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世界一(完)
第26章 世界一(完)
封正誠發出的內容猶如一道驚雷炸在星網上,開木倉傷人的案子一直疑點重重,他們雖已知道案子和謝輕無關,但真正的肇事者一直都沒有被找到。
誰都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會是封正誠要求謝輕為餘安安頂罪!
封正誠發的時間很巧,剛好卡在正全網直播下的重建議會上,在直播小精靈的高速運轉下,意氣風發眼眸如寒星般閃耀的餘安安剛講完自己的議案,就連投票環節都到了最關鍵的時點,再有五個人通過,他的試運行議案就能被采用。
可偏偏是這個時候,餘安安才是真正肇事者的真相被暴露了出來。
調整性別待遇注定會觸碰無數人的蛋糕,反對餘安安将他視為□□的人數不勝數,他們咬牙切齒地看着談笑風生的餘安安拉攏到越來越多信任,扭曲和憤恨在心裏滋生。所以,在看到這個醜聞時,他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握住了這把武器。
座椅旁站在牆壁上的随行記者當即打斷了嚴肅的議會,厲聲質問,“餘安安先生,你不覺得你應該回應一下網上的傳聞嗎,你當初為什麽要開木倉傷人,又為什麽讓謝輕幫你頂罪?”
他的尖銳提問明顯讓正忐忑等待表決結果的餘安安怔住了,穿着筆挺西服的他茫然地望過去,赫然是一副不明白記者話語意思的樣子。
感受着除了議員們以外的所有人或厭惡,或難以置信,或信任,或驚愕的眼神,餘安安試圖理解剛剛話語,他不知道對方是基于什麽問出這個問題的,但莫名的恐慌讓他背脊發涼。
他迷茫的樣子讓随行人員目露厭惡,也讓其他議員們若有所思地看着事态進行。
“你到現在還不準備坦白嗎?”記者嗤笑了一聲,直接上前一把拉過餘安安,讓餘安安得以看清星網熱搜第一上的內容。
被拉到工作人員那邊的餘安安得以看到直播小精靈周遭的透明文字,在一堆質疑他人品,哭泣說自己塌房,謾罵攻擊他,以及等待他解釋的彈幕下,餘安安看到了早就被摧毀的監控。
在眼睛逐漸瞪大,呼吸變得慌亂急促的情況下,他看到失控的自己開木倉攻擊了一個熟悉的中年男子。
薛朗的舅舅。
那一刻,餘安安只覺得自己渾身的氣力都消失了,他像是被不知名的大山壓得動憚不得,大腦停止運轉,他在記者的嘲諷冷笑下看完了星網上鐵證如山的爆料。
當初傷人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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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他自己完全不知道?
為什麽他會沒有這段記憶?
他怎麽會在無知無覺間傷害了自己喜歡想要保護的人?
餘安安的面色發白,他下意識地想要去看謝輕,卻在僵硬扭動脖子,視線即将要碰到謝輕的情況下,頹廢無助逃也似地低下了頭。
他不敢去看謝輕的反應。
餘安安很清楚這個案子給謝輕帶來的傷害有多大,也很清楚薛朗因為這件事反感了謝輕多久。也因此,當他發現這曾讓他惴惴不安的惡意本該屬于自己,謝輕完全是替他受過後,他一時間根本接受不了,他感覺自己被拽進了沼澤中。
“餘安安,你怎麽不說話?”
記者的譏笑聲在耳邊響起,他大聲發問,“讓謝輕幫你頂罪了那麽久,你怎麽能如此心安理得?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嗎?如果不是封正誠爆了出來,你是不是會選擇一直沉默?你怎麽還敢和謝輕成為朋友的?你的朋友情難道就是讓朋友幫你頂罪嗎?”
