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這周，收銀系統開始升級。

所有的讀卡機、電腦和屏幕都被更換了。

一切安裝妥當，幾個前臺管理人員進行了第一批培訓，然後是餘爽、芭芭拉、勞瑞這些一級收銀員。

盡管操作界面變得美觀，但結賬選項，手動輸入代碼、優惠碼，福利券及退款等操作都發生了變化。确切地說，是變得更複雜了。

餘爽上手很快，對功能頁面很快适應并能熟練地操作，其他人，包括店長凱倫有不明白的還要跑到他那裏詢問。

勞瑞大媽更是一頭霧水，小天使餘爽就用筆和紙把每一步的操作幫她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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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迪恩是中午的班，他一打完卡，便徑直走到了瑪貝拉那裏，遞給她一個禮物袋。

兩人小聲聊了幾句，瑪貝拉表現得有點尴尬。

迪恩離開的時候，神情失落。

從餘爽這個角度來解讀，大概是迪恩在追求瑪貝拉，而瑪貝拉的心另有所屬。

今天以前，餘爽其實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看見瑪貝拉了。

這個朋克女孩兒是去參加了為期三天的羅拉帕羅紮音樂節。

這個音樂節在芝加哥市中心的格蘭特公園舉行，在世界範圍內都非常出名，每年夏天都會吸引十幾萬音樂迷前來狂歡。

音樂節上，會有來自全球各地著名的樂隊和藝術家進行表演，精彩看點包括流行的另類搖滾樂、重金屬樂、嘻哈樂以及電子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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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貝拉老早就表示，她來超市打工掙到的錢就是為了參加這場音樂節，入場費、交通、住宿、餐飲，全都不花家裏一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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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愛麗絲也來了，這是她最後一天工作，因為第二天就要離開前往新學校了。

芭芭拉奶奶問她去上大學是不是很興奮，愛麗絲扁嘴搖搖頭。

雖然還是在伊利諾伊州，但是距離這裏有三個小時的車程。

餘爽想起自己第一天上大學的經歷，當時奶奶的身體已經非常差了，還要堅持坐一個多小時的車送他到宿舍。

女孩兒對餘爽說：“你看起來像個有學識的，為什麽會來這裏工作？”

有學識的？這個詞用得非常狡猾，愛麗絲的問話直接又大膽。

“不過我猜你只是暫時的，不會待太久。”愛麗絲自問自答，餘爽也沒多說什麽。

新的操作界面愛麗絲很不熟悉，她之前沒有接受專業人員的指導，只是黛安花幾分鐘随便教了教。

當她卡在政府救濟支票消費界面長達十分鐘無法為顧客解決問題後，突然就崩潰了，蹲在地上開始掉眼淚。

餘爽吓了一跳，趕緊過去幫忙。

“我為什麽就是不會弄啊？”女孩兒抹抹眼睛，“我也不想去上大學！我會想家！”

餘爽輕嘆一聲，拍拍她的肩膀，給她遞上了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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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很快進入到九月。

大概是緯度的問題，現在餘爽早上五點多出門的時候，天還是全黑的。

芝加哥的夏天已經結束，漫長而又寒冷的冬天馬上就要來了。

丁翰已經有三周沒有回家了，電話也沒有打過一個。

餘爽很憂愁，又很不甘心，心情糾結。

學生們也全都開學了，收銀這邊遇到高峰的時候，有點忙不過來。

餘爽每天到最後兩個小時，都在強忍着疲憊和身體的疼痛硬撐。他努力對每一位顧客微笑，但實際上一點都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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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上了年紀的顧客買了兩箱很重的飲料，其中一箱被放到了傳送帶上。

餘爽說：“您其實不用把水搬上來的，我可以繞出去直接在您的車上掃描。”

“哦，不是我自己搬的，是我後面的小夥子幫的忙。”老太太笑出了滿臉皺紋。

餘爽側眼一看，是幾日未見的陶醫生，心跳莫名有點加速。

“我的車上還有一箱，口味不同，但是價格是一樣的。”老太太說，“你是不是再掃一遍那個就可以了？”

“哦，兩箱産品不同，需要各自掃描。”說着，餘爽取下無線掃描器準備繞過收銀臺。

正在這個時候，一只大手伸過來：“我來吧，人太多，你別繞出來了。”

男人聲音好聽，餘爽呆呆地把掃描器交給了對方。

“你看我掃得對不對。”男人一臉認真。

“嗯，對。”餘爽接回掃描器，“謝謝您。”

掃描器上還帶着男人手上的溫度。

之後，還不等餘爽動手，男人又麻利地幫老太太把傳送帶上的那箱水搬回到車上。

這時喬丹剛好來上班了，餘爽交代他幫老太太把水搬上車，喬丹便跟着出了超市。

陶醫生今天依然買了一個烤牛肉三明治和一瓶礦泉水。

男人好看的眼睛盯着讀卡機。

餘爽看着他，想到自己那天買了一箱水回家，搬得很費力，丁翰明明看到了，卻沒有伸手幫忙。

當時已經習以為常，沒什麽特別的感覺，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很委屈。

他突然覺得，跟這個醫生認識一下也沒什麽不好，就算交個新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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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餘爽很累，脫了衣服癱在床上。

