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手
第5章:手
【救救救……大家去看看27號機位吧,女一抱着男一胳膊睡着了。】
【哈!青鳥組cp粉原地複活!】
【林總,一款葉姬星專用安眠藥罷了。】
【啊?這是可以的嗎?不才戀綜第二天?】
【可是我們青鳥組,認識十!七!年!了啊!】
葉姬星第一次見到林司墨,是受到林霜白的邀請去她家玩。
林家派了司機開車到葉家村接她,姬星扒着窗戶,第一次感覺車輛駛過村口的崎岖小路時,也可以不颠簸得讓人頭暈惡心。
司機載着她駛向海岸線,然後帶她走進別墅群,踏過對小孩子來說那麽漫長的花園小徑,來到房門前。
司機摁響門鈴,房門幾乎應聲而開,裏面站着一個六七歲年紀的男孩,有一張粉雕玉琢但神态過分嚴肅的面孔,他穿着水手服、短褲和短靴,額頭貼着小老虎圖案的創可貼。
葉姬星在學校常被男孩欺負,所以下意識往後躲了躲,差點摔下臺階。
小林司墨拉住她的手扶她站好,對司機說了聲謝謝,然後拉她進門。
葉姬星一只手拘謹地攥着裙擺,帶着泥土的鞋和明鏡般的瓷磚讓她有些坐立難安。
“林霜白在生病,你要等一下。”林司墨回頭,看見女孩窘迫的臉和無處可躲的雙腳,“你想去我房間玩嗎?”
他說道:“我房間有地毯。”
等到林父林母安撫好妹妹出來找人的時候,兩個人已經累得躺在地毯上睡着了,光着腳,手牽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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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從未見過似乎生來就規矩的林司墨這副樣子,驚奇地去查了監控,發現葉姬星幫林司墨刷了一個月的圍棋作業,後者幫前者畫了五張手抄報……
竟然不是玩得累了,是學的。
從那之後,林父林母便有些對葉姬星肅然起敬。
之後葉姬星身上發生了許多事情,但她在林司墨身邊總是能毫無防備地睡着,這件事似乎從來沒變過。
【這電影多長啊?】觀衆們都困了,【男一手不麻嗎?】
【兩個半點吧。】
【他麻什麽啊?女一整個人都睡進他懷裏了,他爽死了。】
【林少爺根本沒看電影诶,一直低頭看葉姬星,嗑死我了。】
【啊,店員來催了。】
【啊,被林總請走了,手勢好蘇……不過這家夥竟然還要等麽。】
【……可能是怕葉姬星醒了之後又變冷漠吧。】
【被刀到了QAQ。】
直到電影在兩個如素白雕塑般人物的沉默中結束,葉姬星才動了動手臂,在林司墨懷抱裏悠然轉醒。
餐館的燈已經大都被關掉,只餘下一盞暗淡又溫柔的燈懸在二人頭頂,葉姬星看着眼前晃動的光暈,神思回籠,才看清林司墨那張熟悉的面孔。
他似乎生來長了一份過分淩厲的骨相,又善用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淡矜貴。
人們看着他,往往先是望而生畏,然後才從他那極優秀的身形容貌中感到被吸引。
但此時他的眼神是悲傷的,像是被夕陽融化的深冰。
她從未見過林司墨這樣的神色。
小時大家一起閱讀劇本,觀看演出,孩子們的淚水很快打濕衣領。但葉姬星看向給她遞紙巾的林司墨,他的面孔仍然如大理石雕塑般完美而沉寂。
葉姬星還未從夢中清醒,甚至沒察覺到夢中的少年已成了男人,所以她摸向男人俊朗的眉眼,輕聲問:“你不開心麽?”
“沒有。”林司墨閉上眼,稍微蹭了蹭她的手心,“我很高興,姬星。”
只是這些年我曾有多少機會這樣擁你入懷?
卻喪失在蹉跎歲月之中了。
葉姬星又做了一晚少年時候的夢,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徹底清醒,她頂着一頭亂發,抱着貓坐在床邊,咬着嘴唇,試圖說服自己并不記得昨晚的事。
但顯然失敗了。
“啧。”葉姬星飛快撸了撸懷裏的貓,既然答錯了題已成定局,只好認真複盤避免下次再錯。
“美色。”葉姬星點出她所認為的病竈,果然還是因為美色麽?
身為一家娛樂公司的老板,早年每個演員偶像的挑選培養都是她親力親為,而大衆對于她的審美還是相當認可的。
但說起美色,即使在美人如雲的娛樂圈,也難以尋到可以和林司墨比肩的替代品。
這世間的确不應該有人能拒絕林司墨,無論是被他攫取利益、地位、還是感情,無論出于畏懼、崇拜、還是被蠱惑。
最終都心甘情願。
此時林霜白從洗漱間出來,低頭規矩地數着木地板格子,直到葉姬星出聲喚她。
“小白。”她猶豫着問,“我和小時候有什麽區別。”
林霜白聞言歪了歪頭,然後擡手指向她的頭發:“頭發短了。”
“……我就知道你只是喜歡我的長頭發而已。”葉姬星趴在枕頭上打了個滾,“還有麽?”
