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我是一個精神病患者,沒穿越前,我一直生活在精神病院,也就是在二十六歲那一年,我放火燒了我從小長到大的地方。

被火焰灼燒的感覺真不好受,也幸好我提前吞下了安眠藥,睡了過去,那一天大概也就我一個人沒逃出去吧。

我以為我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安眠,從此長睡不起。

但是!

一個聲音吵醒了我!!!

——

“祁俞,來做一份心理評估測試表!”強壯的女護士推開門,将筆和紙放到對面桌子上,等待着我過去動筆,就算我不過去寫,對方不出三分鐘就會不耐煩的抓起我的手,不管我受傷與否,強制性的填完這份答卷。

三年以來皆是如此,沒錯,我沒死成!

現在我依舊尋着各種方法死亡,很遺憾,沒成功。

在第一次接近死神的時候被發現後,醫院對我的看管就加強了。一年又一年,看着這一成不變的人,吃着相同的藥丸,潔白無暇的病房,進進出出的人群裏,唯獨沒有我想要見的人,和一朵白玫瑰。

任由着對方抓着我的手,等填完表後,我就眼睜睜的女護士尖叫着捂着血淋淋的手跑了出去。

她的表忘記拿了,我放下滿是血液的筆,突發奇想,要不給她送過去吧?正好可以看看我的老朋友王旺。

我踏出病房,朝着外面走去。

王旺是照顧我的第一個護士,說實話,他對我極好,人生保險、遺囑都為我想好了,受益人皆是他,僅僅因為我在這個世界沒有親人。

我聽見有人着急的在喊保安,将我趕回房間,說什麽好像是有什麽大人物要來醫院。

這些人真不友好,明明我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不是嗎?

但這并不妨礙我對那所謂的大人物瞬間感興趣,邁開腳步就往大門口走。靈活的避開保安的捕捉,我成功到達大門口,看見了迎面而來的衆人。

看見熟悉而又陌生的臉,我一頓,全身一陣麻痛,猝不及防暈了過去。

對方着急破防沖過來的動作真滑稽。

“同學,醒醒!”

悅耳清脆的聲音将我喚醒,那一瞬間我很不滿,拍桌而起,不耐煩道:“叫叫叫,叫我幹什麽!讓我好好死了好好安息不行嗎!!!”

周圍寂靜無聲,我察覺不對,擡頭一看,十幾雙眼睛正震驚直勾勾的盯着我,特別是這眼前的人,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不是死了嗎,這是哪?

我的大腦渾渾噩噩,身體一軟,又跌坐了回去,随後眼前一黑,就沒了知覺。

再次醒來,看見熟悉的白色,我原本焦慮的心情安定了下來。

“你醒了,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熟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我死死的捏緊床單,轉頭一看,對方穿着校服,一頭短發,澄澈的眼眸溢着擔憂與歉意,俊秀的半張臉埋在了陽光裏,比起我這種人,對方看起來很開朗。

對方放下手裏的書,起身給我倒了一杯水。書被翻了一大半,看來對方在這裏坐了很久。

“我怎麽在醫院裏?”我毫無波瀾問,對于我突然活了這件事,我還是果然更想長睡不起。

“我叫季時緣,醫生說你營養不良,再加上學習壓力太重……嗯,需要好好休息。”季時緣說,“校醫建議來醫院的,需要好好全面檢查,就等你醒了。”

季時緣?

這麽巧?

十九歲那年,一個剛進院的小護士為了照顧我,怕我無聊,找了一本她最愛的小說念給我聽。

我聽得很……尴尬。

其中叫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季時緣,小護士讀到他的故事都要哭一哭,從我病房裏腫着眼出去後總有一些我不懂的流言蜚語。

小護士也沒啥要澄清的态度,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看我的目光奇奇怪怪。我懷疑對方把我當兒子看了,但我沒證據。

無腦戀愛文小說果然女人們百看無厭,她最起碼給我念了五六遍,托她的福,我那一段時間病情好轉不少,甚至能出去走兩圈。

看現在是情況是小護士所說的……我穿越了?

還沒等我想明白,門口出現一道倩影,季時緣收好書,正好看見了她,驚訝道:“陸錦?”

好吧,我确實穿了。

我冷眼的看着兩人互相關心,打心底的感到不爽。

那我是誰呢?

驀然,許許多多陌生的畫面出現在大腦,刺的我腦子痛得要命。

“咔嚓——”

杯子碎了。

杯子碎後季時緣快步過來按床鈴,他拉住我捂住頭的手,着急的問:“你沒事吧?”

