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山水畫
山水畫
尚疑山壓着路昭陽,兩手撐在他腦袋旁,像是狼王圈住獵物,讓它無處可逃,除了自己懷裏。
尚疑山眼神晦澀,問:“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比如,埋怨自己為什麽會一聲不吭的離開。再比如,說些近況也不錯。
路昭陽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裏面烏黑瞳孔裏倒影出自己臉龐,面前這張臉在心裏早就描摹千百遍,此刻期待成真,他反而怯弱了,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景。
尚疑山頭發好久沒剪過,又或者是故意留長的,發尾随着重力滑下肩,幾根紅色發絲尖搔到路昭陽眼睑,有些癢。
路昭陽注視他發尾,鮮豔的紅。
“你染頭發了。”一個肯定句,平靜地敘述這三個月以來所有變化。
沒想到他關注點還是如此新奇,尚疑山好不容易塑起來的嚴肅狀态,直接被打碎,他笑道:“你還真是一如既往,我還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聽到這樣說,路昭陽并沒有很開心,這是他缺失的時間,哪怕和他匿名網上聊天,好像一直都是自己開起話頭,給他編造自己的有趣故事。
也不算全部虛假,部分內容是真實的。
尚疑山從來不會主動說有關他的事情,譬如,小提琴比賽。
這還是他在其他投資商聊天過程中知曉的。
從來不會。
路昭陽偏過頭,耳邊頭發遮住一大半張臉,看不出喜怒哀樂,但是直覺告訴尚疑山,不太妙。
“我……”他試着先一步開口解釋。
沒想到,路昭陽打斷他,語氣無情又冷漠,說出的話紮心極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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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疑山心口一頓,想要安慰他,路昭陽一句接一句,壓根不給他氣口時間。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怪自己,我在想是不是自己不夠好,如果你只是想要玩一玩,當初為什麽要親我,是,我承認,我愛而不知,我對你很好奇,我上去纏你了,可是,如果,如果你沒有那個心思,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表白,逗我很好玩是嗎?是不是看到我離不開你,你很得意。”
“寶寶,不是那樣的。”尚疑山去擦他眼淚,滿手濕意,他知道自己做錯了,過分了,謝雨安罵的沒錯,他真的是畜牲一個,“我的錯,我應該和你講清楚,不和你置氣的。”
淚腺失控,委屈一洩而出,路昭陽哭的腦子嗡嗡的,尚疑山說的話沒聽清,腦海裏那天尚疑山離開的畫面。
“我打算回去和你告白的,可是你走了,你看到我了,你還是走了,你甚至都沒告訴我原因。為什麽啊?到底為什麽啊?”路昭陽反複詢問為什麽,理智掉進深淵。
這還是尚疑山第一次看見路昭陽哭的這麽傷心,哭的如此身心疲憊,他放下手臂,緊緊地抱住他。
淚水瞬間浸濕還算昂貴的衣服,可是他毫不在意。
任由路昭陽如何撒氣捶打,都不放手,他不會再離開了。
“寶寶,你聽我說,我不會再抛棄你了。你還願意信我嗎?”尚疑山低聲哄道。
懷裏人哭的極其狼狽,尚疑山整顆心都随之疼痛。
可是他非常明白,自己這三分痛感比不過路昭陽曾經十分的撕心裂肺。
他以為路昭陽不會在意,畢竟拒絕了告白。尚疑山一直都知道自己遲早是要離開的,內心也是萬分糾結。
畢竟自己只是來這裏給張婆婆進行臨終關懷,順便散散心。
他感覺自己狀态恢複差不多了,便在很早之前報考小提琴國際比賽。
尚疑山內心糾結,他知道自己不該耽誤別人,有什麽事情說明白。
只是,他害怕,害怕自己和他說了後,就不願意離開了。
表面總是表現一副雲淡風輕模樣,實則背地裏他也不知道怎麽選。
他也舍不得離開。
反正他最後以戲谑方式确認過路昭陽實實在在地不接受他,也不怪他霸道,他內心明白,自此一別,以後見面得靠緣分了。
他和路昭陽認識時間不長,甚至連朋友的份都沒有。你說是陌生人吧,兩個人一同共寝過,你說是朋友吧,連手機號都沒找到合适機會交換。
兩人關系不倫不類卡在這,尚疑山極具缺乏安全感,他需要一些實在名分。
如果臨了,不了了之,他需要維護自己這慘淡的自尊。
他算來算去,沒算準路昭陽的真心。
“寶寶,你還願意相信我嗎?”一刻鐘過後,路昭陽激烈情緒平靜下來,尚疑山又問了一次。