伴随着記者的逼問,餘安安還看到了不斷刷新的彈幕,在漫天的質問和惡意辱罵下,他隐隐間找到了幾個着急求他解釋的彈幕。從光屏顯示的文字中,餘安安能看到他僅有的為他說話的粉絲已經快要逼上了絕路,他們在迫切地希望他們的偶像能擋在他們面前。
餘安安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解釋,他會深深地傷害他們的心。
可是——
餘安安的身體在發顫,他嘴唇翕動卻連吐出一個音的氣力都沒有。
他解釋不了,他無法解釋,他的不知情根本不能成為理由,他犯了罪并逃逸是既定的事實,做了就是做了,他必須要對此負責。那天他從昏迷中醒來确實感覺到異樣,但被君冥度身死消息震到的他沒有去細究,是他的不謹慎讓他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餘安安,你是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嗎?也對,憑借你90%的信息素純度,你根本不用為這件事負責!”記者看着餘安安臉上血色愈發消失,他的發問也變得愈發尖銳,他的嘴唇微勾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神魂不在的餘安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想說不是的,他想反問對方為什麽要把兩件不同的事放在一起。
但他找不到說話的氣力。
他看着彈幕上鋪天蓋地的質疑,他們開始質疑他的每一件事情,開始猜測是不是還有別的壞事沒有爆出來,他們将未結的疑案按在他頭上。好像只要做了一件錯事,那個人就變得肮髒無比,變成了滿身罪惡的壞徒,餘安安完全沒有想到曾經誇贊他的網友們會如此貶低揣測他。
他之前做的那些好事是真的想幫大家,沒有懷揣着其它心思。
他們為什麽要如此冰冷地推翻他過去的所有成就。
餘安安的心很冷,他好像一瞬間被人從天堂丢到了地獄,被摔得粉身碎骨。但他越是因為這些言論而揪心地疼,他就越內疚越自責,越無法想象過去一直是謝輕幫他抗的這些。他這個真正犯了罪的人都抗不住,無辜的謝輕又是怎麽撐下來的。
他無力反駁,瀕死地等待着自己在沼澤中越陷越深。
他很難受,他想說不要把他個人的過錯和這場推動性別平等的議案聯系在一起。
他是錯了,可他的議案和這件事無關,這場議案是針對大家的,是該經過時間和所有人檢驗的。
“餘安安,你覺得你這種品質惡劣的人還能成為議員嗎,你這種人的議案怎麽能被通過?”記者的聲音越來越高。
“你這種享受了Omega特權的人有資格提出這種議案嗎?你這是高高在上地悲憫我們嗎?”
餘安安僵硬地擡頭看去,看到其他議員們微微皺眉凝視着他,看着已經投了贊成票的人在猶豫地要不要取消,看着還沒投票的人在翻閱光網信息後嚴肅地審視他。
因為他個人的過錯,他努力了這麽久的議案要通不過了。
這樣的認知讓餘安安渾身發顫,他努力了這麽久馬上就要開花結果的理想毀在了他手上。
他再往旁邊看去,看到在議會開始前,圍在他身邊幫他加油打氣的同道者們用極其失望的眼神注視着他。
餘安安再一次認清了他所犯罪行的可怕,他的這次失敗,會讓他的理想陷入僵局,會讓下一個提出同樣的議案的人困難重重。
他有罪。
記者的繼續質問和彈幕将餘安安往沼澤深處壓去,他想過今天的議案不會通過,想過即使失敗了他也不會氣餒會繼續努力,但他從未想過他會迎來如此凄慘的落寞。
如果今天來提交議案的不是他,是不是結果會變得更好一些。
周圍的空氣好似要消失了,窒息感讓餘安安恍恍惚惚,他感覺自己要淹沒在深不見底的沼澤裏,他早上眼睛中還有的熠熠光采已經要徹底黯淡,但——
“我覺得議案可行。”
餘安安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這道聲音很輕,卻打破了壓抑的現場,也讓所有人安靜了下來。
餘安安不可置信地看過去,看到了他一直不敢望過去的謝輕,他有些怔愣。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黑發少年還是那般好看,但他的神情卻很平靜,像是早已知道了這件事。
恍惚間,餘安安想到了之前謝輕說的話。
——餘安安,其實你不該和我接觸這麽近的。和我關系變好,很有可能會害了你。
那是他曾經聽不懂的勸告和警示。
餘安安的眼眶有些發紅,謝輕早就知道他是為自己頂罪了嗎。可在明知道的情況下,他還是選擇在那天幫他看清內心,還是選擇在所有人指責他的時候幫他說話。
謝輕不是議員,沒有表決權,他是跟着度冥君過來旁聽的。他在所有人微怔的情況下看向還沒有表決的議員們,“我覺得你們需要認真考慮,這個議案很不錯,不是嗎?”
