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花園

第25章:花園

蕭萊聞言後踟蹰在原地,并不願意走,他看着葉姬星冷白的面孔,猶豫着想再說些什麽。

葉姬星的頭痛愈演愈烈,冷汗伴随着戰栗。她不再說話,只是阖眸擺擺手,示意蕭萊離開。

直播馬上就要重開,她盡量放空自己,摁着腦袋想讓痛意平息,直到在四周冰涼的雨氣中嗅到一股溫暖的琥珀香,她如下沉般落入林司墨和煦安穩的懷抱裏。

“你……”方才起身的蕭萊看着面前的場景,方才開口,便看見葉姬星的緊閉雙眸和蒼白面孔。

他愣了一下,只能任由林司墨将葉姬星抱走。

熟悉的氣味和感覺讓葉姬星稍稍放松下來,她能感覺到林司墨懷抱中的溫度,一點點驅散掉雨夜的涼薄。

她睜開眼睛,目光臨摹過林司墨淩厲的下颌線。他真的和少時如此不同,面容的線條已然冷峻起來,似乎連喉結都明晰了些。

但她如同少年時愛看這張臉,以及這個人在發現她的注視後,微微眯起的眼睛。

“直播要重開了。”她拽了拽他的衣襟,憑借她戒過煙的毅力輕聲說,“我還好,把我放下吧。”

林司墨沒說話,他走進屋裏,将姬星放在沙發上,然後才轉頭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葉姬星頭一疼胃就不太舒服,在林司墨強硬的桎梏下才慢慢喝進去半杯水。

看着她臉色精神都好轉些許,林司墨也面色稍霁,他手指輕撫過姬星的額發,将其方才所沁出的冷汗擦拭而去。

大概遺傳自楚淩珍,葉姬星從小一過度緊張就會頭痛。不過她比母親自信從容太多,緊張的時刻很少,偶有心思郁結也會盡快調整,少被這麽劇烈的頭痛折磨,連她自己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林司墨将膠囊遞到她嘴邊。葉姬星握住他的手指,擡頭問:“這是什麽?”

“止疼藥。”林司墨摁了摁她的下巴,把膠囊放進她嘴裏,然後把剛倒的水遞給她,“不會給你下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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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折騰了自己一場,葉姬星的心情莫名好了許多。她仰頭喝水吞藥,喉嚨的僵硬被水流安撫。

自十幾歲的驚變之後,四周人皆想看她的反應,她從那時就開始習慣僞裝雲淡風輕,可惜許多事做不得假,她平靜的面容下是歇斯底裏的靈魂。

林司墨同前來告知直播已經重新開始的工作人員說過話,回身坐在她身邊,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她的太陽穴。

“你最近脾氣好好。”葉姬星擡頭對上他的眼睛,“我有點受寵若驚。”

其實這兩天她在悄悄折騰林司墨,無論是讓他給幫公司跟高定打招呼,喝完酒穿着計嘉梧的外套回來,玫瑰信箋送給虞盛,還是先安慰蕭萊。

林司墨性格深沉但占有欲極強,同蕭萊的那些拒絕在他看來皆是無關痛癢的玩鬧。她對他也沒什麽辦法,只能想辦法激他一下,讓昏沉的暗色化為轟轟烈烈的雷雨。

無論是解決還是毀滅,終究是個結局。

但林司墨仍舊沉默,她的躁亂終于安靜下來,像一叢噼裏啪啦燒了很久後終于寂靜的火苗。

“你是你自己,我永遠不妨礙你的自由。”林司墨輕聲說,在安靜空曠的大廳裏,他的聲音像輕淌的溪流。

“這話你說起來真沒可信度啊。”葉姬星嘆氣,“你看起來是愛人拍個吻戲就會發大瘋的人。”所以她不讓自家小孩随便談戀愛,拎不清的愛人很影響事業。

“……我在你眼裏有這麽瘋?”林司墨忍不住擡頭看了下她的眉眼,“即便你以後複出拍戲,我也不過問你的戲。”

葉姬星聞言輕啧一聲,提醒道:“《春之覺醒》。”

