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蘇蘇篇(八)
第57章 番外:蘇蘇篇(八)
這場戰争打得不溫不火,波利巒斯國和第一城各懷鬼胎地拖着日子,都想讓對方先耗盡了士氣再亮出底牌,結果便是前線每日跟過家家似的小打小鬧。
最終還是第一城先沉不住氣,趁着敵方不耐煩地稍微松懈下來,突然舉兵夜襲,打了一場小勝仗後,又一鼓作氣連日進攻,壓着波利巒斯國炮轟了好幾天,雖然對方還未收兵後撤,但也肉眼可見地開始人心動搖了。
皇室開始得意忘形,甚至忽略了這些年因為自己的管理無能,導致宮裏潛藏了多少貪生怕死、貪戀財權的蒼蠅蚊蟲之輩。
于是勝利的果實還沒吃到嘴裏,就被人從背後刺穿了心髒。
那一日,從城門到宮門,關卡一路大敞,賣國求榮者恭恭敬敬地把敵軍引進自家後院,全程笑容滿面,點頭哈腰。
這場戰争高高抛起又輕輕落下,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以波利巒斯國不戰而勝的結果收了場。
看着赫爾曼直奔花園的方位,洛克胸中一痛,再次本能地想起不知所蹤的陳蘇簌,腳下頓了頓,拐了個彎跟過去。
明知希望渺小到約等于無,卻還是徒勞地想去問一問那小少爺,知不知道陳蘇簌的下落。
只不過最終也沒有問到。
赫爾曼是坐車先走的,等到洛克走路跟過去,對方已經進了那洋房有段時間,遲遲未有動靜。軍車停在大道上等着,洛克便在不遠處尋了面矮牆,虛靠在上面默默地等。
莫說他根本沒有打擾別人談戀愛的愛好,如今哪怕只是不小心看見,都會因為心裏那份思念而傷神許久,所以向來能避則壁。
四周是一片不詳的沉寂,安靜到依稀可以聽到不遠處有持續的水流聲,不是很清晰,但想也知道來自那片因為耗資巨大而聞名的人工湖。
人工湖建在花園裏,而花園,恰巧就在他靠着的這面牆背後。
洛克本是對這些不感興趣的——或者說,自從陳蘇簌離開後,他對世間萬物都沒再生出過一點興趣,滿園奇珍異草看在他眼裏,都找不到任何顏色。
但今天卻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受到吸引,提起腳步,循着鮮花夾簇的小路慢慢地走,甜膩的香味在空中凝成一把勾子,勾住他的衣領,不斷往前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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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就走過了拐角,眼前豁然開朗,流水的聲音變得清晰,那片傳聞中的湖大大方方地呈現在眼前。
湖水清澈,石橋蜿蜒,湖心亭華美。
但這些都不能分走來訪者一絲一毫的目光。
洛克定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湖對岸,那座有些破舊的小樓前,一個熟悉到早已刻在腦子、流入血管、化進骨髓中的身影。
即使沒有了一頭漂亮的長發,也不會認錯。
那個人伸手合上了小樓的門,拍拍手,慢慢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可愛又和善的臉。
他生怕又是一場幻覺,連眨眼都不敢,眼珠子被風一吹,便酸痛無比,漸漸蓄滿淚水,不知道是因為幹澀引起的生理反應,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陳蘇簌表情始終平淡,目光望過來也絲毫不見驚訝,甚至小幅度地對男人招了招手。
嘴巴張合,比了一個口型。
他說:
我知道你會來。
風卷着幾片不知從何而來的淺粉花瓣輕輕揚過,路過石橋,穿過湖心亭,到水面上撥動幾層漣漪之後就失去了力氣,花瓣随之落到水裏,被魚兒相互搶奪,随後很快便歸回平靜。
陳蘇簌坐在岸邊的石椅上,轉頭将這一幕收進眼裏,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半晌後幽幽嘆出一口氣,這才重新低頭,将目光放到洛克身上。
男人此時正毫無尊嚴地跪在他的腿間,佝偻着身子,以一種的怪異姿态将自己的臉埋在陳蘇簌的腹部,雙手則緊緊環住他的腰,生怕人憑空消失似的,勒得死緊。
陳蘇簌面無表情地摸了摸對方的頭頂。
他是有些詫異的。過去長達三年的相處裏,洛克在自己面前時刻都表現得強勢又專橫,哪怕是表白求愛之時,也從沒有給人半點拒絕的餘地,以至于自己一度相信男人所謂的愛就是純粹的控制欲。
而這麽卑微、這麽狼狽的洛克,他真的是第一次見。
甚至連昔日高調美麗的紅發都變得幹枯暗淡,如同它的主人一樣,痛失所愛之後日漸流失生命力,可憐兮兮的。
要知道,洛克是個風騷的男人,向來十分愛惜自己這頭長發,就連陳蘇簌之前的長發也是在他的要求下蓄起來的,床底間,每次看到兩人一紅一黑的發絲交纏在一起,他就會格外興奮……
——這可真是有點意思。
陳蘇簌無聲地笑了。
他伸長了手臂去夠,很快便将洛克草草打結在腦後的發帶解開,幹澀的頭發不情不願地散落下來,更顯暗淡無光。
“我不喜歡你現在的頭發。”他随手扔掉發帶,又輕又慢地說。
懷裏的洛克聞言明顯一顫,慌張失措地擡起頭,動作間臉上被陳蘇簌的金屬衣扣刮出一道微紅的痕也沒來得及管。
他急忙忙地認錯:“蘇蘇喜歡什麽樣的,我都改、我都可以,你不要不喜歡我!”
由下往上的仰視角度,讓他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陳蘇簌頸側半藏在衣領下的一抹吻痕,洛克覺得自己離崩潰只有一步之遙,但真真實實的、屬于陳蘇簌的溫度又抑制了極端情緒進一步發酵,只把他胸中撐得又酸又辣,一抽一抽地疼。
除了想要蘇蘇回到自己身邊,他不敢有再多的奢求。
“我也不喜歡皇宮。”
“營中搬了軍區,新宿舍我都是按照你喜歡的風格裝修的……”
“我想去旅游。”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我想去工作,還想學射擊。”
“我都可以幫你安排!”
陳蘇簌覺得怪有趣的,洛克就好像沒有底線似的,他試探一步,他就往後退一步,他步步進,他就步步退。
他突然生出了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想法,帶有些惡劣的報複性。
只是還未來得及細想,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槍響,接着湖面濺起高高的水花,魚兒受驚四處游竄。
姿态過分親密兩個人同時轉頭,便見雙眼赤紅的柏格站在那裏,額頭上青筋暴起,咬着後槽牙一字一頓地對洛克說:
“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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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更,天氣這麽冷,你們難道舍得我把手從屁股底下拿出來打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