謝輕說完後,他又看向有些失魂落魄的餘安安,他頓了下,然後道,“餘安安,問問你的心。”
他說出了曾經說過的話。
餘安安恍惚地看着黑眸少年,聽到了宛若鎮定劑的話。
“你知道該怎麽做。”
因各種情緒緊繃的弦崩斷,餘安安再度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情緒,他看了謝輕很久,然後複雜沙啞地顫聲道歉。
謝輕沒有回應,餘安安的身體顫得更厲害,但等到他在擡眸看向在場的所有人時,他的背脊變得挺直,他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堅定。
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開口,“既然我想要推動性別平等,就讓我自己成為這種平等待遇的第一個人吧。”
“我申請接受普通人犯下該罪應受的處罰。”
直播小精靈實時轉播着他的話語,一字字地,很清晰,“按照律法,我曾經因軍功獲得的獎章和榮譽會被收回,我的議員身份會被撤銷,我會賠償應有的醫藥費,并在監獄服刑十年。”
餘安安的話讓所有人都一愣。
餘安安是什麽身份,是和度冥君齊名的風雲人物,他曾經軍功赫赫,現在政績斐然,又是信息素高達90%的Omega,地位高貴。
誰都沒有想到他會這麽果斷地放棄一切,自願申請去住十年監獄。
這可是餘安安最有鬥志的十年,等到十年過去,他的名字會被淹沒在時間長河,他的案底會成為宣告他犯過罪的永遠污點。
餘安安好像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驚駭的話,“等到這場議會結束,我會自行去監獄。”
但同樣地,他的話也讓議員們動容。
剩下的議員深深地看着他,又仔細地研讀他的議案,在詭異的安靜中,一個個議員表示贊同,餘安安的議案被通過了。
餘安安履行了他的話,等到議會結束,他的人生履歷被永遠地填寫上開木倉傷人和逃逸的罪名,他在公衆的視野裏徹底消失。與此同時,星際監獄中出現了一個代號為18361的普通罪犯。
***
議會結束後,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謝輕沒有跟主角回去,頂罪的事是封正誠發出來的,謝輕意識到封正誠還會做些什麽。
果不其然,在沒過多久後,謝輕就收到了獄警的視頻通話請求。
獄警面色尴尬,用實在沒辦法的語氣道,“封正誠想見您。”
謝輕從光屏中看到了封正誠的身影,可能是因為剛剛的越獄鬧事,又可能是非要叫嚷着要見他,封正誠已經被打得幾乎看不成人樣了。他衣服破破爛爛,身上被打得一片青紫,整個人癱軟在地看起來半死不活的,嘴裏一直嘟囔着要見謝輕。
他這樣慘态度卻這樣堅決,讓獄警有些懷疑封正誠是不是有極其重要的事跟謝輕說,所以才大着膽聯系上了謝輕。
“我不會見他的。”
獄警聞言連忙要挂電話,但封正誠似乎聽到了謝輕的聲音,他生生頂着電棒的擊打湊了過來,皮開肉綻的滋滋聲響起,他看着謝輕,像是在透過他看向別的人。
他的眼睛布滿血絲,他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祈求,“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謝輕聲音平靜,“封正誠,是你犯下的罪讓你判了死刑,不是別人不讓你活。”
滿臉青腫看不清容貌的身影怔怔地看着謝輕,他的聲音痛苦發顫,“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啊,只有我還記得他,如果我死了的話,就沒人記得他了。我得記得他啊,我不能死,我得記着他啊。”
說着說着,他的眼裏流下了帶着點血色的淚。
可謝輕并沒有被他打動,“你事後的自我感動不會讓你變得無辜。”
謝輕看向試圖制服封正誠的獄卒,“時間到了,你們該把他送進刑場執行木倉決了。”
說完,謝輕沒有管封正誠眼神中的絕望和懇求,徑直地從這邊挂斷了通訊。
不過和通話裏說的不一樣,謝輕去了封正誠所在的刑場,只是沒有讓後者發現罷了。
封正誠被強制壓制過去的途中并不安分,他的掙紮使他身上的傷勢越來越多。
“他是怎麽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看起來挺坦然赴死的嗎?怎麽會在今天突然發瘋,還給我們惹出這麽多麻煩?”
“呵,看到要死慌了呗,怕死的孬種。”
不管周圍人的眼神如何厭惡嘲諷,封正誠只是不斷地喃喃地‘我不能死”和‘謝輕\',他掙紮着,但還是被用木倉擊穿了胸口無力地倒在地上。
他雙目睜大,目露絕望,用沙啞難聽的聲音低喃,“我不能讓你跟着我一起消失,我不能啊!”