“更痛苦了吧。”林霜白輕聲說。
葉姬星聞言愣怔半晌,直到林霜白要走出房間,她才慢慢道:“我以為我最痛苦的時刻已經在十七歲結束了。”
林霜白握着把手,聞言微微搖頭:“我認為沒有。”
她打開門,林司墨正站在門口,即将敲門的姿态,從容自若的神情。
即便是內心混亂到如此程度,葉姬星還是先起身,确認了一下對方今天衣飾價值幾位數,然後才毫不意外地重新把自己塞回被子裏。
林霜白朝對方點點頭,然後就出門離開了。
林司墨看向被子裏的一團,笑着敲敲門:“姬星,我可以進麽?”
林司墨從小就相當君子作派,當年他們六個人男女生宿舍亂竄,只有他仍然堅持敲門。
總是三下:“咚,咚咚。”
不疾不徐,不衿不盈。
久而久之,葉姬星光聽敲門便知他在門外。再後來,一聽敲門心裏便猶如無數只蝴蝶正在翩跹。
葉姬星忽略不聽指揮的心跳,掀開被子坐起來,無可奈何道:“進吧。”
林司墨這才輕笑,關上房門,抱起過來歡迎他的爪爪,又放在葉姬星床上。
他收拾得如此整齊幹淨、衣冠楚楚,靠近時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阿加托香氛的氣味。
杏仁糖味,讓葉姬星想起她愛喝的教父雞尾酒。
她捋着亂糟糟的頭發,真誠地問他:“你是帶了三十瓶香水嗎?”
“嗯?”林司墨不置可否,反問道,“那猜猜明天會是什麽。”
這她哪裏能猜出來?葉姬星瞥了他一眼。
她坐在床邊,企圖紮個小辮子,看林司墨存在感那麽強的一個人站在床邊很不自在,便咬着發圈拍拍身邊,含糊道:“你坐吧。”
林司墨聞言卻沒有坐下,只是彎腰想要接過她的頭繩:“我幫你紮吧。”
“你行麽?”葉姬星頗為不信任地眨眨眼。
“當年你那麽長的頭發我都可以。”林司墨捏住發圈一邊,葉姬星驚了一下,下意識松開唇齒。
林司墨卻自然地将發圈套上手腕,繞到床側,撫起她的發絲。
葉姬星緊張地挺直脊背,感受到他微涼的指尖劃過脖頸。
林司墨長了一雙很修長有力的手。
這雙手可以彈鋼琴、拉動馬缰、在合同上簽下名字,在花園裏侍弄花草。
他們倆以前常常演對手戲,無論是正式上臺還是課上練習。她總是最信任這雙手,相信它作為支撐時的力量,甚至是作為兵戈時的溫柔。
只是當年姬星頭發很長,總是紮着高高的馬尾,上戲劇課時林司墨坐在她的身後,會拉着她的發梢發呆。
老師有時叫葉姬星起身做些示範,林司墨出神中來不及松手,被扯疼的葉姬星只好回頭瞪他,然後被同學和觀衆一陣嬉笑。
她不願承認自己在孤身一人的七年中思念過這雙手,也不願承認冷淡疏離的言語下,有顆心竟不受控制地因重逢而雀躍。
“紮好了。”林司墨收回手,看向葉姬星那張似乎完全沒變過的側臉,竟也有片刻失神。
“……嗯。”葉姬星摸了摸後面的辮子,終于想起來問,“你來找我麽?”
“嗯。”林司墨微微一頓,手撐在床頭櫃上俯身,将葉姬星困在其中,“你昨晚說……”
葉姬星剛摸索着戴一枚鈴蘭耳墜,因為不熟練而有些急躁,此時驟然被林司墨身上的氣息所接近,她驚慌地往後仰了仰身,目光卻正好撞上他的眼睛。
他湊得這樣近,葉姬星能從其深海般的眼眸中看見自己。
“說什麽?”她像只貓一樣縮了縮下巴。
林司墨認真道:“說今天要陪我約會。”
“……騙人。”葉姬星雙手沒空,只能赤腳輕踢了下他的腿,“我沒說。”
“哦,看來你都記得。”林司墨輕扯着嘴角笑起來,眼底也蔓延上笑意,不知是可惜還是嘲弄的意味更濃一些,“我還以為你吃醉蝦吃醉了。”
葉姬星面紅耳赤,但事到如今,為了保持面上的尊嚴,她輕哼一聲:“怎麽可能,我又不是你。”說完又色厲內荏地瞪了他一眼:“起來!”
林司墨卻伸手,快速幫她戴上那枚耳釘,順便輕揉了一下被她折磨紅的耳垂,像是溫柔的安撫。
葉姬星徹底惱羞成怒,顧不上要燒起來的耳朵,更顧不得林司墨這一身碰不得的昂貴衣飾,狠狠踩了下他的皮鞋,然後光着腳沖進洗漱間。
徒留林司墨靠着牆,忍不住抵着唇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