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進入奇珍秘境前, 紀開站在隊伍的最後邊,不自然地拉了下杜韌。

“姐,他們都盯着咱們。”

“別太自戀, ”杜韌給了個涼嗖嗖的安撫:“很多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珍奇秘境, 能看見這片金霧都會覺得稀奇。”

紀開先前沒接觸過這些, 同她悄悄聊了幾句, 這才大徹大悟。

“難怪說這福運陣來得厲害!”

“能保佑你溯舟師弟十二時辰呢。”杜韌自己也是第一次進, 有些不敢邁腳:“師尊師伯!底下有多高啊!”

“你放心往下摔!”花聽宵嚷嚷道:“都是野草, 摔着不疼!”

“是這樣, ”宮霧借來繩索軟梯,往迷霧深處一抛:“不摔更好。”

花聽宵:“……!”

內裏傳來塗栩心的大笑聲。

這次再進去,靈力同樣在三千世界外無所施展。

他們落定之後,一眼便看見了高高山丘,以及灰白色的長長石階。

山丘外延展出廣袤平原, 荒草野花随輕風搖曳, 都是尋常。

這長階一路筆直往最高處去, 像是看不見盡頭。

師徒七人齊刷刷往上看又回頭看, 湧起不妙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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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要爬山。

“咱們是不是走錯了,”杜韌小心翼翼地問:“瞧着……不太像珍奇秘境啊。”

“确實和上次不太一樣。”塗栩心觀望道:“還是小心些,說不準附近有什麽野獸。”

他們拾階而上, 腳步還算輕快。

修仙之人身體機能都比常人好上許多, 但到底是靈氣使不出來,沒法得到額外的助力。

半個時辰以後,紀開臉色虛白。

“快……快到了嗎。”

“爬了三分之一。”嚴方疾側身道:“你舊傷複發了?”

“有一點。”

宮霧一路走在隊伍前面,留神多等了一等, 望着高高山頂道:“也不知道這次會有什麽。”

“如果也是果實藥芝之類的,帶筐算是對了。”姬揚慢悠悠道:“就怕是靈泉仙水, 沒幾個人帶了葫蘆。”

“那至少得喝個水飽才算夠本!”

多了幾分望梅止渴的激勵,衆人又興沖沖地向上攀爬。

一路總共花了接近一個半時辰,才終于抵達山頂最高處。

視野倏然開闊平坦,隐隐有細小的噼啪聲出現。

長路盡頭是一處靈壇,供有面目慈悲的八面神像,但認不出是三千世界裏的哪一尊。

神像面前,燃着一簇幽藍色的火焰。

那火焰好似蓮花數瓣,燃燒時如花瓣款擺輕顫,焰芯恰似蓮心。

任何人看到這一朵如同在燃燒生命的火焰,內心都會一瞬靜下來。

像是自雙目開始被淨化,躁郁雜念也被不聲不響地一并燒去。

它純淨無暇,看得人能浸入冥想般的沉思裏。

宮霧确認過附近沒有其他事物,開口道:“這個,就是秘境裏珍藏的寶物?”

“我讀過許多古籍,從未見過類似的敘述。”嚴方疾很受觸動,繞着外沿轉了半圈,喚紀開把舊劍拿出來。

他當着衆人的面,把劍尖放在火焰末端,沒有貿然上手接近。

下一秒發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人預料。

——劍身一經觸達,直接化成水銀般的半液态鐵珠,一滴滴滾落在火壇邊緣。

得是多高的溫度,才能頃刻将劍身都融成鐵水!

“這是煉藥鑄器的神火!”花聽宵難掩激動:“便是抱樸府的銅骨爐也不能有這樣的好效果!”

尋常火種能把鐵燒紅都很是不易,想要達到冶煉銅鐵的強度,得有複雜鼓排風囊不斷助燃,耗掉的大量炭石更是難以計數。

修仙人無一不熔鑄靈器,如果尋得星隕奇石,想讓它們融化同凝的功夫還要付出數倍靈力,稍差些的爐子自己都未必能承受這般壓力,炸膛時會傷到不少人。

可眼前的一捧純淨藍火,像是能将世間萬物都燒成灰燼,體積還如此的小!

