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酒醉

第54章:酒醉

狂歡結束前,葉姬星看着已經醉得神志不清的四人,喝了僅剩的兩杯白蘭地,自己完成了“灌醉葉姬星”的偉大構想,徹底把收拾殘局的任務交給了林司墨。

後者挨個把人又扛又扶運到了隔壁可以睡覺的房間,最後過來撈趴在桌上嘀嘀咕咕的葉姬星。

他攬着葉姬星把她抱起來,沒急着走,附耳聽她嘟囔些什麽。

葉姬星不愧是戲劇高才生,這麽說話也口齒清晰,正念着莎士比亞所作的敘事詩。

當年鈴木忠志的演員訓練法比較火爆,他們訓練的同時輔以莎士比亞的戲劇臺詞或者詩歌,以至于和九九乘法表一樣爛熟于心。

“和我說說話,會讓你心醉神迷,要麽像小仙人跳蕩在綠色的草地,或是飄散着柔美長發的小仙女,在沙洲上翩翩起舞,腳印無蹤跡。”這是《維納斯與阿多尼斯》裏的詩句。

“你說的對。”林司墨笑着接下去,“愛情是精氣,源于火一樣的熱力,別往下沉落,要輕盈地向上升起。”

“嗯。”葉姬星在他懷中閉着眼點頭,帶着鼻音含糊卻認真地說道,“要向上升起!”

林司墨覺得可愛,低着頭問她:“那我要和你說說話。”

葉姬星迷迷糊糊地問:“說什麽?”

林司墨循循善誘:“你想和我說些什麽?”

灌醉葉姬星的确是他授意的,雖然只是之前的一句玩笑,只不過因為受到了大家的廣泛認同才進行下去。

他們都覺得葉姬星過得有些隐忍,拼命想在這時間活成“現實”的模樣,但他們又覺得“發瘋”才該是常态。如果要用稍微藝術一點的話來解釋,葉姬星愛看的《我,堂吉诃德》中的一段臺詞可以解釋它。

“但最瘋狂的,莫過于接受現實,而不去想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麽模樣!”

讓千杯不醉的葉姬星醉一下,以此釋放一下她在完美無缺的軀殼下敏感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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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葉姬星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着,她聽着林司墨的話,但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手指扯了扯林司墨胸前的衣服——他今天穿的這件黑色毛衣很柔軟,也纖薄,屬于林司墨的溫度從下面透上來。

葉姬星喜歡質地柔軟的東西,所以手指很不規矩地摸了又摸,在林司墨快要忍無可忍的前一刻,忽然哇一聲埋進他的懷裏。

“爪爪,爪爪!”她真情實感地對着這團柔軟又溫暖的東西大喊,“你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小貓咪!”

林司墨:“……”爪爪是一只任憑葉姬星使出渾身解數,一輩子都沒被養到八斤半的小母貓,小手小臉,即便要變成人應該也是乖巧貼心的小姑娘吧。

可惜葉姬星只抓準了“柔軟”和“溫暖”兩個重點,對“大只”的身軀和“堅硬”骨頭渾然不覺,抱着他嗚嗚哭起來,甚至不惜拉踩別人家貓:“談蘿歲家的貓完全不如你,它是個啞巴!”

……甚至有理有據。

林司墨心想:幸好沒過去,否則談蘿歲、周明階能暴起打人,他很難控制住場面。

他有點無奈,畢竟葉姬星都醉成這樣了也不念他一句,同時又忍不住心軟,摸了摸她因為哭而汗濕的額發:“爪爪愛你,我也愛你。”

