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No.51黃粱夢醒

No.51黃粱夢醒

一轉眼,到了開學的日子,芊芊學子在這個小鎮上往學校走去。

辛集和姜陶一如既往地坐校車從草原來到鎮上,先送辛可辛心到聯合小學,兩個人再朝一中走去。路上碰到了好多一中的學生,見到辛集這個學生可不簡單,竟然和自己班主任一起來上學?

“班任,又開學了你有什麽感想嗎?”辛集譏诮問道。

“有想法啊,必須帶我男朋友吃遍吉爾鎮的所有美食!必須讓我男朋友胖起來!”姜陶一把摟住辛集的肩膀,“那崽崽,你又有什麽想法呢?我給你補課這麽久,你是不是要考到年級前幾啊?”

可辛集一聽年級前幾直接搖頭,“考不到。”

“為啥?”

“你倒是相信自己的實力,可我還是比較相信現實。”辛集一直以來都是穩定發揮,他從不妄想自己能考上清華,從前他甚至都沒想過要去上大學,只想混個高中文憑,可姜陶出現在他的生命裏,他開始想要讀大學,想要去亓州看一看。

可這些說說倒是很簡單,真正做到并不是那麽容易的。

況且他的家庭情況只有他最清楚。

“崽,如果我走了你會不會傷心?”姜陶想到再過幾個月他和崽崽就要分離兩地開始異地戀了,一想到這事兒他就嘆氣,“早知道當初就直接申請兩年了!能陪你高考才好。”

“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兒,你能陪我一年我已經很高興了,剩下一年你在亓州等我就好啦。”

高二的日程已經日漸忙碌起來,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這天中午全校師生開會,辛集自己買了一個面包填飽肚子,還去打包一份烤肉拌飯放在了姜陶辦公室的辦公桌上,他看着辦公桌上幹幹淨淨的,回想自己去年經常和姜陶在這兒午休......可再幾個月之後這個位置就要換一個人。

辛集戴着耳機去了教學樓旁的小巷子,春天裏還是挺冷的,辛集坐在牆頭遙望着這個小鎮,最近有很多房地産商在蓋樓,再過不久會有幾棟高樓拔地而起,也許再幾年這個小鎮也會變成一個繁華小鎮。

可辛棠卻給他打來電話。

一看見屏幕上辛棠兩個字,辛集就不想接,可是今天14號,明天就是還款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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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棠在這個時候來電話,他不用想就知道是為了什麽。

可他還是接了,冷漠地說:“喂。”

“哥,你那兒夠不夠這次還款的錢?我最近手頭比較緊,我......”

突然之間,一陣風刮過,令萬物複蘇的春風好似冬天的北風一般刺骨。

辛集回想當初辛棠說過的話,想要去國外留學,想要創業多賺些錢,辛集無奈地嘆氣,“你在創業嗎?”

被問的辛棠一時間有點兒心虛,她此時正在藝術展覽館的大廳裏,她在等待那個人。

“嗯,可是有點兒難,我也沒辦法,畢竟是才開始。”

聽到這些話辛集就放心了,“只要你在創業,就會有一天成功的,別灰心,這次的三千塊我來還吧。”辛集不免覺得心累,姜陶還有兩個多月才走,可姜陶在這兒他又不能去找工作,每天家裏盯着、姜陶盯着,讓他好好學習,可好好學習能來錢嗎?每個月三千塊,他就算不出三千塊也要出個一千吧......他究竟該怎麽辦?