我恍忽的看着他的面龐,手腕溫熱的觸感傳來,我咬住舌頭讓自己清醒,不經意間将人扯跌倒床上。

醫生帶着護士很快趕來,給我打了麻醉,我沉沉的睡了過去。

醒來後,季時緣眼神怪異的盯着我,應該是醫生跟他說了什麽,幾天後給我辦理出院。

寒冬攜着風刮在人的臉上,我都不知道該去哪裏,就一步一步緊跟着季時緣走。

我們回到了學校,先去班主任那裏——我被老師拉着檢查了一遍,最後她問要不要在寝室好好休息幾天。

她有點像小護士,我拒絕了。

因小護士的緣故,這個世界我最熟悉的就是季時緣,後面幾個星期我一直跟着他,或着說纏着他。即使我一直纏在人身邊,總感覺對方也樂在其中的樣子。

他是我與這個世界的緣,是我在這個世界活着的線。

我如願以償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學習、學校,食堂三點一線,除了做記憶常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改幹什麽。

正常人的生活讓我感到比精神病院還無聊,不知道什麽原因老師讓我坐到季時緣身邊做同桌。

上輩子的記憶和現在的記憶在腦子裏相互交錯,我有好幾次沒有分清現實,一度認為自己活在自己的幻想。

季時緣穿着白色的襯衫真是少年感十足,我死死地抓緊他的手,眼神控制不住往人身上瞄。

“你,怎麽了?”他遲疑的開口,“真的不需要去趟醫院?”

我搖搖頭,大腦思緒放空,讓對方完全牽着我走。回過神來,我正在公園椅子上坐着,季時緣在和陸錦說話。

兩人站在一起,陸錦有點礙我眼,我很不高興的吧季時緣拉到我身後。

“祁俞?”

季時緣疑惑的叫我,我沒回頭。

倒是陸錦莫名其妙說了一句:“緣哥,不帶他去看看嗎?”

看什麽?

我轉頭向季時緣看去,卻看見他整個人突然裂開,碎成了粉末,大風刮起,所有東西都消失不見了。

世界忽然陷入了黑暗,巨大的恐慌将我籠罩。

我沒有跑,靜默的等待着……

睜開眼時,把昏沉沉的頭轉向一邊,一眼就看見在我夢裏亂竄的主人公坐着背靠牆睡着了,前額的碎發快長到已經遮住對方眼睛,點到了高挺的鼻梁。

怎麽就突然夢見以前的事情了呢,我不是很理解,難不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背後肌肉疼到要命,也不知道是哪位保安大哥這麽猛,直接用上了電擊棒,還好我上輩子抗電能力強,不然還得睡個好幾個小說。

對了,那個時候陸錦莫名其妙說了一句話後我的反應是什麽樣的,我都快記不清了,好像是發病了将對方給傷到了來着,還是自己跑掉了?

我起身進了衛生間,裏面沒有鏡子,我看不見任何關于自己現在的模樣。

“你……現在好一點沒有,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季時緣不知何時站到門口,我從面對着潔白的牆到面對着他,我恍若看見了少年的季時緣。

對方穿着白襯衫,笑吟吟的看着我。

轉身又離我而去。

我喊着對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

直到我的死亡,對方還是少年模樣,冷着臉目光陌生的看着我。

我仿佛落進了深淵,發瘋似的逃離深淵,怎麽掙紮,也掙不開那無形的枷鎖。

“祁俞,祁俞!祁俞!”恍惚間,我聽見有人在叫我,溫柔又眷戀。

恢複意識就看見一張熟悉的大臉,鼻尖萦繞着對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季時緣将我推開,原本緊張兮兮的表情立刻變得平淡,“清醒了嗎?”

他身上的白大褂有些褶皺,我仔細看,沒發現任何一個傷口,心底松了口氣。

對方給我泡了藥,“安神的。”

我完全提不起勁,全身無力,季時緣喂我喝了下去。

“好好休息。”他說。

接下來的這幾天都是他來我病房,我不知道季時緣怎麽就成了我的主治醫生,他母親知道季時緣來我這裏當醫生了嗎?

我被季時緣接走了,進了另外一家醫院。越過車窗,我還挺不舍得我住了三年的病房,再望最後一眼留戀一下。

反正我聽說這家醫院被警察查了,非法行醫,資料什麽的全不合格。

到了新地處,季時緣一直跟在我身邊,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也不無聊。

今天季時緣走了,他跟我說要去公司一趟。

窗邊的鮮花每天都是一成不變的白玫瑰,洗漱間有了鏡子,我看見了滿身的傷疤,錯落有致。

我光着腳站在破碎的玻璃上,血紅的腳印踩滿了病房,等人發現的時候,藍色的床單已經被染紅。

我看到小護士在向我招手,嘴裏說着什麽,我聽不清,一臉懵逼。

火焰忽然燃起,白色的玫瑰被踩了一腳又一腳,鮮紅的血液将它染成紅色,最後火焰将一切燒毀。

我和季時緣是在高考完的第二周在一起了,就那麽突然,沒有一點準備,他就說:

“我喜歡你,要不要在一起?”