當年音樂劇學期他們曾想演出性啓蒙相關的《春之覺醒》,初定女主葉姬星、男主周明階。

雖然最後因為上星節目的尺度問題最終換掉了,但葉姬星還記得林司墨盯着男女主床戲的眼神。當時她覺得這個小少爺被這種尺度驚到了,如今才意識到他大概很不爽。

林司墨聞言果然輕咳一聲,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只是介意,不會幹涉的。”

“哦。”葉姬星面無表情的應了句。

“信任不是簡單的事,你可以慢慢來。”林司墨看她神态漸緩,按揉她太陽穴的手指輕輕劃過來摸了摸她的眉心,“但我要告訴你,我絕不生你的氣”

“真是煩死了。”葉姬星皺着眉,眨去眼中的水霧,低聲道,“你們。”

“嗯。”林司墨笑了笑,“我知道。”

林司墨六年級時,曾在晚上熄燈後問自己的兩位舍友:“喜歡是什麽?”

那時大家小學即将畢業,小姬星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一所城裏的私立中學,白天她在電視臺上課,被小學的同班同學打電話表白。

那時的葉姬星已經能拒絕得一絲不茍,舉着電話讓對面發誓好好學習,旁邊的老師和工作人員都在竊笑,說如今的小孩兒真是不得了。

“喜歡?”小嘉梧一向入睡很快,當時迷迷糊糊地回答,“喜歡就是想和她玩……”

林司墨覺得他不太靠譜,又從黑暗中看向周明階。

“你還記得四年級演的《安提戈涅》嗎?”小明階問。

林司墨點點頭,《安提戈涅》講述了安提戈涅為了埋葬哥哥的屍骨和國王舅父對抗的故事,葉姬星飾演女主角安提戈涅,他則飾演安提戈涅的未婚夫海蒙。

“安提戈涅為信仰而死,海蒙為了愛情而死。”

“但我覺得海蒙不是為愛情而死。”林司墨說,“他因和安提戈涅有共同的信念而一起死。”

周明階從小就擅長忽悠人,他聞言煞有介事地沖他點點頭,認真道:“你說對了,喜歡就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所以那個小孩今天才哭麽?”林司墨問,因為葉姬星考到別的學校,他們沒有辦法在一起。

“嗯。”周明階點頭,“一定是的。”

林司墨不再說話了。安靜的宿舍裏,他擡頭看着牆上的畫慢慢清晰。

他們六個人一起在牆上畫了許多東西,他頭頂的這片是葉姬星畫的,他當時給她扶着椅子,看她擡手在上面畫了許多明黃色的星星。

林司墨禮尚往來,在葉姬星床頂回贈了一輪玄黑彎月。他那時畫畫水平相當一般,後者有些嫌醜,夥同談蘿歲改成了倒映夜空的大海。

林司墨兩天沒再去她們宿舍,小姬星只能端着楚淩珍做的點心過來示好。

小時的姬星其實敏銳又黏人,林司墨都沒發現自己竟然在鬧脾氣,直到姬星扒着課桌同他說:“別生氣了。”

語氣和眼神都很軟,像她手裏端着的那盒米發糕。

“別生氣了。”如今的林司墨摸了摸她泛紅的眼眶,“下午給你買了鮮花餅,要吃麽?”

“我沒生氣……”葉姬星搓了搓衣角。

該生氣的是林司墨才對,沒選擇他,讓他寫的信落空,事後連蕭萊都逮着她耍小脾氣,林司墨竟然還能看着忍那麽久。

“我是說別生自己的氣。”林司墨捏了捏她發紅的耳垂,“吃嗎?”

“好吧,吃。”葉姬星點點頭。

林司墨輕笑了聲,起身去給她拿鮮花餅。

他們在《姹紫嫣紅開遍》時,每人都有自己的應援花,演出時粉絲會送對應的花束。但他們私下裏很少送花,恰逢節日時會送鮮花餅,大概是因為電視臺旁邊有一家很好吃的鮮花餅店。

葉姬星看見袋子便知道是那家的,她許久沒吃,不免有些驚喜:“他家不是不送外賣麽?”