他也不知道。

辛棠倒是興高采烈地挂了電話。

而他,又要去思考該怎麽賺些額外的錢。

姜陶一結束就給辛集打電話,可是辛集沒接,他回到辦公室就看見桌上的一份烤肉拌飯。馮雨珊就跟在他身後,自從那件事之後他跟馮雨珊也就是維持正常的同事關系,每天連句話都不多說,而馮雨珊也很清楚,也不會主動打擾。

可是吃着烤肉拌飯姜陶還是很擔心地又打個電話過去,這一次辛集也沒接。

辛集正在豐盛市場裏卸車,這是他唯一能找到時間不多還賺得多的工作了。

“小夥子,你這麽瘦力氣挺大的嘛!”老李笑着拍了拍辛集的肩膀,還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紙巾遞給辛集,“來,小夥子,擦擦汗!看你累的,你要是想長幹啊,就得能吃得苦中苦,卸車剛開始做很累的,那不是一般的累。”

接過那包紙放進口袋裏,辛集又繼續開始卸車,其實他校服裏面的衛衣都已經濕透了,可卸車一個小時80塊錢,他當時找到這個工作就知道,這一個小時不會輕松。

車上的老趙又将一個箱子推過來,辛集雙手将箱子一拉,往懷裏一抱,便朝另一輛小型貨車走去。

結束時,老板笑呵呵地朝辛集走過來,“小夥子,不微信掃碼了,直接加個微信吧,有活兒我再找你。”

“好,謝謝。”辛集微笑着沖他鞠了一躬。

微信轉賬80塊。

出了豐盛市場,辛集坐在公交站點等待公交車,挺好的,這趟17路公交車可以直達學校。可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要碎了似的酸痛不已,現在他連擡腳走路都很費勁,他眼睛半睜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等他上了車,而姜陶又來了電話。

“喂,姜姜。”辛集說話有氣無力的。

一聽聲音姜陶就聽出了不對,他立馬緊張起來,“崽崽,你怎麽了?你在哪兒呢?”

“我在外面逛呢,嘿嘿。”辛集強撐着自己和姜陶說話,“就是逛太久了有點兒累,我一會兒就回去了,對了,烤肉拌飯吃了嗎?吃飽了沒......你......”辛集累得睜不開眼睛,一個不注意手機都沒拿住掉到了地上,嘭一聲,他趕忙彎下腰去撿。

“喂!崽崽?你怎麽了?什麽聲音啊?”吓得姜陶猛地站起來。

幸虧辦公室裏只有馮雨珊一個人。

“嗷,我沒事兒!就是手機沒拿住,”辛集撐不住地往旁邊的車窗靠去,靠在車窗上他閉上雙眸,“你吃飽了嗎?還想不想吃別的?我給你帶回去。”

“不用了,你趕快回來就行了,我去學校門口接你。”

“不用!我到了就去辦公室找你,你歇一會兒吧。”辛集很快就把電話挂了,因為他感覺自己好像一個不注意就能睡着。

公交車晃晃悠悠的,他的身體也跟着晃來晃去,他強逼着自己睜開眼睛,生怕坐過了站。

雖然一中是17路倒數第二站,可最後一站距離一中要走好幾條街,他真的不想再走了。

下車時,辛集一個不注意差點兒從車門摔出去,好在他及時扶住車門。

下了車他就看見姜陶正在校門口等他,突然間他有點兒不敢去面對姜陶,只是他變得這麽虛弱他怕姜陶要帶他去醫院。

正思慮對策姜陶卻看見他,立馬朝他跑過來。

“崽,你怎麽了?”姜陶一看就覺得這并不像是逛太久了累的。

“我就是太累了,”辛集扯出來一抹微笑,“走着走着不知道走哪兒去了,竟然還迷路了,繞了好大一圈兒才找到路。”辛集整個人都靠在姜陶懷裏,整個人都要睡着了,他小聲嘀咕着:“姜姜,我好累啊......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

姜陶将他抱在懷裏,“好好,我帶你回去。”

姜陶将辛集背起來,快步朝教學樓走去,這次他并沒有回辦公室,而是去了教室裏,他将辛集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上。

辛集都已經睡着了,他校服外套裏穿着一件黑色衛衣,領子那兒有好多灰塵。

“你這是去哪兒逛了,這麽多土?”姜陶把辛集的校服外套脫下來,這才發現衛衣都濕透了,見狀姜陶趕忙用手指摸了摸辛集的嘴唇,“你是不是發燒了?”

