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報酬
第46章 報酬
忌殺生。
面具不能輕易取下，如若要取，取下之人必須是此生最重要的人。
這是剛修煉功法時就湧入腦海裏的兩條血色警告。
謝輕長睫微斂，将這件事暫時放在心底，如果真的是破損的傳承記憶的話，也只有等到他進入大世界後才有可能弄清楚。
響徹這片天地的轟鳴聲不斷回響着，烏雲越積越厚，僵持在天空中的紫雷愈發暴躁扭曲。謝輕繼續看着齊不問，像火焰燃燒般的血繭開始沸騰破碎，裂痕自上而下不斷蔓延，破裂的血繭碎片并沒有掉在地上，而是飛快地湧入了齊不問的身體裏，火光在皮膚下不住地游走，最終都聚在了心髒處。
紅色光芒大盛，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好似要響徹整片天地。
齊不問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血人，只隐約能夠從他緊皺的眉頭和攥起的拳頭中看出他此刻的極度痛苦。
謝輕頗為認真地看着這一幕，感受着周遭的全部變動。
大世界資源衆多，天才無數，法訣遍地，能在各大天驕中脫穎而出的最大依仗就是體質和血脈。體質血脈大多天生具備，唯有大氣運大機緣者才有可能在後天凝聚。
體質和血脈都自帶專屬神通，具備越階戰鬥的潛力。
按照劇情，齊不問所覺醒的鳳凰血脈在排定出來的血脈榜中排行第九，已是相當不俗，但鳳凰只是開始，齊不問之後會以此為跳板，相繼覺醒四神獸體質和血脈，成為修真界有史以來唯一一個同時具備多體質血脈之人。
謝輕當初立誓所說的純粹道體同樣是特殊體質之一，也是唯一一個先天不可能存在，必須後天才能造就的體質。
觀摩齊不問的覺醒，對謝輕是有幫助的。
伴随着血蛹的最後一處融入齊不問的心髒，龐大的鳳凰虛影發出铿锵嘹亮的鳴叫，烈焰鑄就的翅膀劃破天際，連烏雲都被燒沒了些，鳳凰像是投入某種懷抱般直直地朝着齊不問撲去。
齊不問發出凄厲至極的慘叫，鳳凰跟他漸漸融為一體，他的身體開始長出新的血肉肌膚，但還沒停留一瞬，血肉就再度被灼燒，新的肌膚再度湧現，上面隐約可見埋于經脈血管出的焰色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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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不問痛苦地哀嚎着，他的身體不斷地被撕裂重塑，屬于鳳凰的紋路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靠着靈識的感應，謝輕覺得齊不問現在的狀态有點兒不對勁，黑發少年擡眸看向即将墜下的恐怖雷龍。
齊不問的元嬰期雷劫也要降下了。
齊不問的情況确實糟糕極了，身體上如同萬千毒蟲啃噬的痛苦讓他的意識一直渾渾噩噩，他的腦海裏浮現出自己被謝輕一劍捅穿的場景，震驚和茫然如潮水将他溺斃，他的回憶不斷地倒放着，想起了失憶的自己是怎麽被謝輕見到的，又猛地記起了曾經的一切。
各種各樣的人名和事件一瞬間全都砸在了他的腦海裏，讓他來不及細想，只覺得腦袋要炸開。但更要命的是，他的腦海裏還在浮現着另外一段完全不屬于他的記憶，那段記憶清晰極了，猶如他親身體驗過的一般，是屬于上一任鳳凰血脈覺醒者的記憶。
身體裏隐有鳳凰啼鳴，齊不問無法弄清自己的過去，卻又被迫在體驗着另外一段清晰至極的回憶，他的眼神變得混沌，思緒越來越混亂，兩份記憶幾乎要将他撕裂成兩半，齊不問幾乎是逃也似的就要沉溺在那段清晰的過去裏——
“齊不問。”
