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番外
番外
裴清川的畫得了一等獎,就挂在展廳裏,學弟徐銷也向他解釋了這個參賽的主題。
程景明看到的時候想起了很多很多。
想起了當初因為父母離婚,他和母親搬來c市,然後遇到了裴清川。
其實他一直沒有告訴過裴清川,在剛轉學過來的時候他一眼就被裴清川吸引了。
那是在剛轉學過來的時候,他辦完轉學手續在學校畫室窗外看到正在畫室裏畫畫的男生。
陽光和着大片大片的金色渲染在畫紙上,也映在男生幹淨好看的側臉上。
一時間程景明都沒有分清到底是畫紙上的向日葵耀眼,還是正在畫畫的這個人更耀眼。
驚鴻一瞥後,很快程景明就在新的班級看到了那個讓他覺得驚豔的男生,男生有着很好聽的名字,但是在這種盛夏卻總是穿着一身長袖校服。
“你好啊,裴清川,認識一下我叫程景明。”程景明向裴清川伸出手,兩人的手短暫的相握過後裴清川很快的松開了手,垂下眼眸似乎是不想多說什麽。
簡單的介紹之後,兩個人卻一直沒有什麽交集。
程景明有些挫敗,一直在北方長大的他很少會遇到像裴清川這樣沉默安靜的男生,一時間他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和裴清川熟絡起來。
甚至他都和班上的同學打熟了,還是和裴清川沒什麽交集。
他曾問過身邊的同學,學委說:“大家都說裴清川太高冷了,大家都不知道怎麽才能和他交流,可能他也不想跟我這種學渣交流,畢竟是年紀第一嘛。”
聽着學委半開玩笑的話,程景明又嘗試很多幾次,還是被裴清川不冷不熱地拒絕了。
裴清川就像一捧溪水,握不住就從手中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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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明本以為他和裴清川的交集就止步于此了。
第一次小考後,程景明以一分之差拿下了年級第一。
班級裏的同學都圍着他驚嘆他的成績,程景明一邊笑着應答,一邊偷偷看着裴清川。
裴清川細瘦的手指捏緊了成績單,抿着嘴唇一言不發。
之後的日子也很平靜,程景明和裴清川除了每次的考試排名一前一後以外,再沒有什麽交集。
程景明總是偷偷的關注着裴清川,發現裴清川做不出題的時候會咬着筆帽,好看的眉頭也會微微皺起,發現裴清川從來沒有穿過長袖以外的衣服,發現裴清川從來沒有在教室吃過早飯,發現裴清川偶爾會看着一堆打鬧的同學露出寂寞的神情,在發現程景明看過來之後又會沉默的低下頭刷題。
程景明直到自己有些過分的關注裴清川,可是他始終忘不了在湖邊那驚鴻一瞥。
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和裴清川熟絡起來。
*
“你這個喪門星!”
中年男人粗大的嗓門在教室門口想起,伴随着這句的就是清脆的巴掌聲。
在教室的同學不約而同的朝門外看去。
程景明看着門外的裴清川死死的咬着嘴唇,挨了巴掌的側臉慢慢變紅,卻仍是一言不發。
而他對面的中年男人仿佛非常的生氣,狠狠的推了一把裴清川,嘴裏依舊罵罵咧咧的:“你這個喪門星!不是讓你不要畫那什麽鬼畫了嗎!你害死了你爸媽還不夠?還要害死我們?!”
程景明看着裴清川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麽,卻最終無力的閉上。
中年人越說越氣憤,揚手就又是一個巴掌要落下。
程景明猛地起身,想要攔住那一巴掌卻還是沒趕得及,男人打了一巴掌還不夠,甚至還準備上腳踹。
眼看着中年男人還要動手,程景明毫不猶豫地上去沖着男人就是一拳,然後拉着裴清川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教室門口。
程景明一直拉着裴清川向前走着,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平複好心情後,程景明才發現他們不知不覺走到了人工湖的邊上,他還拉着裴清川的手腕。
看程景明停下,裴清川沒有掙開程景明的手,也沒有開口說話。
程景明看着裴清川低頭一言不發,再看到裴清川滑下去的袖子露出來的手臂處大大小小的傷疤,有青紫地掐傷,也有煙頭燙傷留下的疤痕,抿了抿嘴唇,幫他把袖子拉下來,說:“裴清川,報警吧。那種人渣不值得你為他放棄你原本美好的人生。”
程景明看着裴清川一抖,驀地擡起頭看着他,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中似乎盈着眼淚。
程景明松開裴清川的手腕,上前一步抱住了他,說:“報警吧。”
裴清川乖乖地待在他的懷裏,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後來程景明和班主任陪着裴清川去醫院驗了傷,裴清川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簡直讓見多識廣的醫生都看不下去,沒人能想到一個17歲的孩子身上會有這麽多傷,甚至還有肋骨骨折愈合的痕跡。
最後在所有人的努力下,裴清川的舅舅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他舅舅的老婆也受不了周圍鄰居的指指點點選擇了搬家。
裴清川拿到賠償金之後搬到了宿舍,程景明知道後也搬到了宿舍和裴清川一起。
裴清川在程景明的幫助下也和班上的同學熟絡了起來,他也不在那麽沉默,臉上也有了笑容。
*
“程景明你快來啊,大家都在等我們!”