可并沒有發燒,嘴唇是正常溫度。

“這是怎麽回事兒?”姜陶擔憂地望向辛集那張充滿疲憊的臉,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他身上。

距離上課還有四十分鐘,姜陶望着辛集,“崽崽,你也就能睡半個小時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辛集經常說要和同學們出去玩兒,午休的時候就只剩下姜陶一個人在辦公室裏。有好幾次辛集都是一個人坐17路車回來的,每一次回來他整個人都表現得很累很累,而他只跟姜陶說是玩兒得太累了。

姜陶心裏一直耿耿于懷,可他沒有去細問,如果是能告訴他的事,辛集早就告訴他了。

而辛集不想告訴他的事,他就算再怎麽去問,也沒用。

有好幾次他都想去問問宋岩,畢竟每一次出去都是和宋岩還有其他幾個班上的男生。

可他不想表現出自己不相信辛集,最後都忍住沒去問。

這天回來,一進餐廳,姜陶就聞到了專屬于牛肉幹的香味兒,他高興地跳了起來,“哇!阿姨,你是不是做牛肉幹啦?好香啊!”

“姜老師鼻子是真靈!來,孩子們,”辛朵從後廚端出來一盤牛肉幹,“上學的、上班的都辛苦了,都來補充補充能量!明天周六......”

還沒等辛朵說完話辛集就開口打斷了她,“媽,我先回去睡覺了,困了。”

“啊,去吧。”辛朵看着自己兒子這樣擔憂地望向姜陶。

然而姜陶也不知其中的原因,見辛集推門走了,他也趕快跟上去。

“哎!姜老師!我給你們拿些牛肉幹。”辛朵用盤子裝了好多牛肉幹遞給姜陶。

回到房間裏,辛集還在衛生間裏洗澡,而這時辛集的手機響了。

姜陶聞聲就過去看了一眼。

鎖屏上顯示着那條微信,[辛集啊,周一有活,還是一個小時100塊錢,來嗎?來的話提前給叔個信兒。]

還有另一條辛棠發來的微信,[哥,你那兒還有錢嗎?]

原來是這樣,那一瞬間姜陶明白了一切,明白辛集為什麽會在午休時候選擇和宋岩他們出去玩兒而不是和自己在一起,明白為什麽每次回來辛集都會筋疲力盡連路都走不動,明白辛集為什麽會什麽都不求,甚至連夢想都那麽随便,只想平平淡淡一輩子。

他都明白了,什麽都不求才不會累。

可他呢?遇見這種事情辛集為什麽不找他?明明他們已經說好了,而辛集也答應無論大事小情都會找他,讓他們一起去解決......這個約定此時此刻就像是空口白話,而他就像是個傻子一樣在期待辛集把他當成那個可以依靠的人。

姜陶嗤笑一聲,“期待什麽啊?你就是一個傻子。”

辛集出來時看見姜陶的那一刻很是震驚,“你......你怎麽也回來了?”

辛集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機。

“崽崽,咱們聊聊吧?”這一刻姜陶的眼神無比陰冷。

見到這樣的姜陶辛集吓了一跳,心裏也在一瞬間被恐懼包裹,“好。”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姜陶還在吃牛肉幹,辛集就那麽一直看着他,他好像都知道了。

“為什麽?”姜陶冷不丁問出這麽一句,更讓辛集确定,他已經知道了。

“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

“可對不起有什麽用?”姜陶一甩手将一盤牛肉幹掀翻,盤子摔在地上,嘭一聲四分五裂。

就像是他們之間。

辛集一直低着頭,他知道姜陶一直都在拉着他走、保護着他......

姜陶站起身瞠目欲裂地盯着辛集,他沒有一絲冷靜,沖辛集嘶吼:“如果你一直不打算将我看成是可以依靠的人!如果你一直不打算遇見事情就找我一起解決!那你又為什麽要答應我?為了應付我?辛集!我就是想讓你把我當成家人!你為什麽一直都做不到呢?”