封正誠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他死死地睜着眼睛,憑着過強的體質吊着命,忽地,看到刺目鮮血的他意識到了什麽,他艱難地伸手觸碰到了地上的鮮血,顫着手往外爬了爬,砂礫和污泥剝奪了他僅剩的體面,他強撐着用沾滿鮮血的手畫着什麽。
一筆一筆地,他的眼睛紅得吓人,手指抖得厲害,周圍獄卒為他的遲遲未死啧啧稱奇,像是看某種驚奇的笑話般看這位曾經的帝國太子如蚯蚓般挪動着身軀。
他們在旁邊笑着下注,賭封正誠能撐多長時間,但卻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的眼神越發震驚,就算封正誠的體質極好,也完全超出了生理極限。
在執念的促使下,封正誠硬是撐着完成了最後一筆,在他閉眼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因為來回的極度扭曲而變得像是一攤爛肉。
獄卒見狀直接拖着他往外走。
剩下的獄卒看着被他糟蹋的地面皺了皺眉,有意拿東西清理。
謝輕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過去制止了他們,他垂眸看向地面,映入眼裏的是封正誠用自己的血畫出來的原主,每一筆都很認真,明明畫的手在哆嗦,但地面上的線條卻很平滑。
畫裏的少年笑得很明媚。
謝輕沉默了片刻,他找來了監獄長,在付出維修金的請求下,等到血液變幹,然後小心翼翼地将畫有原主的地板拆離了出來。
謝輕買來了特殊材料進行封存讓其可以永久保存,然後帶着它去了帝星最大的藝術品展覽園。
“您能收藏這件作品,并放進展覽園內展覽嗎?”謝輕請求園長。
謝輕的提議并不會被拒絕,只要讓這件物品是謝輕送過來的消息傳出去,就會有無數人專門為謝輕而來。園長不僅很樂意,還非要給謝輕給一大筆錢算作購買,但謝輕拒絕了。
園長将其接過,在看清上面的畫後一愣,他近乎地癡迷地摩挲着它,如果剛剛還只是因為謝輕的身份興奮,現在就完全是為作品本身而狂熱。
園長感嘆,“我能感受到它上面的靈魂,畫出它的人一定投入了很多很強烈的情感,我很确信,會有很多人愛上它。”
園長簡直愛不釋手,他問謝輕,“這個作品叫什麽。”
“就叫《無名》吧。”
沒人知道畫上的少年是誰,也沒人知道是誰作的畫。
《無名》很快就被放進了展覽園,和園長預料到的一樣,很多癡心于藝術品的人都感受到了上面的炙熱情感,畫裏的少年笑得溫和,畫的感覺卻是絕望壓抑的。
這幅作品聲名大噪,成了展覽園的鎮園之寶。
沒有人知道這幅畫的創作背景,他們自發地進行編纂猜測,為其編排出無數凄美浪漫的愛情故事,這幅畫擁有的龐大熱度使它登進了藝術專業的教科書。
畫裏的人被稱為不願醒來的少年。
***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災後的帝國開始漸漸恢複正軌,度冥君在當了一年的議長後辭去所有職務和謝輕旅游。
沒有人有意見。
擊潰蟲族的視頻廣為流傳,所有人都知道謝輕因為精神力的消耗僅剩三年壽命。這件事剛剛曝出來時,無數人要轉學醫,試圖找到挽救謝輕生命的辦法,但毫無改變,謝輕命不久矣成了定局。
網友們心疼不已,嘴裏吼着天妒英才,只能在心裏安慰自己,或許是因為他們的純血Omega也是上天的珍寶,上天舍不得他在凡間受苦,他們能見到謝輕已經很幸運了,不能貪心。
網友們很快就過上了雲養崽的生活。
陸陸續續地就會有人偶遇謝輕和度冥君,他們很大方地把相關照片和視頻發在網上給情敵們看,一起舔着謝輕的美貌,一邊嫉妒着正宮,一邊對度冥君瘋狂喂狗糧的挑釁行為酸成檸檬精。
旅游勝地排名第一的星球上,謝輕正和度冥君看着天空中好像近在咫尺的流星雨。
眼裏的景色美得驚人,謝輕看得有些恍惚。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勁,他好像徹底習慣了主角的親昵,在這場旅游中,他面對主角時不僅不再緊張,反而變得很安心。
謝輕頓了下,覺得自己的任務不能再拖了,他看向身側俊美的青年,輕聲道,“如果我要和你離婚的話,你會答應嗎?”
