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味道
第4章：味道
大概是考慮到他們制片人——葉姬星女士的身體素質并不好，節目組給他們安排的約會項目并不累人。
但逛上一天還是讓她腰酸背痛，只不過看出來節目組想主打她和蕭萊的cp，只好全靠敬業态度強打精神。
葉姬星在女嘉賓裏最有話題度，蕭萊則在男嘉賓裏粉絲最多。人設又暗自貼合女強人和小奶狗那一套，所以這個決定并不意外。
而且蕭影帝明顯相當賣力，面對她下意識的疏離冷淡也毫不退縮，仍舊興致勃勃地哄着她玩。
“蕭萊真努力啊……”回去的路上，葉姬星背手按着酸痛的腰際，內心想，“回去就把他的工作排滿。”
今天負責做飯的嘉賓是樂眉和虞盛，可惜這兩個人都十指不沾陽春水，最終只好艱難贏得了導演組安排的游戲挑戰，獲得了點外賣的資格。
所以當葉姬星一走進房間，便被別墅中蔓延的小龍蝦香氣鉗制住了心神。
“姬星和蕭影帝回來啦！”樂眉連忙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置，“姬星來坐。”
葉姬星今天在外面吃了寡淡的日料，聞言也顧不得空位旁邊是林司墨了，晃過來就要戴手套，蕭萊無奈坐到了另一邊。
“等等。”林司墨拽住她的毛衣袖子，“先去換衣服。”
葉姬星看他一眼，對這張俊朗矜貴的臉罵不出口，只好退而求其次瞪他修長素白的手指：“為什麽？你的衣服六位數都沒換。”
“屋裏太熱了。”林司墨看她一眼，微微蹙眉，鴉羽般的眼睫低垂，遮住那帶點鄙棄的神情。
可惜葉姬星太了解他了：“林司墨！”她推了下他的肩膀，“你真是越發嬌氣了。”
說完就啪嗒啪嗒跑去樓上換衣服了。
一團和氣的餐桌因為這個小插曲沉寂半晌，直到巫沅沅迷惑開口：“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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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爺對味道比較敏感。”樂眉跟她解釋道。
“哦。”巫沅沅聞言看了林司墨一眼，沒再說話。
葉姬星很快就再次跑下來，還沒來得及坐下便問：“有酒醉的……”
話還沒說完，林司墨已經将一盤沒人動過的小龍蝦遞到她面前。
“好吧。”葉姬星無奈道，“謝謝。”
幾個人吃着龍蝦聽樂眉吐槽節目組怎麽為難他們，氣氛倒是比昨天好多了。
觀看直播的觀衆們很是驚奇：
【就離譜，他們就淨吃龍蝦啊？】
【當代年輕人現狀罷了，而且最起碼證明這群嘉賓吃飯很能吃得到一起。】
【誰說的，男一就不吃，在旁邊工作好一會兒了。】
【男一着實高嶺之花，今天節目組擔心他們擦不出火花，頒布新規則說不可以單獨待在房間裏，男一就在客廳工作了一天。】
……哪家總裁工作能看一張報表半個小時啊？
如果是計嘉梧她會罵死他的。
葉姬星吃得差不多了，轉頭輕咳一聲：“就沒點些你能吃的嗎？”
“沒有。”林司墨聞聲落手合上Pad，看了一眼樂眉，“七年沒見，感情淡了。”
“……騙鬼呢？”看出來這位少爺明顯還在鬧昨晚的脾氣，葉姬星無奈道，“出去吃吧，小區門口有一家私房菜。”
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在手機上搜了下菜式，覺得挺适合林少爺，而且他家的舒芙蕾看起來很不錯。
“好。”林司墨點頭，他氣定神閑地靠在椅背上，不菲的衣裝下遮掩着那漂亮、性感的肌肉線條，他微微笑了下，語氣緩慢堅決， “你陪我。”
“我要工作……”事實是葉姬星實在困了。
“你答應過我的。”林司墨已經起身理了理衣袖，“葉董一諾千金。”
“……好吧。”面對林司墨，葉姬星總是感覺自己獨木難支，她無可奈何地起身，對嘉賓們交代道，“我和司墨出去吃個飯。”
“去吧。”樂眉拍了拍她。
“去穿件衣服。”林司墨短暫地碰了下她的手腕，“我在門口等你。”
葉姬星回到宿舍，摸了摸在她床上睡覺的爪爪，爪爪半睡半醒地朝她露出柔軟的肚皮，她低頭埋進去吸了一口，擡頭時爪爪已經睜開眼睛，用肉墊拍拍她的額頭。
“希望你多陪我一段時間。”葉姬星輕聲說，“我很需要你。”
七年前的冬天，她和林司墨剛用沉寂結束了一段不愉快的争辯。
林司墨是一個極有分寸感的人，就像他如今總是淺嘗辄止的觸碰，那是他們相識十年來的第一次沖突。
爪爪在這種情況下溜達進來，跳上課桌，輕蹭葉姬星滿面淚水的臉。
“把它給我吧。”葉姬星抱着貓開口，聲音帶着乞求，又因為哭過一場，便藏着止不住的哽咽。
這是他們七歲時一起撿到的貓，由兩人出錢和負責，養在酽城的電視臺裏。
爪爪最喜歡的也是他們，總是前半夜哄睡葉姬星，後半夜溜走趴到林司墨枕邊，相當雨露均沾。