“我把你當成家人!”吼完辛集擡頭看向姜陶,随即他淡然一笑,“我真的把你當成家人。”

“可家人就是這樣的?你出去打工就告訴我你出去玩兒?家人之間就是這樣的?”姜陶很不理解,可當他與辛集對視時,他還是不忍心沖着辛集大吼大叫,看見辛集那張充滿疲憊的臉,他只能是再次坐下來,看着沙發四周的碎瓷片和散落一地的牛肉幹,看着這些殘局他只能強裝冷靜。

“姜姜,我知道你一直拽着我朝前走,你保護我、關心我、疼我、愛我,我知道你想讓我活成自己,可你有沒有想過,我一直都活在現實裏,活在夢裏的那個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他活不過來了。”

姜陶沉默着一動不動,那雙眸子裏閃爍着怒火。

辛集看得很清楚,可他卻覺得,就快到了姜陶要離開的時刻。

“姜姜,”辛集這時卻笑了,“活在夢裏的你無論怎麽樣都能活下去,因為你有資本,而活在現實裏的我沒有資本、沒有實力、沒有背景,就算你拉着我逃離了現實,可你讓我的家人怎麽活下去?你可以什麽都不想,因為你一生下來就是少爺,而我?呵,我什麽都不想,也許我都活不過明年。”

“所以你是怎樣?”姜陶冷然瞟了他一眼,撲哧一聲也笑了,“把我這個只會做白日夢的少爺罵醒?”

只會做白日夢的少爺......聽見這幾個字辛集的心裏就像被刀割一樣疼。

可他還是點點頭,他強裝淡定地望向姜陶,心裏想起曾經看過的一本書,名叫撒野,講述的是顧飛和蔣丞兩個少年彼此相愛、互相救贖的故事,他多想自己和姜陶也能夠是這樣的故事,可他不像大飛,有能力、收入高而且只是去養活三個人,他也不像丞哥,學習好、顏值高,黃粱夢醒就在每一個夜晚,睡着之前明天後天那麽多事就化作一把刀懸在他頭頂,他不敢懈怠,他思考該怎麽去經營民宿、他思考該怎麽去勻出時間做兼職......他不敢去做夢了。

黃粱夢醒,他無時無刻不再警告自己,這個家究竟有多麽脆弱。

而為了姜陶他又要再踏入那美夢裏。

虛幻與現實之間穿梭的他,已經麻木。

“就算白日做夢,可你不是能夠去完成那些夢嗎?而我不能,我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

“可我這個男朋友對你來說就是個擺設,對嗎?”姜陶咬牙切齒地問,那雙眼睛裏藏着陰鸷。

“不是。”辛集很是堅定地說出這兩個字。

可這種時候,姜陶起身就走了,看着姜陶離開的背影,辛集知道是他親手将這個很愛自己的人推遠,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這個場面,可能幻想與現實之間就是有差距的,把每一次幻想時的心痛加在一起都沒有現在疼。

辛集木讷地笑了,門口再也沒有那抹熟悉的身影,“你是又走了嗎?”

辛集就好像是在問自己,他再也忍不住,眼眶裏打轉的熱淚如同大壩決堤,他蜷縮在沙發上的角落裏抱緊自己。

這一次他渾身顫抖,卻也沒有人來抱緊自己了。

天快黑了,辛集把窗簾拉上,再次回到沙發上坐下來,可他卻還是望向窗簾那邊,不過因為院子裏沒有姜陶的身影,其實把窗簾拉上不過就是一個愚蠢的行為,用窗簾去擋住一切,他不想再去猜姜陶在哪兒、還會不會回來,甚至不願意再去騙自己,也許姜陶就在院子裏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藏着......