“……會。”度冥君似乎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看起來變化不大,可謝輕卻能感受到主角的極度失落和無措,但即使這樣,他還是選擇答應了。
主角的反應是謝輕沒有想到的。
“你不問我為什麽嗎?”謝輕眼睫微垂,他猜想過很多可能性,或是拒絕,或是震驚于他的冷漠,或是要采取些行動,但唯獨沒想到主角會這麽簡單地順着他。
這位在外面運籌帷幄的青年此刻誰都能看出他的頹廢,他努力用正常的聲音道,“因為一定是我做錯了什麽。”
沒有做錯什麽,僅僅只是因為他的任務。
謝輕看着微抿着唇好像在自責的主角,鴉羽般的眼睫顫了下,“傻子。”為什麽一定要把錯誤往自己身上攬。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感到無措。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完成任務,他所遇到的所有人都和原主有接觸,不管是餘安安、薛朗還是封正誠,他都是在劇情的催使下和他們相遇産生糾葛,他們和原主複雜的關系讓他和他們不得不不斷碰撞。
但主角是不一樣的,主角在他來之前沒有和原主見過,主角和原主明明應該相敬如賓,除了婚姻關系外相處得和陌生人一樣。可偏偏主角就黏在他身邊,他只要一回頭就看到主角。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主角就待他極好,從未變過。
在原主複雜的人際關系下,只有主角在初次見面時就對他表達了讓他無措的善意。
謝輕沉默着,但他的沉默卻讓度冥君更加無措,這個明明很傷心的青年硬是扯出了一個溫柔寵溺的笑容,“如果和我在一起不開心的話,就分開吧,不要顧及我,我只想要你能開心。”
眼睫顫了又顫,謝輕感覺主角又揉了揉他的發。
【系統,我應該要放棄任務了。】
他做不到去傷害一個無條件對他好的人。
出乎意料地,系統在他做出最終決定後并沒有繼續勸說,【好。】
謝輕擡眼,他對主角輕聲道,“騙你的。”
在度冥君微怔的情況下,謝輕伸出手撫了撫主角皺得很厲害但他自己卻沒發現的眉頭,“再皺就不帥了。”
沒有繼續剛剛的話題,謝輕站起身,朝他彎了彎眉眼,“走了,我們訂的晚餐已經好了。”
只有在主角面前,他才總會忘記自己是來完成任務的炮灰工具人。
這種被認真對待的感覺似乎越過快穿者的身份拉回了真正的他。
***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餘安安已經習慣了在監獄裏的生活,和曾經在部隊時差不多,他只要按照時間表作息即可。
這裏的人都不知道他曾經的身份,他交了不少犯人朋友,在和他們的交談中,他再次深刻地認識到性別不平等的危害有多大。
“18361,你怎麽了?”獄友擔心地看他。
餘安安嘴唇微抿,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但卻摸上了自己變快的心髒。
他忽然心慌至極。
餘安安看着被管得井井有條的監獄,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他上次心慌是在薛朗剿滅完蟲族來探他監的時候。
他曾經的好友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後見了他一面,在他苦澀道歉後,兩人相顧無言。
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愧疚自責,薛朗複雜沉默,還有着同病相憐的悲哀酸澀。
這件事同時讓他們兩個和謝輕之間的關系産生了裂痕。
在漫長的沉寂中,薛朗終于開了口,“我欣賞你自願擔責的做法,但我不會原諒你。”
他曾經的好友深深地看着他,“這件事就以法律的判刑結束,但我們今後也不是朋友了。”
他終究還是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在探監時間要到時,他問了薛朗,“蟲族已經徹底消滅,你以後要做什麽?”
