情緒，他點了幾個昵稱，一一回道：“謝謝小女孩，哥哥也會加油的，你也好好學習，小小年紀不要熬夜，也不要沉迷上網。謝謝唱歌，你給我的一些建議都很有幫助。謝謝乏味，好像不能一起約着探險了，不過世界這麽大，說不定能碰上呢……”
他回複了每一個常常看他直播的粉絲的評論，最後說了一聲：“謝謝你們，再見。”
關掉直播後，舒寧直接卸載了APP。
他的頭像昵稱簽名都沒有變，還是那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躺在床上時，腦子裏因為剛剛的情緒波動清醒着，沒什麽睡意。
盯了一會天花板後，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屏幕閃了一下。
裴濟：“以後不直播了？”
舒寧覺得身體有些累，不太想打字，就發了語音過去。
“是啊，高三比較忙嘛，直播太花時間了。”
過了一會，裴濟回道：“我看到論壇的帖子了，你是不是在意這個？”
“嗯——之前有點在意，現在無所謂了。”舒寧翻過身，趴在枕頭上，說道。
裴濟問：“發生什麽了？”
“也沒發生什麽，只是想通了一些事。那些人對我來說都是無關的人，他們不認識我，不了解我，說的話沒必要計較。”
“可如果有人誤會你，不澄清的話，不會覺得難受麽？”
“我已經解釋了，如果他們不相信，那就各走各的，我無愧。”舒寧又翻了個身，扯過被子抱在懷裏，嘴唇靠近手機話筒，“本來嘛，信任就是很難的東西。隔着虛拟網絡，建立不起來也很正常。你看，不也有粉絲一直相信我麽？只要還有人信我，那就沒有那麽難受。”
裴濟很久都沒回消息。
舒寧發了一個準備睡覺的表情包過去，就當是道了晚安。
也許是因為這件事終于塵埃落定，有了個算是舒心的結果，這晚舒寧做了個恰到好處的夢。
夢裏他同別人一起出去玩，遇到了危險，他乘船去救人，把所有人都救了回來。
醒過來時身心舒暢，比鬧鐘響得還早一些。
裴濟發來好幾條消息，問他今天有沒有空一起去圖書館。
舒寧才把這事想起來，因為答應了鄭心心去參加選秀，至少接下來兩個月內，他的周末都要空出來去進行訓練，估計是沒時間再跟裴濟一起學習了。
想到此，舒寧突然懷疑起參加選秀這事到底合算不合算，如果他因此耽誤了複習，不是本末倒置了？飯他可以少吃點，分數少考點可不行。
他跟裴濟說了情況，裴濟很快回他，“會很忙？”
“今天應該不忙吧？今天就是去面試。”
過了一會，裴濟說：“那珍惜時間吧。”
“嗯？”
“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去吧？”
舒寧呆滞，原來這就是學霸的魄力麽？需要抓緊時間到這種地步……
他戳着屏幕上的九宮格鍵盤，打了一個“可以”發送了出去。
裴濟直接說道：“發我時間和地址。”
舒寧拉出跟鄭心心的聊天記錄，把地址轉發過去，還沒切換對話框，鄭心心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起床了沒？”
“……”
“趕緊的，七點半我派車去你家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