“呵......”辛集閉上雙眸,露出一抹苦笑。

他後悔了。

擡手辛集就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右邊臉頰立馬就出現一個通紅的手掌印,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可他卻擡手不斷地用衣袖擦幹眼淚,還假裝堅強地告訴自己:“別哭了......別哭......”

可這間屋子裏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演給誰看,演給自己看嗎?

自從姜陶出現在他的世界裏,他就只自殘過一次,再難、再無助的時候他都在心裏告訴自己你還有姜姜啊,別灰心......你無論如何都要為姜姜堅持下去、勇敢下去。

想到這裏辛集雙眸模糊地看着牆角姜陶的行李箱,裏面的雲片糕早就沒了。

姜陶又給他訂做了好多,就是快遞還沒到,他将雙手插進頭發中用力拽着頭發。

“你能不能回來!啊!”辛集用盡全身力氣嘶吼,用盡全身力氣去揪住自己的頭發,頭皮火辣辣地疼,可他卻再也撐不住表面的絕情,态度轉軟悲恸地低聲哀求:“你能不能回來?你能不能......回來啊......”

幾乎是一瞬間,他冷漠地轉頭看向茶幾底層的水果刀,那顆想要活下去、想要繼續努力下去的心搖搖欲墜。

他緊緊攥住刀柄,伸向自己的手腕時他似乎在猶豫,可還是堅決地劃了一刀,痛意轉瞬即逝,深紅色的鮮血慢慢從那道口子裏湧出來,就像是為了活命的人争先恐後地逃向另一個城市的入口處。

漸漸他麻木了,望着那道紅色的口子咧嘴笑了。

呼吸之中帶着濃重的鼻音,眼淚滴落在鮮血之中,與鮮血融合。

他又用力地再劃一刀,手腕就像是在砧板上等死的魚。

看着鮮血染紅自己衣服,他拽起衣服的衣擺用力擦幹淨手腕上的那些鮮血。

“啊!”一聲怒吼之後,處于現實與幻象之中的他就像是在與魔鬼搏鬥,一刀一刀沒有任何規律可尋,可一刀一刀下去,手腕上的那個區域是一個倒三角,被鮮血充斥,他甚至都看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兒下了刀。

痛意襲來,他拖着疲累的身軀躺在地上,很快鮮血就染紅了一小塊地板。

可他卻拿起電話打給姜陶。

電話鈴聲響起,姜陶無力地接了電話,他望向天邊,日落金山,雲朵上就像是撒了好多金子一般耀眼。

“喂。”

“姜姜,”辛集叫了一聲對他的愛稱,之後就笑了,似乎在以笑容與恐懼對抗,“你真的不打算回來了嗎?你真的......要這麽離開我嗎?我不想我們之間帶着恨結束,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結束了,我們能不能仍然做朋友啊?”

可姜陶卻拒絕了,“不能,分手之後我不會和你做朋友。”

這句話幾乎是一下子殺死了辛集心中的所有希望。

也是瞬間,辛集的鼻子一酸,眼淚又一次從他通紅的眼角流下來,他沒有餘力去擦眼淚了。

就任由眼淚、鮮血它們流淌。

“那你......”辛集吸了一下鼻子,“那你能不能別走?畢竟你付了那麽多錢。”

“不要了。”姜陶無奈地低下頭,在辛集叫自己姜姜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心軟也已經原諒,面對辛集,無論任何事、無論何時何地,他都能夠去包容、去理解;面對辛集,他給予了自己所有的耐心、所有的愛。

那一顆有些冷漠無情的心髒,只要是辛集,他總是能夠心軟。

那扇心門,也只對辛集無條件永遠開放。

“那你能不能回來一次?我想還給你,我不想騙你。”

“可你已經騙了。”姜陶無力地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朝身後的民宿走去。

春日裏的傍晚,他坐在木制吊椅上晃了一個小時,也被春風吹得渾身麻木。

“我不想欠你,可以嗎?”

