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何為九防
何為九防
路昭陽一行人回到村子,幫陳老伯提起訴訟的律師整理證據。
一切進展順利,進展不順利的路昭陽也想辦法解決了。
陳老伯為感謝大夥,殺了雞買了菜熬了一桌子好菜。
幾碗蒸菜魚肉,行的是過年時的規格,十全十美之意。
一大早,路昭陽睜眼一看,就看到極近的兩個笑臉,還好他定力足,沒直接被吓暈過去。蹲守在床邊的村民們用床單卷豆腐似的滾了一圈,氣勢洶洶地把人扛走。
快入冬,被子都換成棉被,光棉被都有一兩斤重,再加上路昭陽這個成年男人。
好在是兩個人共同分擔這一百多斤,胡子舉兩肩,連眉擡腳,兩個成年男人還笑着,如同擡的是新娘子,吃力不可避免,這熱鬧不能少湊。
裹在被窩裏的路昭陽好不容易蛄蛹出一只眼睛,悶道:“要不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走,不用白吃這個虧。”
胡子和連眉道:“路院長你就甭擔心這個了,是我們一點驚喜。”
一路上,路走的還算平穩,暈倒是不暈。
就是吧,把他從一個地方擡到另一個地方,距離雖然不算遠,但是就這段路,不知道引起多少村民駐足打趣,導致他在被窩裏待着,愈發覺得燥熱。
對于路昭陽來說,五分鐘,卻讓他感覺時間無比漫長,熬過之後,他被扔在了一張床上。
他掙紮出被窩,趕緊恢複雙腿行走能力,餘光就瞥見尚疑山在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路昭陽停止動作,雙手又放回被子裏取暖。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只穿了一件短褲,離開棉被後怪冷的。
路昭陽緩慢将視線移到尚疑山那裏,自從養老院被封後,路昭陽都讓尚疑山住在他家,反正家裏有好幾個空房間,收拾收拾就能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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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昭陽沒怎麽見過和他一樣光着上身還如此坦蕩的樣子,手臂肌肉成塊,起伏曲線綿延,胸肌緊致有力,小腹隐隐約約的腹肌塊,正在随着呼吸微動。
他喉頭滾動,盡管黑暗中摸過,但在白天如此清晰看到,又是另外一番體驗。
尚疑山身材真的很好。
他道:“你也被他們綁……扛,擡,算了。”想了好幾個詞都不太準确描述社死場面。
尚疑山懂他意思,道:“嗯。并且他們還把我們關在這個房間裏了。”
路昭陽掃視四周,發現這個房間是陳老伯女兒的婚房,貼在牆上,床頭,櫃門上的大紅雙喜字還沒來得及撕下來。
就連梳妝鏡臺上還有幾朵大紅紙花,路昭陽坐在床沿稍長的一邊,對着這個方向剛好可以透過鏡子看到自己,自己臉上紅撲撲的。
路昭陽想到一個不太合時宜的話,喜道:“你說我們這算不算入洞房了。”
按照當地結婚習俗,女方父親或者其他親戚是要在臉上化濃妝的。這妝和日常妝還有些區別,腮紅要打深紅,眼影要塗深綠,眼線也得是濃黑色。沒有粉底,這就導致,本就膚色不均的臉上突兀地多了幾大塊色團。
為了搭配妝面,衣服也是花裏胡哨,各種顏色混在一起,整體看過去就像個小醜。
而這個小醜還必須笑着,背起新娘一路跑。
這個時候是最熱鬧的,衆人會歡呼,“跑兩圈!”“要跑就跑十圈!”
就在人們圈起的這個圈子裏跑,新娘這個時候最瘋狂,頭發會被吹亂,但高興。
高興就夠了。
尚疑山接住他話茬,挑眉道:“我們不是早就入了嗎?”