忽地，一道極好聽的聲音響起，如玉石相擊，清明平靜得像是要将人拉出沼澤的梵音。
這三個字簡簡單單，卻讓齊不問猛地驚醒。
對，他是齊不問。
齊不問冷汗涔涔，生出一陣後怕，他連忙穩住心神，硬抗着兩撥記憶沖擊。
他剛剛險些就着了道，如果沒有那道聲音及時打斷那詭異混亂的氛圍，告訴了他是誰，他可能就要迷失自我，讓上個鳳凰覺醒者的意識借他的軀殼複生了。
不過齊不問的情況并沒有因此變好很多，下一秒，他就感覺到眼前亮光大閃，讓他道心震蕩的雷龍猙獰地朝他撲過，身體上出現焦黑，不論是身體還是神魂都受到了重創，齊不問吐出了一大口烏血。
齊不問：“。”簡直要命。
鳳凰虛影徹底消失，這片天地徹底被昏暗的黑色包裹，冰雪早已消融，大地出現裂痕，齊不問深呼吸了一口氣，眼神凝重地一邊繼續覺醒一邊用肉身硬抗雷劫。
天空轟隆隆地發出巨響，積攢已久的第二波雷龍不給齊不問反應的時間，就撕裂天空飛速襲來。這一下不僅僅口吐鮮血了，齊不問的身形都開始劇烈晃動。
有肉燒熟變焦的味道傳來，謝輕拉開了一段距離免得被誤傷。
身為主角，齊不問要受的雷劫是最高等級的，要挨完八十一道，而他曾經積攢的所有法寶道具都在逃亡過程中遺留在了大世界，此刻的他身上什麽都沒有，成功渡劫的難度直線上升。
謝輕看着齊不問狼狽至極地艱難撐着，齊不問身下的血越積越多，如果不是鳳凰血脈不斷地重塑身體，齊不問怕是要成為失血而亡的第一人。
但即使這樣，謝輕還是覺得齊不問又要撐不過去了。
謝輕：“。”
想到是他讓主角提前覺醒引發這一切的，腰間的劍輕鳴，謝輕将其輕輕甩了出去，剛好浮在半空中擋下了要劈向齊不問的雷龍。銀光在劍鞘周遭湧動，雷光飛速地往劍鞘內湧進。
齊不問雷劫的恐怖是上品靈器都無法抵擋的，但謝輕的本命劍不同，這把劍剛剛被天道金絲淬煉，裏面封印了一絲淩駕于雷劫之上的天道道韻。雷龍不僅沒有将其轟碎，反而還淬煉提升了它的品質。
銀紫交加的雷紋在劍鞘隐約浮現，本命劍品質的提高對謝輕來說無疑好處極大，但他不準備讓劍幫忙抗到無法支撐的地步。
雷劫既是劫難，也是磨煉，能夠幫渡劫之人去除雜質，洗經伐髓。
看着狀态極差的齊不問，謝輕從原主頗為貧瘠的儲物戒裏看了看，最終若有所思地将一枚面具碎片包裹着靈力送了過去。
也是瞬間，那抹木質碎片仿佛和齊不問身上的火焰發生了某種化學反應，一股格外蓬勃的生命氣息瞬間爆發，綠色的光點在齊不問身上環繞，他變得黑黝黝的皮膚恢複了原本的瑩潤光澤，澎湃的生命靈力為每一處傷口溫柔複原。
齊不問瞳孔明顯縮聚了縮聚，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些綠色光點。
不需要用靈識探查，齊不問肉眼可見地狀态大漲。
謝輕将一切收入眼底，他擡手，半空中的本命劍被他重新握在手裏，藏在劍鞘下的劍刃發出吃飽喝足的嗡鳴，劍穗親昵地包裹着謝輕的手指蹭着他的指尖。
雷劫繼續砸在齊不問的身上，從現在開始，齊不問明顯順利了很多，在無數次的轟鳴下，他在重新變成血人後抗過了最後一擊。
金光浮現，一束白光自天空落在他的身上。
齊不問修整了修整後方才重新睜開眼，剛剛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他還沒有緩過神來。形成習慣的戒備讓他警惕地環顧四周，也是瞬間，他的視線就落在了謝輕身上。
熟悉的黑衣和佩劍，齊不問心情複雜，“謝輕？”
“嗯。”謝輕應了聲。
齊不問嘴唇微抿，謝輕的回聲證明了對方真的是剛剛救他之人，也對，這附近除了他之外只有少年一人，除了謝輕外再無可能。
想到謝輕那突然的一劍，又想到剛剛的數次相救，意識到肯定有什麽內幕的齊不問有心弄明白一切。
他神情微妙地視線上挪，已經湧在喉嚨裏的話生生地頓住了。
齊不問看到了謝輕已然露出來的半張臉，那一刻，齊不問的大腦空白了一剎，他好不容易恢複的心髒又開始異常躍動。