那時的他們好像從未想過離開這裏，從未想過這只貓其他的歸屬，以及突如其來的災難和分離。
“我想你應該先顧好自己。”少年時的林司墨更善于疏離，他手指扯斷深藍班服上金色的絲線，聲音冷淡如嚴寒的刀刃。
但他又心軟，看着女孩因為無話可說而蒼白的面孔，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近乎絕望的痛楚。他最終低頭，輕聲說：“你帶走它吧。”
此後七年，葉姬星只有這一只貓，幫她驅趕深夜的寒冷和夢魇。
一個人生存在這世界上，總要有些柔軟的支撐，畢竟她又不是石頭。
葉姬星披着大衣出門。
夜色已沉，冰冷的白熾燈光照亮一叢玫瑰，林司墨正低頭打量着新葉，手指蹭過玫瑰的尖刺。
他适合化不開的夜色，适合冷白的月光，舉止從容清貴，姿态漠然驕矜。
葉姬星忽然自嘲一笑：少時她混跡在這群少爺小姐中間，覺得普天下人沒有不同。如今卻覺得林司墨高不可攀起來，如天上那輪惑人的月。
“你來了。”林司墨轉身，又向前兩步，幫她系起大衣的扣子。
葉姬星站在臺階上，低頭看着男人的長睫和微抿的唇，她想往後退，卻又有些疲憊。
“司墨。”她輕聲問，“你到底想要什麽呢？”
她和當年的自己相差甚遠，她自己看着當年那個勇敢驕傲的女孩都恍若隔世。即便如今的林少爺只是想找回昔日那份真摯的感情，此時的葉姬星也愛莫能助。
或許當年的林司墨說得對：她自己一個人，只會把生活過得很糟糕。
林司墨的手指微微一頓：“只是陪我吃個晚餐。”
葉姬星抿着唇，沒有說話。
“別緊張，姬星。”林司墨撥走她垂在肩上的發絲，系上領口處的最後一顆袖子，他的手指微微上抵，冰冷的戒指蹭過她的下颌，“我不會害你。”
葉姬星卻莫名有些呼吸困難，不知是否是因為林司墨纖長手指的壓迫，還是因為他嚴酷的眼眸。
“當年你不要我。”林司墨卻只是溫和地，幫她摘去領口的貓毛，“我不就放你走了麽？”
“你當年十七歲。”葉姬星問，“難道還能強取豪奪？”
“誰說我不想呢？”林司墨低沉聲音，躲開攝像頭的窺探，傾身在葉姬星的耳邊發出聲喟嘆，“只是不能罷了。”
當時葉姬星的世界天塌地陷，總要有些事情順着她的心意。
只是若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絕不會再那麽心軟。
葉姬星聞言抿起唇，狠狠将他推開，冷聲道：“那我真的會揍你。”
當年舞臺全能的葉姬星尚且推不動林司墨，遑論如今。但林司墨笑着退開一步，拽了拽領口，轉眼間似乎又恢複了慣常的矜貴自持：“走吧，我真的餓了。”
私房菜館很近，只在小區門口，此時已經過了飯點，客人極少，節目組此前已和店主溝通過，此時進來安排了拍攝點，然後就退出去了。
“吃些什麽？”林司墨接過菜單。
葉姬星本來想吃舒芙蕾，但先前吃的龍蝦勾起她未好的胃病，胃部若有若無的抽痛讓她有些煩躁，便随口說：“随便。”
林司墨聞言輕笑了兩聲，嗓音在寂靜昏暗的空間中微沉：“舒芙蕾好麽？”
“……好。”葉姬星嘆氣：真是個可怕的人啊。
大概是因為門可羅雀，店家上餐的時間很快。
葉姬星端着盛放蛋糕的小碟，目光無處放置，只能低頭吃蛋糕。
餐館裏燈光昏沉，正循環放着黑白電影，随着一部電影的片尾曲結束，林司墨擡頭看了眼重新亮起的光影。
“是《都靈之馬》。”他輕聲說。
葉姬星聞言果然端着蛋糕轉過身去，下巴放在椅背上，盯着屏幕的琥珀色眼眸中光影明滅。
《姹紫嫣紅開遍》的六人組少時晚上常常湊在一個宿舍裏，看書、劇本、動漫、電影，或者聊天，擠成一堆，笑作一團。
歡笑驚動明月，撥開雲層，将月光照在這群少年人身上。
“來這裏吧。”林司墨笑，讓出一半沙發。
葉姬星聞言猶豫了剎那，但她好久沒有好好看過一場電影，而且是和林司墨一起。
她選擇偶爾放過自己，終于端着舒芙蕾坐到林司墨身邊。
“你今天用的蘆丹氏的孤女？”林司墨低頭，在她耳側細語。
“嗯。”葉姬星竭盡全力才讓自己沒捂住耳朵，丢個大醜。
她平素喜歡果子的清香，對香水的氣味都興致不大，社交用的香水大多氣味冷淡、存在感強，總之并不是很讨喜。
她不由擔心起林司墨的挑剔，轉頭問：“不喜歡這個味道麽？”
林司墨卻笑笑：“快沒味道了。”
葉姬星這才放下心來，喝着林司墨給她盛的一小碗海鮮粥，繼續擡頭看電影。
今天林司墨用的香水氣味溫柔，清爽溫和。衣料摩擦的聲音緩慢、輕柔。
飽腹、溫暖、疲憊、白噪音、黑白電影，全都讓人神思昏沉。
林司墨已結束用餐，漫不經心地擦拭過薄唇和手指，然後看向眼神迷蒙的葉姬星，深沉如墨的眼眸也輕軟下來，他問：“看完再走好麽？”
“唔。”葉姬星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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