他猶豫了一下,終于按着葉姬星的腦袋俯身,從行李箱口袋裏拿出一個被透明袋子裝起來的小袋子,正是被葉姬星尋找了好幾天的那個小荷包。

林司墨是在爪爪去喵星當天找到它的,地點在自己的枕頭下面。

結合當天走廊的錄像,爪爪那天淩晨跑到他的宿舍,在扒拉下脖子上的這個荷包之後離開,去院子角落裏等待死亡。林司墨那天同葉姬星忙了一天,晚上回來時才摸到這個荷包。

葉姬星一直說裏面裝着她的聯系方式,可當他打開,卻發現裏面還藏着秘密。

除了寫着聯系方式和“歸還必有重謝”的紙條外,還有她說被弄丢了的那枚莫桑石戒指,以及從未再開口提過的青鳥發卡。

葉姬星其實從小就不喜歡所謂的“珍藏”,她會把喜歡的東西一直帶在身邊,無論是戒指、發卡、铠甲還是書簽。

後來時過境遷,發卡無法終日戴着,戒指也因為要進行戀綜的逢場作戲而被摘下。她終于無處可放,最終藏在最珍視的爪爪身上。

很多粉絲和觀衆總将葉姬星的冷淡視為尖刀,可他們不知道:在爪爪晃來晃去的荷包中,竟然藏着她不敢言說卻又無可奈何的愛。

林司墨當時并不知道葉姬星很急着找回,而且“沒拆開看”這種話有點太假。他沒還給葉姬星,擔心她因為藏着的心意被發現而羞赧懊悔。

可終究要還給她,因為這些本就是葉姬星的東西,甚至包含着爪爪的某種心意。

他将荷包裝進她的口袋,然後安撫地摸摸她的頭發:“好了,別哭了,該睡覺了。”

葉姬星有點哭累了,聞言乖乖停下,抹了林司墨一胸口的眼淚鼻涕,然後很嫌棄地伸手推了推。

林司墨失笑,只好端着她一樣送到了隔壁,以權謀私給葉姬星安排了一個獨立大床,然後進浴室把被葉姬星“弄髒”的自己清理幹淨。

等他從浴室裏神清氣爽地出來,睡覺一向很乖巧的葉姬星已經快裹着被子滾到床下了,大概是因為有點熱。

林司墨坐到床頭,為了防止她滾得不舒服,扶正她的腦袋,幫她把頭頂上的金花環取下來。

葉姬星蹭着他新換的毛衣,非常滿意,伸手輕拍了拍他,示意“爪爪”乖乖睡覺。

這一番折騰下來,天色已經微微亮了,清晨的陽光從輕薄的白色窗紗外透進來。林司墨關掉床頭的那盞昏黃夜燈,低頭看躺在他腿上睡得正熟的葉姬星。

他覺得此刻足夠好,不需要再去做些什麽了。

繁花六人組第一次喝醉,要追蹤溯源到《姹紫嫣紅開遍》還沒結束的時候。節目組那時終于決定最後一個合演大戲由他們自行編導。他們因此而興奮起來,總是湊在一起,又因為讨論自己的故事而感慨萬千。

他們在一起太久,發生過太多故事,那些回憶,像是葡萄果實一樣等着被釀成酒。

所以他們一時興起,派了青鳥組偷偷去便利店買酒。

那時楚淩珍還沒去世,葉姬星偶爾還會露出輕松的神情。她聽着濤聲、仰頭看着星鬥、在滿天的桂花香氣中慢吞吞走着,心不在焉中被臺階絆了一下。

林司墨扶住她,忍不住笑道:“還沒喝就醉了?”

“我覺得我肯定會喝醉。”葉姬星扶着他的手指站好,順着他的話繼續道,“我媽一喝就醉。”

“是嗎?”林司墨看着她,在廣闊的海面和深邃的夜空之間,他能感受到葉姬星指尖的溫度,還有薄薄的一層繭。

他們從小一次長大,而且是六人組合中演過最多對手戲的一對兒。他們演過仇人和愛侶,無數個被角色靈魂侵占身體的瞬間,他們在舞臺和為之練習的私下,無數情景之中,擁抱、牽手,還有借位的親吻。

但在這個瞬間的現實裏,竟然還是會有那種觸電般的酥麻。

“別怕。”葉姬星抽離了她的手,而林司墨安撫地摸摸她的後腦,“喝醉了也沒關系,我在呢。”

可惜葉姬星其實遺傳了她的“父親”,她千杯不醉。那天只買了些度數低的啤酒和果酒,她喝得越來越多,喝到最後幾乎痛苦起來。

林司墨那天也是唯一沒喝酒的人,但看着葉姬星冷靜克制的神色,他比宿醉的人陷入更漫長的痛苦。

他坦然地愛着葉姬星的一切,哪怕是不那麽光輝的所在。

所以他愛着她的敏感、憐弱、自省,尊重她的自我、決定、選擇。

他任由自己所愛的人做出傷害自己的決定,因此而痛苦萬分。

在外留學期間,生活和學業對他來說不算困難,所以他有大量的時間做些葉姬星喜歡做的事,比如看戲、養花、看書,這種事讓他做起來很愉快,好似她的靈魂在與自己聊天。

他會看葉姬星喜歡的作者,比如珍妮特·溫特森,某天看見其書中的一段話:

“我會珍惜你,愛慕你,為你着想,為你完善自己,注視着你,永遠望着你,從不欺騙你。而如果愛情并不是這些東西,那麽愛情又是什麽呢?”

這本從圖書館借來的書中有許多筆記,一人用娟秀的字跡在旁邊寫着洛紮諾夫的話:

“愛即苦痛。無苦痛者亦無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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