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交叉命運
交叉命運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尚疑山一言不吭地離開就是不希望你打擾他呢？”江雲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生活，離了誰地球都會轉。”
盡管江雲确信自己兄弟性取向異常，內心異常高興，但是看到他落寞神情時，還是會跟着心痛。
“我知道啊。”兩人從神經外科出來，做過CT檢查，醫生判斷，只是有些輕微腦震蕩，回去吃點藥就好了。
路昭陽表情正常，甚至還有閑心和他打趣開玩笑，一切表現的和往常一樣，他越是這樣，江雲越是惶恐。
不是沒見過路昭陽失戀發瘋的模樣，比起假裝自己沒事人，還不如好好宣洩一番。
平面湖水下的波濤洶湧更為激烈。
江雲不敢刺激他，順着他給的臺階找另外一個話題，緩緩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他語氣正經，問的自然是有關養老院的發展。
路昭陽停下腳步，虛虛地靠在一邊，回複：“還沒想好，不确定哪個投資商把握大一點。”
“但是總得先一個一個去試吧。”
一個個去嘗試對接，時間成本耗費大點，還将有巨大的落差，萬一錯過網上這波熱度，失敗後壓力成倍增加。
所有一切都知之甚少，這和賭毫無區別。
正當路昭陽在腦子過最合适的客戶，王宇澤從病房走出來，他嘴角帶着笑，“路院長這是陷入難題了啊。”
外面兩人望着他，王宇澤主動道：“我家有個表哥，你們那天見過的，他家做房地産企業的，會很合适喲。”
“你說周銘？”路昭陽提起這個名字，潛意識升起不悅，這是個沒分寸感的人，很難說，合作方面會促成雙贏。
Advertisement
光路昭陽不信任他這點，就可以把他pass掉。
“這不是好事嘛，你眉頭皺那麽緊幹嘛，你說多有緣分啊，還是人大學生有人脈。”江雲看路昭陽遲遲不回複，拂了人家好意豈不是丢面子，不好明暗示，只能替他幹着急。
“江哥說的有道理，我表哥還是很喜歡這座養老院的，路院長向他展示過那麽多奇思妙想，商談或許會容易成功點。”王宇澤繼續道。
“周銘來我們這，是你安排的嗎？”路昭陽說話直白。
“安排”這個用詞巧妙，像是在點王宇澤，讓他不要有其他心思。
王宇澤一如既往的從容，江雲感受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輕輕用手肘撞路昭陽後背。
王宇澤點頭默認時，路昭陽也道：“那就先謝過你表哥了，為我們養老院投出青睐，事實證明，他眼光很好。”
這便是答應了，江雲松一口氣。
剛才路昭陽望着那雙眼睛，腦海裏冒出一副熟悉又比他更可怕的視線，從門縫直射而來。
不答應不行，如果明面上不同意，王宇澤遲早還會找其他手段，目前這件事，給對方一個警惕自己已經知道的可能，逼他心虛暴露馬腳。
他就說，他的第一直覺不會有錯，現在對于敵人一切信息尚在可控範圍內，現在要做的便是後勤防禦工作。
路昭陽知道，對方不可能什麽動靜都沒有，他只能猜下一步走哪裏，及時堵上缺口。
兩人各懷鬼胎，都在揣測對方掌握自己信息多少。
看誰堅持不住先出那張王炸。
路昭陽沒有回去，而是，趁此機會，簡單收拾行李，買機票到處跑。
江雲送他去機場，“什麽時候回來？”
“很快，周日就回來。”
“你确定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不用，再說了，我也不是一個人。”路昭陽沉默一會兒，笑笑，“帶着你們所有人寄托給我的信念。”
路昭陽飛了好幾個地方，承諾周日回來，便每周日都回來一次，去醫院門口等一小會，和江雲打視頻交代兩句，便再次離開。
大學生們陸陸續續開學，王宇澤臨走前，問江雲路院長在忙些什麽。
江雲簡單答，他在實地考察其他養老院的基礎情況。
陳默好幾次都看到路昭陽等門口，像是在等某人的樣子，她上去詢問，需不需要自己給他通風報信，這樣路昭陽就不用次次跑空了。
路昭陽拒絕了這個請求，說了一番高深莫測的話：“還是突如其來的相遇比較有驚喜，對吧？”
陳默不解，随他去了。
路昭陽忙的腳不沾地，期間路騰打電話來問，“好幾個月沒回家，這月你生日，真的不打算回來嗎？”
路昭陽一邊拖行李，一邊捏手機接電話，“好啦，過幾天我就回去了。”