說到這個,路昭陽本就被熱紅的臉更紅了,生硬轉話題道:“他們是不是暖氣開太足了,有點熱啊。”
尚疑山擡眸看向牆角空調,并沒有閃着光,他道:“等一段時間吧。”
路昭陽望過去,尚疑山語氣真摯:“你守諾和你父親說了咱倆的關系,我也會努力給你一個完美的婚禮。”
話音剛落,路昭陽感覺自己心跳加速,怎麽這個男人說話就是那麽有魅力呢,每一個字每一個尾音,他都為之傾倒,路昭陽想自己肯定沒救了,愛尚疑山愛到沒救了。
他低下頭,聽到自己聲音小小的,回複:“沒有也沒關系的。”
尚疑山朝他微笑,這時,房門再次打開。
當路昭陽疑惑,是不是還有新的受害者被扛來的同時,下一秒,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江雲和張課。
他們一人拿了一套自己兄弟衣服,江雲扔在路昭陽頭上,蓋住他上身。張課老老實實地拿疊好的衣服放在尚疑山手邊。
路昭陽開始套上衣,完全不計較方才江雲的随意。感激涕零,他還以為自己會沒衣服穿,一直保持野人樣子呢。
四個人都是男生,就沒有什麽忌諱了,他們兩個倒黴蛋一邊穿衣服,一邊聽張課道:“聽說這裏有飯吃,我和雨安來蹭一頓應該不介意吧。”
江雲趕在路昭陽前面,先盡地主之誼:“當然不介意,我們村最熱情了。”
然後這倆貨就聊上了,先是來一頓自我介紹,從對方生平入手,找到一個可以聊的點,延展開來,誇贊反問齊上陣。
衣服穿好後,路昭陽看着他們聊那麽好,道:“我也沒想到,他們居然可以聊到一塊。”
畢竟笑聲爽朗,情緒價值都給的足足的,于是越聊越起勁,又開始談到興趣領域。
“對,我也超喜歡的。”
“還有他那首最經典的歌,真的唱我心坎裏了。”
尚疑山評價:“可能他倆性格類似吧。”
最後,這餐飯積攢了百家之長,因為來的人太多了,都想借此好好感謝路昭陽等人。
謝雨安張課、于到橘江雲、路昭陽尚疑山,以及陳老伯夫婦,還有胡子連眉,十個人坐一桌。
吃了前兩道菜後,陳老伯舉杯,灌上滿酒,對尚疑山道:“真的要感謝小山,真的,如果不是他給我定心丸,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尚疑山禮貌回敬:“這個最應該感謝的是陳律師和徐總,功勞在他們。”
陳老伯道:“對!陳律師,和我一個姓哈,本家!”
說完,他一口悶了酒,繼續站着,又道:“還有兩件高興事。”
“讓我們恭喜養老院可以重新開門!”
大夥都在高興碰杯,紛紛附和,路昭陽驚道:“等等!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陳老伯看路昭陽這個反應,也懵了,醉道:“嗯?這個不是小江告訴我的嗎?小江還沒和你說啊。這就是小江你的不對了。”
路昭陽望向江雲眼神充滿探究,江雲憋不住了:“路叔,也就是你爸幫忙說了幾句的。”
他把手機裏拍的審查報告交給路昭陽,他放大觀看黑字,上面明确寫着——今朝養老院與令潮沒有直接關系,經檢查,安全措施有待提高。
潛臺詞就是你把相關安全,該放滅火器的放滅火器,該做防撞措施的做,弄得差不多了,也就可以重新開張了。
“我爸他……”
江雲道:“也沒啥,你不用擔心,就是把你創辦養老院那套理念重複了一遍而已。”
謝雨安看着他們,手上筷子還夾着肉,犀利道:“如果說周銘是沒看準風向,逆道而行,那小陽哥你就是順流直上,這确實是該高興的事啊!”