“我不會留在帝星,我會駐守在邊境星,至死在最危險的地帶守護和平。”
他們應該也不會再見了。
回憶過去的思緒被喚醒,餘安安感受着惶恐不安的心,他看到了鏡中嘴唇微微泛白的自己,不知道這種慌亂來源于為何。
他在惴惴不安中前往工作間完成今日的體力活,等到中午回到自己的床鋪休息,餘安安向來是不午睡的,但很奇怪,今天的他昏昏沉沉地便進入了睡眠。
他進入了一個極其真實的夢境,恍惚之間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他變成了一個Alpha,天生體力素質精神力好,但會在信息素的影響下有時無法自控,遇到危險困難的事,他總會被第一個叫走,成為個高頂天的那個人,所有人都默認他很優秀,在衆人的追捧下他背地裏瘋狂地學習提升自己,他怕自己被Beta和Omega打敗,這會讓他覺得他配不上一直以來對他的資源傾斜,周圍人越是誇他,他就越害怕,他永遠都是擔心會摔下懸崖的囚徒。
迷迷糊糊之間,餘安安覺得自己又變成了一個真正的Beta,所有人都默認他很普通,不會對他有太大的要求,他沒有壓力,但他想證明自己,他想幹出自己的成績,可最令人眼熱的那批行業根本不要他,他連個機會都沒有,他辛辛苦苦做的方案被Alpha搶走,所有人都覺得他一個Beta做不出來這樣好的方案,他很壓抑,無數次掙紮又無數次被擊垮,他被迫成了一個普通人。
意識回籠後,餘安安的眼神還是很恍惚,他大喘着氣,發現自己額頭滿是汗,自己的心髒悶得難受,那種壓抑痛苦的感覺牢牢地包裹着他。
夢裏的一切都清晰至極,只要稍稍回想就像是真的在曾經發生過一樣。
他潤了潤幹涸的喉嚨,看向周圍,發現自己是最清醒的那個,其他人也都像是剛從夢裏醒來,他們有的臉上還露出難過無助之色,有的還愣愣出神,好一會兒,餘安安才聽到有人喃喃地道,“Beta和Omega過得這麽慘嗎?”
餘安安瞳孔一縮。
不是巧合!
他怔怔地看着出神發呆的所有人,其他人都做了相同的夢境嗎?
因為自己是Omega,他就做了變成Alpha和Beta的夢境,而剛剛說話的男人是Alpha,所以男人就做了Beta和Omega的夢境。
所有人都在夢境中變成了別的性別!
這個認知讓餘安安呼吸一窒,他看着茫然沉思的所有人,心裏忽然有了一個讓他為之振奮的大膽猜測。
餘安安一下午都在觀察別人,他發現大家都很沉默,每個人都心不在焉的,當看到其他性別的人嘴唇還會抿起。
他的猜測一點點地被證實。
可到了晚上,餘安安就怔住了,他收到了由獄卒幫忙轉交的東西。
最上面的是一封信,來自謝輕。
“你提的議案試運行得很成功,但要想真的實現性別平等,單純靠議案的推行和法案的改變應該是不行的,你還需要點別的東西。我不知道怎麽樣才能真正完成你的構想,但我覺得大家應該要在思想上有所改變,所以我用精神力和黑市的水晶為帝星上的所有人編織了一場夢,在夢裏大家會體驗到他們不知道的其他性別的人生,希望能幫你點起改變的火種。”
“在薛朗的幫助下,黑市的醫師團隊已經研發出了最新的技術,無副作用改變性別的藥劑已經通過了臨床實驗,這應該能進一步幫助你。我不知道這種藥劑的現世會産生什麽樣的結果,但我相信,在你的引領下,他會産生劃時代的效用。”
“黑市的人已經都變成了合法公民,我本來想直接解散的,但他們都把黑市當成了自己的家不願離開。等到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所以幫我照顧好他們,黑市曾經的二把手,從現在開始的一把手。”
餘安安拿着信的手在抖,他看向了謝輕留給他的另外一件東西。
是象征着黑市考核的水晶球。
他曾經試過但在最後的遲疑中失敗,那也曾是他難以忘懷的刺。
餘安安捏着紙的手開始泛白,他怔怔地看着最後一段話,“我雖然沒有看到你勾勒出來的未來,但我知道,那一定很美。在議會上我看到你和我想象得一樣選擇自願接受懲罰時,我就知道你的心已經變得很堅定,你想做的一定會做到,加油。”
餘安安顫抖着手去碰黑市的水晶球,在看到水晶球發出璀璨亮光的時候,他的眼眶開始泛紅。
他強忍着落淚的沖動,他看向獄卒,聲音嘶啞難聽,“謝輕他——”
餘安安說不出來,但獄卒聽出了他的意思,面容悲痛地道,“嗯,他和度冥君度過了最後的時間,在以他們兩人名字諧音起的清明星上。”
***
謝輕和度冥君的最後相處時間沒有旁人見證,那是只屬于他們二人的秘密。
在意識到自己快要死後,謝輕拿出了存儲着黑市所有先人精神力的水晶球,爆發出了自己和水晶球的全部精神力并用它的特殊功能編織出夢境。
做完這一切後,他看向了不知是哭還是在笑的主角。
謝輕問出了他一直好奇的問題,“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這一次,主角終于回答他了,他陽光般的眸子帶着謝輕看不透的情緒,但眼睛裏全是他,“那是一種很玄乎的感覺,我也是後面才發現的,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認識了你,也等了你很久很久,在第一次見到你時,我才感覺我真正活過來了,我才變成了我。”
謝輕的眼睫顫了顫,他向來承受不住主角過于純粹的情感,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很輕,“以後不要再對人這麽好了,也不要再總是偷偷地做事不告訴人了,你這樣會讓人習慣的,不僅會讓自己的好變得不值錢,也會讓自己的存在感變得很低。”
但度冥君卻罕見地朝謝輕搖了搖頭,“改不了了,好像已經被刻入靈魂了。”
他的話讓謝輕怔了怔,他看了看度冥君緊緊皺起的眉頭,然後眉眼微彎,“你好像總是意識不到自己皺起了眉頭。”
謝輕沒有力氣去伸手幫他撫平了,他看着青年,“你知道我對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麽嗎?”
