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融化

第50章:融化

當年《姹紫嫣紅開遍》結束後,林司墨周明階出國留學,都學習經濟學,樂眉和計嘉梧競賽保送,學習了和競賽科目相關的物理和數學。

只留下談蘿歲葉姬星兩個人參加高考。葉姬星考上計嘉梧所在的學校讀了哲學,談蘿歲則是六人中唯一一個學習了戲劇相關專業的,靠文化分上了葉姬星大學隔壁的戲劇學院。

談蘿歲性格冷清,而且相當忙碌,同姬星的來往不如樂眉般親昵。但她倆其實更相似,具體表現為這些年來深夜裏的“私相授受”一般都是她倆。

現在談蘿歲周明階一起下了飛機,後者有讓前者變成小話痨的效果,她作為知識分子又有腰不好的職業病,如今坐在行李箱上被推着繼續問:“你怎麽生氣了?”

周明階這才神色一凜:談蘿歲的新戲首演前幾天剛結束,終于有了點時間。二人剛一塊兒玩了好幾天,感情甚篤。周明階不敢找碴,人多難哄還會被林司墨之流看笑話,所以連忙揉了揉談蘿歲的頭發,語氣溫和道:“沒有生氣……只是你當時怎麽沒告訴我?”

“當時你和林司墨都在國外。”談蘿歲說,“我和姬星出去喝酒告訴你們幹什麽。”

“好,好。”周明階轉移話題,“你剛才說到姬星看了你借的書。”

“嗯,是個經典影片分析書,叫《榮譽》。”談蘿歲撐着下巴一邊說一邊回憶,“其中一章講《法國中尉的女人》,葉姬星看了後摸着書哭了很久。”

葉姬星酒量如海,那是第一次喝醉,那天談蘿歲不僅費力把她背回家,還買了本新書給圖書館賠被葉姬星淚水泡了的那本《榮譽》,故而印象極其深刻。

周明階聞言納罕道:“寫了些什麽?”

“除了編導知識外……談了理解、聯系。”談蘿歲當年賠了書,本來想把那本舊的送給葉姬星,可一懷念起她摸着書哭的場景,便沒送出去。她想起青鳥組二人時總要翻一下把葉姬星惹哭的那頁,所以記得很清晰,“作者蘇牧說:聯系比愛情更重要。而我理解的是:理解比愛情更重要。”

《法國中尉的女人》是一部相當經典的影片,它改編自同名小說,講述了一對兒男女演員,在飾演《法國中尉的女人》這部電影時,感情的發展和變化。

戲中戲由分到合大團圓,戲外人由合到分曲終人散,二者相互照應。這個教材的作者蘇牧認為:這是對“靈肉合一”與“靈肉分離”兩種感情關系的描繪,而“理解”是出現在靈魂層面的事情。

周明階聞言沉吟一會兒,他畢竟也是學戲劇出身,對這些事情理解很快:“歲歲,你說……姬星當時在想什麽?”

談蘿歲看着機場外酽城澄澈的藍天,誠實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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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當年她不明白,所以葉姬星才格外難過吧。

有時人們總是把“尊重”和“理解”當作前提,可很多人會在剎那間明白,這都是比“相愛”要艱難許多的事情。

他們六個人從小一起長大,看同樣的書、戲和電影,有時也仍然不能相互理解,人是過于複雜的生物。

周明階俯身握她的手:“還好我們互相理解。”

“嗯。”談蘿歲點頭,“還好。”

周明階和談蘿歲在《姹紫嫣紅開遍》中,首次合演的第一個劇目是《樓臺相會》,故而稱梁祝組。

梁祝組被司機一路送到《玫瑰獎賞》別墅時,迎接他們的人是比他們早到半個點的計嘉梧,後者笑嘻嘻地頂着頭因為上節目剛染回來的黑頭發,給他們倒了茶。

梁祝組神色茫然,問他:“樂眉呢?”

計嘉梧答:“出去買菜了,我們在門口打了個照面。”

梁祝組異口同聲繼續問:“青鳥組那倆人呢?”

“樂眉說在樓上互訴衷腸。”計嘉梧指了指頭頂,“讓我們別去打擾他們。”

二人聞言神色無奈,他們都是隔了數年光陰第一次回到攝像頭和觀衆的面前,可惜絲毫沒有當驚喜嘉賓的感受。

周明階談蘿歲端着茶杯對視一眼,忽然計上心頭。

“嘉梧啊……”周明階忽然說,“你還記不記得,司墨當年吃酒心巧克力吃醉了,非要上天摘星星。”

“哦?”談蘿歲捧哏,“還有這事?”