而姜陶卻挂斷了電話,辛集沒有等來他的回答。

辛集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他看着模糊卻又耀眼的燈光,可這一刻姜陶卻笑着推開房門。

那一刻房間裏的殘局展現在他眼前,滿目瘡痍,紅色在他眼中就像一顆炸彈,嘭......炸了。

“崽崽!”姜陶趕忙撲了過去,他緊緊将辛集抱在懷裏,手足無措地哭了,“你......我帶你去醫院!我......對不起我......”

辛集緊張地咽口水,他推開姜陶試圖将自己的衣擺、将自己滿是傷口的手腕藏在懷裏,還試圖騙自己,“我沒事兒!姜姜其實你看錯了,其實我什麽都沒做,我就是熱了在地上躺一會兒我......”

“這個時候你還在騙自己嗎!辛集!你能不能明白我究竟想你做到什麽程度?”姜陶一把拽出辛集的左手,将其展示在辛集眼前,狠戾道:“我就是想讓你多在乎你自己!我就想讓你活得快樂一些!這麽簡單的事為什麽你就做不到?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那些話在辛集耳邊炸裂般湧來,他怔怔地盯着姜陶,愣了許久。

直至姜陶拿出急救藥箱幫辛集處理傷口,棉簽蘸了消毒水,他輕輕地一下一下點着,時不時還會吹一吹那些雜亂不堪的傷口,生怕會弄疼辛集,“疼嗎?”

辛集坐在地上背靠沙發,木讷地搖搖頭。

“疼嗎?”姜陶又問一次,這一次他心疼地盯着辛集。

可辛集卻遲遲不敢擡頭與他對視。

“不疼。”辛集低聲說。

姜陶只好繼續小心翼翼地為辛集處理傷口,擦掉皮膚表面的血跡,他盡量不弄疼辛集把每一處都塗好消毒水,這才用紗布一圈一圈将傷口纏繞,“這幾天你只能穿長袖了,注意別被阿姨叔叔看到,他們會擔心的。”

辛集點點頭,朝他看過去,他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以後......”姜陶想要和辛集做一個不要再這樣的約定,可剛開頭他就說不下去,看着辛集那副認錯似的模樣,他在心裏責怪自己為什麽要離開房間,為什麽要那麽久不回來,如果不離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以後我們吵架時我不會再離開了,好嗎?”姜陶溫柔地擡手揉揉辛集的頭,很認真地與他又說:“對不起。”

哪怕這樣辛集也不敢擡頭看他一眼。

“餓嗎?”姜陶問。

辛集搖搖頭。

“那你去床上躺着吧,休息一下。”姜陶将辛集扶起來朝床那邊走去,他看着辛集無聲躺在床上,他只好打開電視用遙控器随便放了一部電影,熊出沒之奪寶熊兵。

房間裏充斥着電視裏傳來的歡聲笑語,可辛集躺在那兒側着身一動不動,他就在地上收拾殘局,收拾完他給辛朵打電話,借口說他和辛集吃了牛肉幹飽了就不去吃飯了,辛集還要多背會兒書、多寫會兒作業。

一聽辛朵還囑咐道:“你們別太累了。”

晚上關了燈,姜陶躺在床上,他不敢去抱辛集,整整一夜,二人都沒有睡覺。

辛集不敢動彈,手腕很疼,可心更疼。更可悲的是,他脫不下去家人這件外衣,所以一輩子都談不上什麽黃粱夢醒,因為他一直以來都醒着,逃不出去,他就是一只羽毛五彩斑斓的鳥,可惜被關在籠子裏仰望天空,沒有自由卻向往自由,沒有飛翔的權利卻生有一對翅膀,最後他只能忍痛用刀,割去那雙翅膀。

這就是現實,也許他不是一只羽毛五彩斑斓的鳥,他就是一只普通的鳥而已。

有人生在羅馬。

有人向往羅馬。

有人生在羅馬卻庸庸碌碌只能做一名奴仆。

有人向往羅馬卻擁有一架可以飛往全球各地的直升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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