打的出租車慢慢停靠，他伸手拉門，卻與另外一只手對上。
咫尺之間的距離，他可以看見這雙手上面骨骼凸起。
路昭陽瞬間心髒跳的很快，父親在電話裏的一系列抱怨都飄散雲煙，機械地摁斷通話後，路昭陽把手收來，很慢很慢。
周圍聲音都被自動屏蔽，路昭陽感覺呼吸有些困難。
他一點點擡眼去看向這雙手的主人，眼神裏盡是害怕與驚喜。
路昭陽抿了抿唇，視線自下往上，對方穿着一雙馬丁靴，小腿被收緊，線條直且有勁。再往上是綠色大衣衣擺，一只手插在兜裏，對方身上帶着淡淡草木香。
小提琴背帶斜挎腰間，路昭陽呼吸一窒，不敢繼續擡頭往上看了。
他松松地握拳，聽到對方嗓音淩冽：“你來這裏有什麽事嗎？”
與自己聲音相撞：“好巧，又見面了。”
似乎這樣的一個默契取悅到男人，他淺笑，氣音鑽進路昭陽耳朵裏，一路游進大腦皮層，挑逗神經。
“我進入複賽了。”
“商談。”
兩個人再一次一同回答，一低一高，一長一短的音長嵌合在一起，每一個密度都嚴絲合縫。
路昭陽膽子大了些，直勾勾地望着對方臉龐，将近三個月的思念溢出，臉頰被風掃過，鼻頭忽地一酸，手指蜷縮更緊。
“恭喜。”喉頭上下滾動多遍，才将那點眼淚吞回肚子裏，路昭陽聲音被風帶走。
尚疑山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他成為了那個閃閃發光的太陽，而自己，被塵灰覆蓋，能量低迷。
尚疑山看着路昭陽眼角冒出一點淚珠，想說些什麽，發現地點時機不對，只好轉圜，收起笑容，“我們……先上車吧。”
路昭陽機械地點頭，跟着他腳步踏入座位。
司機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方才一直在等兩人交談完上車，從一開始，兩位客人之間表現出來的情況，是認識，巧遇後不得不尬談。
出租車司機有個明文規定，是不得和客人對話的，于是他時不時從後車鏡看兩人情況。
都是長的挺好看的兩個帥小夥，怎麽就鬧的不愉快了呢。
或許是司機八卦視線太頻繁，路昭陽打破氣氛，問：“您這個手指？”
聽到路昭陽這樣說，尚疑山看過去，這才發現司機握着方向盤的右手戴着黑色手套，而小指處空蕩蕩。
“啊，這個小時候不幸被拐，想要逃跑的時候，人販子給我剁了。”司機童年記不起來太多，沒有了小指，剛開始有很多人看到都會問一嘴，到現在都接受現實習慣了。
面對路昭陽的無心提問，他也沒有感覺到冒犯，或許是對方語氣裏有傷感。
再說，也确實是自己一直在好奇他們，才讓客人察覺端倪，開始沒話找話。
“抱歉。”路昭陽在側面打量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越看越覺得像孫婆婆走失的孩子。
“沒事，都過去了。”司機哈哈笑，表示自己還算幸運，被賣到一個脾氣還算好的養父母家裏，供他上學讀書，現在自己也成了家庭，有一個愛自己的妻子，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聽到司機這樣說，梗在喉嚨裏的話又咽回去，罷了，糾結過去也是徒增煩惱。
快到路昭陽預訂的酒店的時候，路昭陽問司機：“抱歉，我能問一下您的名字嗎？您還記得您被拐的時候有多大嗎？”
司機疑惑，莫名有種預感，答：“陳幸財，好像那時候是六歲。怎麽啦？”
路昭陽展顏，遞給他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麻煩您如果有時間多留意一下今朝養老院的新聞。”
司機接過，細看名片，只覺得對方推銷推上瘾了。
出租車離開，尚疑山拉着路昭陽行李箱，“你房間號多少？”
“713。”路昭陽思緒還停留在司機名字上，還用着和江雲的交往方式，自然答。
尚疑山拿出手機随便扒拉兩下，帶着他去前臺拿完房卡，一手拉行李箱，一手牽路昭陽的手，領他摁電梯，送到門口。
順便用房卡給他開門後，把行李替他放好位置，路昭陽坐在床上，眼前人動來動去，倏地意識到什麽。
一臉震驚，他說怎麽感覺有些怪異，怎麽這人還跟着自己上車，跟着自己下車進酒店，還跟着自己進一個房間！
路昭陽顫抖開口：“你你……怎麽在這？”
“我還以為你明天才會反應過來呢。”尚疑山噙笑，幫他把衣服挂好後，和他平排坐一塊，移動逼近，“怎麽三個月不見，反射弧還是這麽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