他有點忘不了陶醫生那張輪廓鮮明的臉了，還有那溫柔好聽的聲音，那雙大手和上面的溫度。

異樣的感覺萌生，奇怪的想法在心裏蠢蠢欲動。

*****

第二天，陶醫生來的時候又接近兩點鐘了，店裏的午餐高峰已經過去，沒什麽客人。

結完賬，餘爽看向男人，欲言又止。

他用力鼓着勇氣，但是性格使然，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自信和主動。

“有話想對我說？”男人溫暖的視線看着他，稍稍挑眉。

“我，我上次...嗯，不好意思，我不太會社交...所以上次......”餘爽一張小臉脹得通紅。

“想聊聊嗎？我在那邊等你下班。”男人有點看出餘爽的意思，指了指甜品站的方向。

餘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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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冰淇淋嗎？請你。”陶醫生邊幫餘爽拖動凳子，邊問到。

“啊，你吃嗎？我請你吧。”餘爽連忙說，“我這邊可以打九折。”

“不用啦，下次你再請我。”說着，陶醫生走到賣冰淇淋的櫃臺，“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

“巧克力吧，謝謝你。”餘爽小聲說。

男人給餘爽買了一大份巧克力的吉拉托冰淇淋，自己要了一杯咖啡。

“啊，這個太大了。”餘爽吃驚地接過冰淇淋的碗。

“沒事，吃不完帶回家。”說着，男人伸出右手，“我姓陶，叫Noah，很高興認識你。”

餘爽恍然，握住了對方：“你好，我叫餘爽。”

男人的大手掌心幹燥溫熱，力度不輕不重，餘爽心裏竟升起一陣沒來由的安全感。

“我...覺得你很特別。”說完，男人笑笑，“這個表白是不是特別土？”

“啊？”餘爽耳朵發燙，“你...你也挺特別的。”

“是嗎？我爸爸是中國人，媽媽是美國人。”男人解釋說，“我的中文名字叫陶暖。”

暖，陶暖，好聽的名字，像他的人一樣，餘爽在心裏想。

“我出生在阿拉斯加州的費爾班克斯。那裏一度是美國最寒冷的地方，最低氣溫曾達到過-54°C。”男人微笑着，“我出生在12月，最冷的月份。但是我爸爸說，我出生的那一天出人意料的溫暖，他于是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哇，真好。”餘爽确實是個社交黑洞，他除了“真好”，似乎找不到句子進行更深入的評論，也難以自主開啓話題。

“你剛搬到這附近嗎？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你。”

“哦，不是，我搬過來一年半了，剛剛出來工作。”餘爽用勺子挖了一小口冰淇淋，“我以前住在高地那邊。”

“嗯，一年半也挺久了，平時不來馬裏諾買東西嗎？”

“哦，基本不來，這邊東西有點貴。”餘爽害羞地笑了笑。

“難怪。”陶暖也笑：“我在對面的醫院工作，休息的時候經常過來，午餐、晚餐都在這裏解決。如果你也經常過來，不該沒見過的。”

“就算見過恐怕也就是擦身而過，很難記得吧？”

“不會，你這張臉，我不可能不記得。”男人非常堅定。

餘爽被對方的直球打得不知所措，趕緊轉移話題：“你是什麽方面的醫生啊？”

“神經外科。”

“哇，要做手術的那種嗎？很忙吧？”

“對，平時挺忙的，昨天剛值了夜班，今天休息。”

“夜班？夜班要值到第二天的下午嗎？”

“不是，我只是專門這個時間過來看你。”

“……”餘爽手上的冰淇淋已經被他戳得面目全非，“我上周沒看到你。”

“嗯，上周我去威斯康辛參加學術研讨會了。”

“哦。”

“你不用緊張，我只是想交個朋友，我還沒有中國的朋友呢。”陶暖抿了抿嘴，“更何況，你又名花有主了。”

“我......”餘爽突然覺得胸口有點堵，但是有些話又不太适合說，只能順着陶暖前面的話，“嗯，我也沒有什麽美國的朋友。只有這兩個多月來認識的新同事。”

“那正好，哈哈。”陶暖說，“你每天都是兩點下班吧？”

“嗯，我一周工作五天，每天早六點到下午兩點。但是休息的日子不固定，有時候是周四和周日，有時是周一和周五。”

“明白了。”陶暖點點頭，“那你上班的日子，我們一起吃午飯吧！”

餘爽擡眼：“啊，好。”

“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要再回醫院一趟。”陶暖看看表，邊說邊站起身。

餘爽也起身，找甜品區的同事要了個蓋子，準備把剩下的冰淇淋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