“是什麽?”度冥君很努力地露出了一個帥氣的微笑,但他卻在下一秒怔住了。
“是主角啊。”
謝輕眉眼彎彎,即使到現在,他的聲音依舊很清晰,可以完整地傳入度冥君的耳裏。
“是我的主角,是這個世界最明亮璀璨的新星,能夠譜寫出最美好的史詩,注定要成為新時代領軍人物的主角啊。”
在度冥君的眼淚中,謝輕說完了最後一句話,“所以請不要因為我停止發光,我希望這個世界因你的存在而閃耀。”
新國歷3年,帝國有史以來唯一的一位純血Omega逝世,他的存在注定很特殊,他是黑市之主,在蟲災中力挽狂瀾,為號稱‘奇跡’之藥的性別轉換劑創造研究契機指出研究方向,點燃了性別平等的心中之火。新時代和他齊名的度冥君、餘安安和薛朗都曾直言,謝輕是讓他們能堅定不移走向自身理想的唯一動力,是他們最重要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第一個世界完了,因為輕輕壽命,以及這個世界主要是想寫輕輕思想上的一個轉變,所以BE了QAQ,不過大家放心,之後的世界應該都是HE的。
關于封正誠讓原主給餘安安頂罪這件事,原主很慘,純純大冤種QAQ,餘安安個人也有問題,但因為他本人是不知情的,所以就……嗯,還蠻不好說的,他被迫逃逸了,不過不管怎樣,最壞問題最大的還是封正誠,他的這個舉動其實把兩個人都毀了,渣渣。
然後大家介不介意攻切片呀,我有點相加一個穿進無限流小說的世界,如果要寫的話,那個世界的攻肯定要切片的。
這個世界我感覺缺少了輕輕自己的事業劇情線,節奏也出現了點問題,我會注意的,争取下個世界更好。我們下個世界見吶,從明天開始就恢複每天18點更新啦~
日常向我的小天使們瘋狂表白,麽麽麽麽噠!~
【關于餘安安入獄】
之前回複了一位讀者,但發現那位讀者的評論不知道為什麽不見了,貼一下之前的回複~
這是ABO世界,AO的信息素會讓人産生本能的欲.望,具有極大的不确定性,随意散發是會影響社會暴.動的。所以AO法律上是都有義務和責任控制自己信息素不發散催.情信息的。
餘安安他是因為長期用藥劑僞裝B,在藥劑長期副作用下,信息素突然發生他意料之外的暴.動,釋放了催.情信息,他的純度太高,而那個人自制力不強被本能驅動,所以弄出了這場事故。
如果餘安安沒有長期服用藥劑僞裝,他的信息素不會不受控制,這件事也不會發生,這件事存在争議,但不能說餘安安本人完全沒有問題。
餘安安選擇自己認罪是他負責任的表現,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做後才能徹底放下這個污點,他在之後才會更加堅定。我沒有想要抹黑他,不然我會完全将他塑造成反派,餘安安也是受害者,但事情就是這麽陰差陽錯,每個人都或被動或主動選擇承擔了不同的責任,餘安安選擇用讓其他人震撼的方式為自己的理想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