高考結束的那個晚上,裴清川笑着催促程景明一起去同學聚會。
看着有了生機的裴清川,程景明覺得自己的心跳的飛快。
很多原本不明白的事,也就在心中有了答案。
慶幸自己準備好了一切,在聚會結束後程景明就約了裴清川在學校天臺見面。
裴清川推門的那一刻,程景明捧着蛋糕,笑着說:“生日快樂,清清。”
然後在裴清川怔愣的時候,說:“裴清川,我喜歡你。”
是啊,原來他早就對裴清川動心了,所以才那樣的關注他,希望能和他有交集。
于是,在那個裴清川成年的晚上,他們接吻,然後在一起。
然後就是十二年。
期間就連程景明的媽媽那樣激烈的反對,他們也沒有放開彼此的手。
在一起的十幾年,程景明深深地知道他的清清是一個非常敏感、容易受傷的愛人,所以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愛着他,不讓他承受一絲一毫的風雨。
裴清川也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程景明,無論是誰說什麽不好的,或者程景明學醫路上最苦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松開握着程景明的手。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比程景明更愛裴清川。
得知裴清川沒多少時間的那天,從不抽煙的程景明站在樓道口抽了一下午煙。
他的清清那麽怕疼,怎麽就一句話也沒說就那樣忍了那麽久?
收拾好所有的心情,程景明聯系了所有能聯系的同門,老師,所有人都說沒有辦法了讓他珍惜最後的時間。
每天站在裴清川的病房外,程景明都覺得自己在陪着他一起走向死亡。
他那麽愛他,還有那麽多話沒有說。
還有那麽多事沒有做。
怎麽就這樣了呢?
新年過後程景明本來訂好了去三亞的票,裴清川的指标也好了起來,醫生也同意他出院。
可是怎麽就是一個晚上的事,裴清川情況就急轉直下,陷入了昏迷?
醫生說,待在醫院也沒有任何意義了,讓患者回家度過最後的時間吧。
程景明不明白,為什麽他的清清吃了這麽多苦,連一個奇跡都等不來?
裴清川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盛春的三月,病房外的樹上也結滿了大大小小的花苞。
“清清,我們回家待幾天吧。”
程景明聽到自己聲音這樣說,裴清川也沒有再提起三亞之行,只是笑着點頭說好。
回到家後,裴清川疼的大把大把的吃止疼片,然後因為藥物作用整日昏昏欲睡。
程景明無比清晰的意識到,裴清川就要離開他了。
“你會......忘了我嗎?”
這是裴清川最後問程景明的一個問題。
“我這輩子就你一個人,清清。”
程景明抱着他回答,溫熱的眼淚就砸在裴清川的臉頰上。
程景明抱着裴清川,感受着裴清川在他懷中慢慢失去聲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臉頰貼在裴清川冰冷的面容上,聲音哽咽,“我愛你。”
*
裴清川還是沒有撐過這個春天,他永遠睡在了春意正濃的日子。
裴清川去世後,程景明很冷靜,冷靜到仿佛死去的那個人不是和他相愛了十二年的愛人。
身邊的朋友從一開始都去安慰程景明,到後來也沒人再提起裴清川,程景明仍舊每天按部就班的去醫院,看診、做手術,每周末去裴清川的畫室打掃打掃衛生,然後在那裏一坐就是一整天。
直到有一天他有一個學術會議要參加,下意識喊了一句:“清清,我明天要穿的衣.......”
未說完的話語戛然而止,一個一米八快一米九的大男人突然就在小小的卧室裏泣不成聲。
他只哭過兩次,一次是裴清川去世的時候,一次就是現在。
一直到裴清川下葬都沒有的真實感,在此刻就像一把利刃剖開了程景明的心髒。
他真真切切地意識到,那個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
後來的後來,程景明沒結婚,也沒找別人。
這世界上的一切,好像對他來說有意義,又毫無意義。
程景明機械的生活着,仿佛他也跟着裴清川死在了那個春天。
他将裴清川獲獎的作品放在了卧室,他時不時就會看着那幅畫發呆。
對于永恒不變卻難以挽留的東西是什麽這個題目,裴清川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自己對程景明真摯熱烈的愛。
程景明和清川相愛十二年,從沒吵過架,從沒想過分開。
彼此都覺得彼此能能相愛一輩子。
第十三年,程景明失去了裴清川
從此他們再也沒有重逢之日
但也許,每天都是重逢之日。
因為他的愛人永遠年輕,也永遠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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