宮霧自恃并不怕火,伸手靠近焰舌,并未感覺到暖意。

她大着膽子靠近更多,甚至把手指都貼在火焰上,仍然沒有被燒灼的感覺。

姬揚察覺有異,把自己的手也同樣伸過去,指節鈎握,在靈火前毫發無損。

“果真是通靈之物。”他心中有了定數:“這火只煉死物,不損生人。”

紀開看得有趣,從旁邊山坡裏撿了塊稍大的石頭,放在這火焰高處。

他一松手,石頭像是一攤沙粒般化解滾落,同方才的鐵珠一起滑落到靈壇邊緣。

衆人登時拿來樹枝黃土,以及杜韌随身帶的一根藥簪、塗栩心帶的藥酒,湊齊五行之物拿去燒了一遍。

好用,不是一般的好用。

“這等寶貝,如果能帶回我派,不知道能養出多少厲害劍修!”嚴方疾贊嘆道:“連炭石都不用消耗,像是無窮無盡用之不竭!”

話語裏,姬揚俯身摸索到四角固定火盆的機關,按下了暗卡。

只聽咔噠一聲,那火壇松開鉗制,被青年輕巧捧起。

玉白法缽裏隐隐有符文幻變,火種隐而不見,像是捧着一朵湧變的藍花。

他們原路返回,随軟梯再度歸回現世。

一衆人都等候在外面,沒想到月火谷的人這麽快就回來了。

杜韌和紀開打頭爬出來,身後藥筐裏空空蕩蕩。

秦簇華看得驚詫,又去瞧那團淺金迷霧:“難道你們走錯了地方?怎麽沒帶東西回來?”

杜韌忍笑搖頭,伸手指後面。

可接下來又走出來兩三個人,也都是空手而歸。

直到姬揚單手捧着玉缽攀援而出,讓懷中藍火展現在衆人面前。

道衆們看得一頭霧水。

——這麽多人去了趟奇珍秘境,帶回來一碗火?

得是什麽樣的火,還費勁端了回來?

瞧着顏色是跟尋常靈火不一樣……這玩意能有什麽用!

秦簇華是識貨之人,此刻大概猜到這火是天下絕品,笑着與嚴方疾客套。

“往後緞紅坊若是求助貴谷,還望嚴宮主記得舊情。”

“自然,自然!”

“事不宜遲。”秦簇華示意弟子端來成盤瓊花酒,用楊柳枝拂過姬揚額頂:“你今日福光大熾,心中念頭便是最好的指向。”

“還剩不到九個時辰,趁着有福陣庇佑,想做什麽就大膽去做。”

青年閉眼受了一禮,同師尊親友一起飲過好酒,心間念頭變得無比清晰。

“我想回谷。”

其他人面面相觑,連聲答應。

宮霧心中有說不出的輕快。

回家,她終于可以回家了!

京城再好,也比不上她長大的地方!

七人辭別衆人,當即登雲而歸,不作停留。

鸾鳥在淺眠時察覺到主人的指令,輕鳴一聲飛入雲霄,縱身跟随。

許多道衆有心送一送,順道瞧瞧他們是否真的向南去。

聽見這一聲非凡嗥鳴,人們直接愣在雲頭。

“那那那,那不是鸾鳥嗎!”

“哎呀,有霧氣擋着,都看不清楚,可尾巴形狀一看就是!”

“這鳥怎麽會跟着月火谷的人一起飛,不是只有神仙才能坐鸾鳥嗎?!”

“鳥是跟着那姑娘,還是跟着那小夥子啊?”

“看不清楚啊,嘶,我恨不得跟着飛了!”

如果說前面月火谷奪下仙會第一時尚且還有人覺得古怪,後面樁樁件件事情都在快速夯實他們的全新認知。

仙門第一,真是要換主了!

這西南小派幾百年裏不聲不響,結果帶來的徒弟兩個都是開陽境的大能,過關斬将跟鬧着玩一樣!

不僅如此,南魔淵的人突然殺将過來,他們的人全都毫發無傷,還救了不少人!