那時候我很少發病,除了陸錦那一次。從未有過情緒湧上頭,我心髒跳的飛快,那一刻我的臉一定很紅。

我腦袋暈乎乎的,回家路上是被季時緣背回去的。

“我之前一直纏着你,你就沒有一點不耐煩啊?”

我低聲問他。

他的目光溫柔又纏綿放到我身上,我心想着不愧是小說裏最溫柔的人,但也正是這份溫柔害死了他自己。

“沒有。”季時緣笑着,嘟嚷道:“我還怕你纏別人去呢!”

我把人撲倒在沙發上。

月色朦胧間,星星躲起來看見了兩位新晉戀人的親吻。

白色玫瑰悄然綻放。

季時緣母親是一位強勢的女強人,當我們在一起後的第五個月,對方知道了我的存在,并且約我到大學附近的奶茶店見面。

“坐吧,小夥子想喝點什麽?”她說,“咖啡怎麽樣?服務員,兩杯咖啡。”

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喝咖啡。

對方的态度看似友好,但有點像小護士說的笑面虎的下馬威。

“阿姨?”

“先別這麽叫我,我這次找你只是想說幾句話,我是不會同意你和緣緣在一起的。他會結婚生子,所以說,要分開就趁現在你們感情還沒有那麽深。”

“這樣對你對他對我都好,我調查過你,父母雙亡,孤兒,家庭遺傳的精神病,你覺得,你有哪一項能力出衆?有時候,成績好也不是萬能的。”

“你和緣緣分開……”

我不很理解她什麽意思,打斷她的話,“我喜歡他,為什麽要分開?”

季時緣母親笑了一下。

“小同學,有時候……”

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她拿起接聽,臉色變得很難看,立刻起身就走了。

我沒多想,也回了我和季時緣租的房子,我給對方打電話,無人接聽。

到了晚上,對方還是沒回來,我問遍了所有人,心底的那種不祥的預感愈加強烈。

直到季時緣母親再次找上我。

她對我說,季時緣殺了人,現在在醫院接受治療。

他需要一個人頂罪。

我有精神病,可以不用坐牢。

我有些茫然,季時緣殺人的時間線怎麽會提前這麽多?

“那陸錦呢?”我冷靜的問。

她搖搖頭,“她不行。”

“我要見季時緣。”

她眼神淩厲,“他在醫院現在還沒醒,而且……”

她對我說了一句話,我沉默了。

“好。”

良久後,我答應了她。

“你想到了什麽?”

“火光和血、白色與紅色……”

“還有呢?”

“季時緣……”

“為什麽會想到季時緣?”

“……”

“為什麽會想到季時緣?”同樣的問題響起。

為什麽會看到季時緣呢?

怎麽想到以前的事情呢?

“你是誰?”

“我是……祁俞。”

“為什麽會想到季時緣?”

“我……愛他。”

我替季時緣去警察局自首了,說出了殺人原因。

季時緣母親拿出我的病情診斷書,我果然沒有被判刑。

我被送到精神病的時候,同時也被學校退了學。

我和季時緣的戀愛關系僅為的這六個月,攜同立春一起消失在了這個春季。

我再也沒見過送白玫瑰的人了。

“季時緣是誰?”

“他是……我的愛人。”

三年的時間足夠原本一個好轉的精神病人再次陷入死亡,就像被摘掉的花留在不是養花人手裏活不過三天。

病房裏所以一點尖銳物品都被換掉了,每天除了接受治療,就是看季時緣辦公了。

日子又仿佛回到了那六個月,我們日常黏糊在一起,恍若從未分開過。

“你怎麽知道我在那家醫院的?”我突然問他。

季時緣愣了一下,抱住了我,輕聲開口道:“我找了你很久……我知道你替我認罪了後,我一直在找你,對不起……我來得這麽晚。”

“對不起。”

對方一直在道歉。

我一直在等一個答案,如今我等到了,可是時間好像不夠了。

我看見了年少的季時緣穿着白襯衫,笑得一臉溫柔眷戀,朝我招手,向我奔跑而來。小護士在一旁邊笑意盈盈,手裏拿着一本書,大聲喊着慢點。

他跑到我面前,我笑着說:我們回走吧!

窗邊的白玫瑰終究還是沒堅持過三天,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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