路昭陽從他懷裏退出來,像個小動物一樣,緩慢地點點頭。
“我還是想親口告訴你,我……我喜歡你。”紅暈爬滿整張臉,成為熟透的紅蘋果。
一字一句都敲在尚疑山心口,微微睜大眼睛,想吻他的念頭呼之欲出。
他也确實這麽做了,路昭陽鼻音濃重,呼吸不順間哼唧出來,眼睛裏微波流轉,半阖的眼睛有種無辜的性感。
路昭陽不知道自己哪裏勾住了他,他只知道尚疑山吻的好重好重,但是他很享受很喜歡。
太陽沉下,被高聳山脈遮擋占據,把太陽整個都攏進自己身體,貪婪地吮吸每一寸熱,最後相撞動蕩,水汽蒸發,絲絲縷縷搖曳而過,懸在巍峨高山上,朦胧可見。這一次,他們才真正化為一體,成為一副名貴難求的山水畫。
時鐘無聲滴答,劃過半圈,外面的天暗了。
尚疑山給他做了一個簡單清理,之後自己去沖涼,從衛生間出來後,撿起地上衣物,穿好周正,給熟睡的路昭陽拉上被子。
路昭陽困意沉沉,眼睛緊閉,呼吸平緩,如果不是眼角依舊紅紅的,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尚疑山俯下身,輕輕啄了一下路昭陽眼尾,熟睡的人動了動,呓語兩句。
尚疑山笑了,撕下一張便簽,寫下兩句話,告訴他自己出去練琴,自己訂的房間就在他旁邊,如果醒來有事找,敲敲門就行。
最後準備打上句號,想了想,收住筆鋒,往上一滑,溜出一個愛心符號。
貼在牆頭,确保他醒來就能看到,準備出去的時候,又有些不放心,再次寫了一張相似便簽,貼在路昭陽腦門上。
難得尚疑山心情愉悅,回到自己房間拿出就開始虛空想象,在腦海模拟每一個節奏。
翌日一早,路昭陽被腦中的系統吵醒,久違欠揍語氣回來,路昭陽還有些不習慣。
他睜開眼睛,手撓了撓頭,只感覺自己渾身都不對勁,好痛痛痛痛!
艱難坐起來後,從頭上飄下一片薄紙,看着上面內容,愣了幾秒,昨晚混亂又迷離的記憶湧進來,路昭陽扶額下床,忽地腳底一軟。
跟頭一天跑了三千米一樣,腰部腿部,無一處好肌肉,都酸脹無比。
“再也不放縱了。”當時爽完,事後痛死。
路昭陽用被單圍住下半身,準備走進浴室,突然想起什麽,對着空氣道:“給我滾出來。”
良久,面前顯出一個人形,他摸鼻,秉持着非禮勿視原則,頭偏向一旁,底氣格外不足。道:“那啥,本來想過幾天再出來的。”
系統莫名失蹤,現在又莫名回來,其實路昭陽之前在下樓尋尚疑山時,就有所感了。
那時腦子一陣刺痛,不太尋常。
但是他全心全眼都放在尚疑山身上,也就沒在意。
沒想到啊,系統偷偷回來,在他腦子裏潛伏多日,如果不是昨天實在是太過辣眼,蹲他腦子裏看了現場豔戲,恐怕系統可以待到地老天荒。
系統坐不住了,路昭陽也生氣了。
“不是,好吧,我是個潛逃罪犯,被主系統抓去關了幾天,還好哇,現實世界流速和我們那不一樣,所以我服完刑,現在來贖罪過了。”系統一臉即将就義神情。
“哈!”路昭陽安靜聽他編,自己進去衛生間,把他關門外,拉上簾子,不讓他偷窺。
對着浴鏡看自己背後,慘不忍睹,到處都是紅印。
一陣羞愧。
“卧槽,我剛剛就是這樣和系統說話的!?難怪他不敢轉過頭看我。”路昭陽內心萬馬奔騰。
他打開蓮蓬頭,水流直出。
外面系統還在從頭解釋:“我,我因為受不了主系統它那個變态的工作時間,天天九九六,有時還得‘自願’加班,那我那怎麽辦,我只能跑了,但是我跑過程中沒能量了,只能把離我最近的你拖過來,當一個掩體,迷糊主系統這是一個任務。”
聲音和水流一起灌進耳朵。
系統接着道:“你還知道那個我讓你收集的福值吧,那是我的能量!該死的工作制度,我以前太傻了,沒多私藏福值,全部上交幹嘛呢,只能退而求其次,不然的話,說不定我已經跑了。”
水聲逐漸變小,路昭陽開始拿毛巾擦拭身體。
門外絮叨還在,可以聽出他憤懑不滿,還有些懷才不遇之感:“本來你給我湊的那點福值不夠,但是,沒辦法啊,只能先勉強用用,本來計劃的是,我離開你後再找一個掩體,誰知道,就那麽不巧,早知道就快點跑了,結果被時空警察逮到了。本來如果我待你腦子裏他們也沒辦法強硬把我拉出來,不過他們夠狠啊,直接把宿主本體絮亂,唉,早知道找點跑了。被抓回去關了十五天,十五天!每天都在被迫反思罪過。難受死我了。”
路昭陽大致聽明白他說的話,他還有一些疑問,比如為什麽回來。
他打開門,同時房門也被打開。
路昭陽沒有哪個時候那麽讨厭這個默契過。
不是,現在默契個錘子哦!
路昭陽眉心一跳,他給把某人忘了。
尚疑山靠在門邊,看着路昭陽上身□□,還有未消的痕跡。下身松松圍着浴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男人。
尚疑山挑眉。
“你……你怎麽進來的?”路昭陽心虛道。
“你忘了,你的房卡還在我手上。”尚疑山舉起夾着房卡的手,揮了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