高人果真都不聲不響地藏着,現在早就不是知白觀霸鯨樓能蹬鼻子上臉的時節了!

至于什麽仙鸾,什麽怪火,樁樁件件全都是解不開的謎團,讓人又奇又懼。

像是從不起眼的破落鄰居一夕之間考上狀元,能引來全鄉的青眼。

等月火谷的人飛遠了,守在雲頭的道修們還未散場。

有弟子猛地一拍巴掌直聲說不好。

“怎麽了?”

“師叔,那小姑娘咱們之前好像得罪過!!”

“啊??”

“咱們要不道歉吧!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與此同時,宮霧一行人馬不停蹄地快速歸去。

他們去京城時因為多方暗查魔界對宮霧的布控陷阱,路上屢有耽擱。

現在南淵主重傷不起,腦袋都未必縫回了原位,魔界的人哪裏還敢出來作祟。

漫長路途僅僅花了兩個時辰,便從京城飛回了南桂郡邊沿。

即便如此,嚴方疾還是覺得可惜。

“浪費時間在路上,可惜了。”

“還有不到七個時辰,”宮霧算了算,望着天色輕嘆一聲:“不過……已經是黃昏了。”

從今日晚上到明日中午,還會有什麽奇事發生?

“溯舟,你為什麽急着這時候回去?”

“說不清,”姬揚低聲道:“就是有這個念頭,特別清晰。”

話音未落,只聽有烈獸大吼一聲,遙遙踏雲而來。

宮霧撐着傘略有防備,瞧見那快速沖來的橘色身影時面露驚喜。

“小橘!!”

大豹子轟然一沖,差點把她撲倒雲頭。

“別舔別舔,舌頭都是倒刺。”小姑娘被舔得亂笑:“這麽久沒有見,你想不想我?”

宮花橘拿尾巴卷着她的手腕,一個勁地用臉蹭她。

“當初你不見了,你師兄急得不行,把它當狗使。”塗栩心跟着呼嚕豹子頭:“怎麽長大這麽多……是吃了幾頭野豬啊。”

姬揚一時被戳穿,神色有些窘迫。

“我還兇過它幾句。”

豹子擺了下尾巴,像是并不在意這些,拱進宮霧懷裏跟貓似得嗚嗚。

玩了沒多久,宮花橘一眼瞧見姬揚肩上停着的鸾鳥,撲棱着追去了。

一豹一鳥玩得雞飛狗跳,宮霧這才拍幹淨衣袍上的橘毛。

“诶?它以前會飛嗎?”

“好像不會。”杜韌也覺得稀奇:“也許是聞到你的氣息,一着急就沖到天上來了。”

“那也算沾了師兄的光。”宮霧直笑:“多謝多謝。”

還未行至山谷前,姬揚感應到熟悉的靈息,有種不妙的預感。

“等等,”他放慢速度:“谷前那位好像是……”

阚老太太正在同守門弟子一起嗑瓜子,仰頭瞧見他們七人,道了一聲巧了。

“說曹操曹操到,兒子,你還特意出來接我一趟?”

姬揚陷入僵硬:“你們聽我解釋。”

沒等他說完,老太太已經邁步到跟前,瞧見了宮霧和杜韌。

“哎呀,小姑娘長得靈喲。”

“你們兩當我閨女吧,等不及了,就今天認我當娘!”

宮霧&杜韌:???

“那不太行。”姬揚很冷靜地把老人家摁住:“各位師尊,我介紹一下,這便是北魂闕的……”

“現在是闕主了。”阚老太太插話。

“是新上任的魂闕之主。”姬揚極平靜地重複了一遍:“愛好是到處認親,您各位多擔待。”

嚴方疾:“……!!”

塗栩心:”……??”

花聽宵:“啊哈哈哈哈哈!”

老太太笑眯眯嗯了一聲:“今天又得了兩閨女,美得喲!”

“先不提閨女的事,”姬揚伸手捏眉心:“您今天過來,是找我,找月火谷,還是?”

“都不是。”阚寄玄說:“為娘我要上一趟夜鸩山,找我的老朋友吃杯茶。”

“兒啊,你跟你兩個妹妹一塊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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