修真界鐘靈毓秀，多美人，修士吸收天地靈氣，體內無雜質，每個人的樣貌都頗為出挑。修士也都習慣了周遭全是美人，就算是再被追捧得出色樣貌也只能讓人感嘆幾句。
從來沒有人能這般艶色姝絕，攝人心魄，讓人根本不願挪開視線。
齊不問已經恢複了記憶，他很确信大世界那些以美貌聞名的美人，在對方周圍只會落得個黯然失色的結局。
即使對方只露出來了半張臉。
原來真的是自己見識少，竟然真的有人能夠好看到只見一眼就本能地心跳加速。
齊不問恍神，話語在大腦反應過來率先開了口，并深深地轉了話頭，他的聲音裏還帶着些恍惚和難以置信，“你是……誰？”
謝輕：“？”
謝輕頓了下，确信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齊不問明明先前喚了他的名字，不過想到齊不問可能是大劫剛過思緒混亂，他還是回了，“謝輕。”
齊不問這才回過神來，他正了正心神，找回了丢失剎那的理智，視線這才落在了謝輕的另外半張面具上。
只一眼，齊不問便微怔。
他是知道謝輕有多麽看重這張面具的，但現在這面具已經要找不出曾經的樣子了，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裂紋，有的跟細密的蛛網般，有的刻印極深，裂痕深到好似都能劃裂下面的臉似的，簡直支離破碎極了。
是很明顯猝不及防地碎裂，面具的邊緣并不光滑，不僅崎岖而且坑坑窪窪。
謝輕露出來的那半張臉越好看，這剩下的面具就越醜陋駭人，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齊不問心髒一滞，莫名得有些慌亂無措，“面具怎麽這樣了？”
黑衣少年神色平靜，“碎掉了。”
可先前還分明好好的。
齊不問張張嘴，有心還在細問，卻在下一秒渾身僵硬。
因為謝輕突然朝他走近了進步，少年如墨的眼眸中映出他的身影，似乎是想從他身上看出什麽，又或是從他身上找到什麽，專注認真極了。
他們挨得其實并不算太近，但憑借着修士敏銳的五感，他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瑩潤如玉的面容，一點瑕疵都沒有，上天像是把所有美好都送給了他，讓人控制不住地心悸。空氣中浮現着淡淡的冷香，齊不問覺得自己的血液又開始滾燙了，他有些面熱。
心跳莫名得越來越快，但齊不問只覺心裏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因為謝輕好似确定了什麽，他眸光低垂，長長的眼睫落下一塊陰影，顯得有些失落。齊不問還沒來得及無措張嘴安慰，謝輕的神情就已經恢複了剛開始的樣子，他重新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謝輕亮如點漆的眸子中還映着他，但齊不問就是覺得有哪裏不一樣了。
齊不問緊緊地抿着唇，莫名地讨厭這份感覺，他有心改變這種奇怪的氛圍，“謝謝你剛剛幫我。”
謝輕沒受這份道謝，只是輕聲道，“你需要付報酬。”
齊不問對此毫無意見，就算謝輕不開口，他也會主動給的，他點了點頭，嘴唇剛啓，卻又一頓。
他想到了先前謝輕唯一跟他提過的一次請求，希望兩人能在一起。
心髒又開始飛速地跳動，帶動的耳膜都在嗡鳴，齊不問的呼吸有些急促。
救命之恩，自然要以身相許，這是理所應當受世人贊美的。
發現齊不問面色和耳朵正飛速染上紅暈的謝輕：“？”
不過謝輕只是頓了一瞬，就想起了原主曾經因為情蠱做出的那些舉動，他輕聲補充，“我想要你的鳳凰精血。”
已經想好要帶謝輕定居大世界何處的齊不問：“？”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