“讓助理送過來的。”林司墨将撕開的鮮花餅袋子遞給她。

葉姬星咬了一口,清甜的玫瑰味道讓她放松許多,她擡頭問:“你早猜到我今天不會選你吧。”

他們把鮮花餅當花送,平時不會送玫瑰味的。今天她沒收林司墨的玫瑰信箋,但終究吃掉了他的玫瑰花餅,真是有些防不勝防。

“嗯。”林司墨坐回她身邊,吃了口百合味的鮮花餅,笑道,“知道你不會選我,也知道你會猶豫。”

葉姬星反應過來,氣不過地撞了下他的胳膊。

“我在生氣呢。”林司墨粘掉葉姬星落在他身上的碎屑,“不要恃寵而驕。”

“你剛不是說自己不生我氣嗎?”葉姬星不怎麽耐心地拍了拍他的褲腿。

“你把玫瑰送給別人,我不生你的氣,還不能自己生下悶氣了?”林司墨問。

“……以前林小少爺只知道偷偷冷戰,現在竟然會和我說他在生氣。”葉姬星解決完鮮花餅,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然後又不講究地拍拍林小少爺的肩膀,“別生氣了,我之前觀察了,節目組準備的不是玫瑰是月季。”

平時市面上所謂的玫瑰花大多是月季,林司墨擅長侍弄花草自然清楚,但沒想到從來養不活花的葉姬星能分辨出來。

他不由失笑:“你怎麽知道?”

“月季的刺少而大,玫瑰的比較多。”葉姬星下意識指了指手心,然後縮回手去,“你不知道嗎?林小少爺種的玫瑰不會都是月季吧?”

林司墨看着她的小動作,眸光不由一暗,唇角卻重新勾起來,他伸手蹭了蹭葉姬星的手心,能屈能伸道:“是啊,我分不出來。”

葉姬星果然又轉頭瞪他。

林司墨輕笑,順着輕撫她手心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你去我家幫我看看好不好?”

葉姬星推了推他:“小白說你住湖海相城。”

她看着林司墨點頭,一個不祥的猜測湧上心頭,也顧不上自己被扣住的手腕,伸出另一只手拽了拽他的領子:“三號樓?”

“你怎麽知道?”林司墨任由她把自己扯得往前,眼裏閃過一絲帶着稚氣的狡黠,“該不會偷窺我吧姬星?”

“你!”葉姬星臉皮薄,應對不了惡人先告狀。

三號樓是與她一號樓相對的一幢。

葉姬星前段時間剛在頂樓安了個露天游泳池,眺望的時候發現三號樓樓頂是一座小花園,她生來愛花,但從來養不活,不由心生豔羨,還偷偷拿着看劇用的望遠鏡看過植物種類。

她當時還慫恿樂眉去那邊拜訪一下,取取養花經。她本以為當時樂眉還給她的古怪表情是不好意思,如今看來竟頗有深度。

“好啊。”葉姬星心裏折騰一圈的愧疚之心蕩然無存,扯了扯嘴角,“他們還幫你偷窺我!”

眼看她真的要生氣,林司墨挑了挑眉,選擇性放棄了一個間諜:“只有樂眉知道。”

葉姬星繼續冷冷瞪他。

“沒偷窺你。”林司墨安撫地用指尖蹭了蹭她手心,随後捉住另一只想要攻擊他的手,親昵地用額頭貼了下她的額角,“真的,我只是想和你近一點。”

葉姬星其實有被這種親切的觸碰安撫到,但還是咳了咳,正經道:“你我已經是成年的男性女性了,請保持合适的社交距離。”

“這個距離不合适嗎?”他不着痕跡地往前湊了湊,垂眸看了下葉姬星微抿的唇,笑道,“現在很适合接吻。”

鮮花餅的香氣在二人唇齒間萦繞,是股帶着些許暧昧的甜美氣息。

葉姬星陷進柔軟的沙發裏,她擡頭盯着林司墨,冷硬的決心被所眷戀的氣息包裹,所以冷銳的目光也變得柔軟哀傷。

葉姬星天生喜歡粘人,喜歡擁抱和觸碰。

葉姬星後天喜歡司墨,喜歡他的溫柔和眼睛。

她折磨自己,用嚴厲的心傷害自己,林司墨将其融化成溫暖柔軟的一團,凍僵的四肢因複蘇而酥麻痛苦。

看着她的神情,林司墨如海般深沉的目光也松軟下來,他松開攥住她手腕的手指,擡手蹭了蹭她的眼角:“回到我身邊吧,我的青鳥,我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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