計嘉梧看着二人的神情恍然大悟,投給他們一個“你們可真壞”的眼神,然後便輕咳了一下立即入戲:“好像有這麽回事,記不清了,你細細說來。”

林司墨還不知道底下有三個人在對着直播攝像頭破壞他名聲,正沾濕了手帕給葉姬星擦臉。

後者仰着頭,互訴衷腸讓她有點累,像半睡不醒的貓一樣乖巧。

葉姬星其實生了一副完美遺傳自生父生母的漂亮模樣:季家人長相明豔精致,楚淩珍則嬌美、眉眼的每一次弧度都細膩得過了頭。是一副可以靠臉吃飯的長相,不過她自己的性子又過于驕傲,在如此美麗羸弱的皮囊之中生出不肯彎折的風骨。

林司墨其實很少太關注于她的樣貌,尤其在葉姬星明擺着恨這張臉之後。

但這種出挑的樣貌其實對生活影響不小,他們六人都生得很出衆,但對他們五人來說盡是錦上添花,對于葉姬星卻無法雪中送炭。

當年他們從《姹紫嫣紅開遍》“畢業”,葉姬星備戰高考,暑假時拍戲正式進入娛樂圈,她名氣大知名度高,但完全沒有身份背景和撐腰資本,找上來的人自然很多。

葉姬星正是看這群人最不爽的時候,裝都不裝了,就看誰貪色貪瘋了想跟她一起死。有次被腌臜手段下了藥,她趁着藥勁沒上來,在計嘉梧趕到之前拿酒杯碎玻璃差點廢了那人一只手。

計嘉梧要是來得慢些,她大概會按照小時候防身課學的那樣戳瞎他的眼珠子。

圈裏面着實沒有這麽玩的,把那人都吓呆了,後來酽城幾家包括林家全都暗地護她,騷擾的人才逐漸少了。

葉姬星清楚其中門道,于是越發不悅,她不談尊重、僅僅只是想要相安無事,卻都要憑着別人的恩惠。

她在這樣的不滿和憤恨中過了太久,有點筋疲力盡。

如今他們待在昏暗舒适的影音室裏,屏幕上幾經暫停的《我,堂吉诃德》總算接近尾聲,阿爾東莎被短暫喚醒,又被一次絕望的欺辱徹底擊垮,她憤恨地痛哭大罵。

最終絕望地坐在一邊:“咒罵和拳腳,我能照樣還給他,溫柔我怎麽抵抗……”

葉姬星忽然伸出手,她有些癢,所以握住他向下擦拭她脖頸的手,笑道:“別動手動腳。”

“我們不是和好了嗎?”林司墨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知道她不是生氣,所以調笑着按進懶人沙發裏。

他壓在她身上,很危險的力道和距離,目光卻是溫和的,帶着如釋重負的輕松和愉悅。

“和好不是做朋友嗎?”葉姬星看着他,也兇不起來,所以眼眸如湖泊般柔軟。

她方才同林司墨也道了歉,那次争吵是由兩個人的固執而起,林司墨做了前一半,葉姬星完成後一截。

林司墨的畏懼導致他忘記了尊重和坦然,而葉姬星不知道他的恐慌,所以重判了他的罪。

她怕了林司墨很久,因為後者當年利用了自己的身份和她的信任。但他也怕了葉姬星很久,因為他忽然明白:這個女孩的自由和驕傲讓他永遠無法掌控。

可怕但仍舊前行,怕但仍舊愛。

愛就是這樣的東西,比世界上最變化多端的瘋子還要瘋狂。

“我想吻你。”

林司墨忽然說,他低垂眸子,看着她因哭了一場而漣漪的眼,還有因有些缺氧而張開的唇。

他們挨得實在太近,觸感和溫度讓肌膚、神經和心情一同戰栗起來。

他們似酒醉那樣混沌而意亂情迷。

影音室播放的東西許多有版權問題,偶爾直播會切掉,方才他們互訴衷腸,葉姬星難免羞赧,便偷偷關掉了。

所以此時葉姬星找不到外界事物當理由,剛剖開的心門也未來得及關上,她沒法違心說出拒絕的話,理性也不肯上班,所以只好啞口無言,只是看着林司墨注視着她眼睛慢慢升溫,她終于好像被燙到,徒勞地躲了躲。

這個動作徹底點燃了林司墨燃燒的欲望,他似蟄伏已久的猛獸那樣追上來,剎那間咬住獵物的要害。

葉姬星被吓了一跳,她因為方才哭的一場而有些鼻塞,呼吸被攫取的緊張勝過了和喜歡的人接吻的愉快,所以下意識掙紮起來。

林司墨是個經驗缺乏的新手,此時放任自流,越發沒有章程,放開她的雙手去摩挲她發燙的脖頸和耳郭。

葉姬星因陌生的感受和無法招架的氣息而瑟縮,手指緊緊攥着他的衣領。

她在慌亂之中睜開眼睛,恰好對上那雙不肯阖眼的眸子。

他們離得太近,目光所觸的視野都支離破碎,她下意識向上觸碰他線條冷銳的眼尾,炙燙的溫度燎燒了一下她的手指。那雙眼眸還不知道眼尾已經背叛了他,勉強靠極深的眸色撐出幾分的慣常的、野獸般的凜然銳利,深處卻早因葉姬星發紅的面容而融化。

葉姬星忽然笑起來,她的唇舌被困住,但笑得眉眼似彎月。

她倏然便不怕了,心頭那橫貫了數年的焦躁猶豫如冰雪般剎那融化。

因為林司墨比她崩盤得更快,比她瘋得更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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