“是嗎?”路昭陽也不知道外面大環境發生什麽變化,他只是想要這個村子變得更好而已。
如果今朝養老院要整改的話,那就整改的大一些,把野心放的大一些。
吃完飯後,路昭陽将早就構思好的新東西單獨給江雲于到橘講了,剛開始他們還覺得不太妥當,等他說完全部後,态度轉變為支持,“放心吧,我和江哥會努力做好的。”
當晚,路昭陽難得地敲了敲尚疑山的門。
尚疑山沒來之前,這裏裝的是路昭陽小時候相關用具。搖窩、很小很小的衣服、奶瓶玩具……還有各個年級的書本作業本。
尚疑山來了後,路昭陽将這些移到隔壁房間,堆在一起。清理出這些雜亂物品後,整個嬰兒房都顯得寬敞了。
尚疑山開門後,路昭陽進來,和他坐在一起,發現他正在翻看自己小學作文本。
路昭陽看着上面狗爬字,對曾經自己毫不留情道:“那時候字寫的比較醜。”
這是一篇關于清明的文章,他寫了雨,并且采用了三段逐漸遞進深入手法。
先寫他剛走到田野邊,被各種稀奇物種吸引;再寫他開始嚴肅起來,跟父親一起在傘下走;最後是看見自己母親墓碑。全篇都是兒童視角,描述更多的都是樹林的瓢蟲和蝌蚪,以及全程淡淡細雨,混着陽光屑一起撒下來。
路昭陽粗略看完全文,道:“我記得這個好像仿寫了課本上的一篇文章。”
尚疑山關上本子,與路昭陽對視,漆黑瞳孔似乎能看到人靈魂深處。他道:“那你呢?”
不懂的人肯定以為這問的就是白問,沒有具體問題,只有一個人稱指代詞。
但是路昭陽一下子就明白了,尚疑山要了解的不是他現在這個小時候,而是另外一個世界兒時
他無法看見并且真正觸碰到,只能依靠路昭陽描述。
甚至連真的假的也分辨不出來。
他沒有參與過路昭陽的任何一個階段。
房間裏挂着一串風鈴,這是搖籃上的,現在清脆作響,路昭陽眼裏含笑,尚疑山在裏面。
路昭陽:“我啊,我字寫的很好看。我從小就被養父母領養了,清明這種節日,我通常都是在房間裏,和我機甲度過的。”
說完,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像是要證明自己字真的寫的很好看。
路昭陽在紙上畫了一個數軸,橫軸寫了年齡,一條向下的斜線潇灑地畫下。
尚疑山見他停筆,不再标注縱軸,問:“縱軸是?”
“你認為他是什麽就是什麽,它可以是你想的任何東西。”路昭陽道。
随着年齡增長,線條均勻往下,這代表的是我們失去的東西。
第二天的時候,路昭陽組織了一場走路打卡活動。
來報名的人拿上一張紙,步行到規定打卡點蓋章,集滿十二個章就可以找路昭陽兌換禮品。
禮品有高達幾千塊的冰箱券,電視機券,也有幾百幾十的餐券。
還有直接現場發放的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
大夥都積極參與,拉伸準備,架勢挺像回事的。
幾人在起點,互相攀比,放狠話,都要自己成為第一名。
“我小腿肌肉可紮實啦!十分鐘,興許要不了十分鐘,我就走完全程了。”
“你就吹吧,在這村隔壁村,只要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我送了那麽多年水,每次都是好幾桶,身體素質不比你硬。”
“你倆誰也不比誰高貴哈,到時候別最先倒的是你們。”
這場走路打卡活動的目的,是為了讓村民們進行一次有氧鍛煉,身體強壯了,比外部安置防撞防噎的要有用的多。路昭陽雙手揣保溫杯,太陽有些大,眯着眼看大家熱情快步,回望尚疑山,道:“這位選手,要加入比賽嗎?”
尚疑山看了一圈獎品,他都不感興趣,道:“贏了有什麽獎勵嗎?”
他用的獎勵一詞,這是要光明正大吃他豆腐了。路昭陽臉皮練起來了,勢必要報昨日之仇,學他挑眉道:“比如,一個吻?”
尚疑山不按照他劇本來,拉住他就走:“一起吧!”
兩個人選了其他賽道,确保不會和其他步行者相撞,穿過了樹林,到達寬闊柏油路上時,路昭陽擡頭看,“是彩虹!”
“圓形彩虹。”尚疑山補充。
頓時尚疑山拿出手機,調出相機功能,攝像頭對準天空。
一顆明亮如熾的太陽,外面被一圈彩虹包圍,他們是又不是一體。
雲朵軟綿綿,一層一層,絮狀成各種形狀。
飛機劃過帶出兩條平行線,如同魔女乘坐掃帚。
路昭陽辨別有沒有那朵雲長的像尚疑山,發現無果後,探頭看他手機景象:“你這手機不行啊,都拍不出來三分之一的美。”
尚疑山用柔和眼光望他,道:“我攝像頭也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