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夏天
第55章:夏天
葉姬星幾乎沒怎麽喝醉過,所以沒有人知道她喝醉後有一個很嚴重的後遺症,那就是要醉上一整天。
戲劇節當日下午,昨天酩酊大醉的梁祝組別姬組四人全都清醒過來了,神清氣爽拉着行李箱回戀綜別墅,神志清醒到計嘉梧可以去跟林霜白聊數學領域這季度的出色論文。
只有葉姬星,雖然不至于把林司墨認成“爪爪”了,但還是迷迷糊糊的,走路都要繞圈。
回別墅之後嘉賓要後采,她頂着一張正經嚴肅的面對,對着直播鏡頭跟觀衆認真澄清。
“我不醉了,人怎麽可能醉這麽久啊?”她對着鏡頭哈氣,“你們聞聞,沒有酒味!”
倚在旁邊要笑到靈魂出竅的林司墨總算看不下去,跟節目組打了個手勢,然後就過去把人從鏡頭前面撈走了。
“笑什麽?”葉姬星扒着他的手臂,很認真地踮着腳仰頭道,“你聞聞,有沒有酒氣?”
“嗯。”林司墨安撫道,“沒有。”
的确沒有,今天睡醒後葉姬星用了談蘿歲的一次性牙膏刷牙,清新的薄荷茉莉味還沒有散去,那種清甜的氣味幾乎是某種誘惑。林司墨在輕笑表象之下磨了磨牙,帶着兇狠和無可奈何。
明天就是第二次心動表白,整個別墅好像只有葉姬星毫無察覺,被撈進別墅之後劃拉了一會兒手機,調出一張照片後舉手塞到林司墨面前,頂着一副無害的神色認真問他:“這是什麽?”
手機屏幕中是那袋子枯朽了一半的花,林司墨那天去她家時還打開袋子看了一眼。
葉姬星在心裏藏了許久,估計沒承想能被迷迷糊糊的自己抖出來——畢竟她一直覺得自己的酒品不錯。
“是木香。”林司墨如實回答道,“白木香。”
“白木香?”葉姬星對于花草的喜歡因為養不活而無法深入,她對這種花沒什麽印象,所以歪着腦袋繼續問,“木香的花語是什麽?”
“反對戰争,尊敬英雄,還有……”林司墨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是你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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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虜?”葉姬星茫然地摸着鼻子,忽然又中氣十足地說鮑德裏亞的話:“我們是悲傷的俘虜!”
林司墨:“……好。”反正随便她了。
葉姬星的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晚上看恐怖片的時候,當時他們六人組在影音室想找個電影或者戲劇看,最後秉持着“既然不能讓每一個人都滿意,幹脆讓每個人都不滿意吧”的原則,點開了一部口碑甚好的恐怖片。
在場沒有一個人不害怕,影音室裏面叫聲此起彼伏,人們抱作一團。
計嘉梧絕望地拽着樂眉叫談蘿歲:“蘿歲你不還寫過恐怖片的論文嗎?你鎮定一點啊!”
“那些片子是我陪她看的!”周明階絕望道,“然後那段時間蘿歲在睡時家暴我,更恐怖了!”
“對對對我懂恐怖片!”談蘿歲哆嗦着說,“恐怖片的氛圍塑造可以從敘事和視聽兩個角度來談,敘事……啊啊啊啊!”
他們四個抱着扯來扯去,但不敢碰青鳥組兩個傷員。
林司墨聽着旁邊的尖叫,林少爺當然不會那麽失态,他早已從年少時看恐怖片的經歷中,總結出了極其好用的應對措施,那就是不看。
此時他和葉姬星緊緊抱作一團,把眼睛埋在彼此的肩頭,緊張的神經和彼此溫暖的懷抱矛盾地共融着。
在尖叫和驚恐的音效中,林司墨感覺到葉姬星從他肩膀處擡起了頭。
他擡起頭時,忽然撞進葉姬星清醒的淺色眼眸。
葉姬星因為四周的鬼哭狼嚎有點茫然,下意識往四周看了看,結果正好對上屏幕上無人看見的一張可怕鬼臉,吓得一個哆嗦,更徹底地栽進林司墨懷裏。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恐怖,我們每個人都心生畏懼!”擠在角落裏的四個人什麽都沒看見,樂眉還在幫忙上價值,“但是我們互相幫助!”
已經清醒過來的葉姬星人都傻了,心想:難道抱在一起打架叫互相幫助麽?
下一秒林司墨忽然抱着她從地上站起來,大步流星走出了影音室。葉姬星從他懷裏擡起頭,在豁然開朗的走廊中,那本來讓人心生畏懼的聲音忽然失真了,緊張畏懼剎那間煙消雲散。
葉姬星拽着他肩膀的衣服在地上站好,有些奇怪地問他:“為什麽出來?”
他們很重視集體活動,以前也一起看過恐怖電影,即便不看了也是大家一起暫停,不會有人中途退出。
“不喜歡就不要看。”林司墨撥撥她淩亂的頭發,“在朋友面前更不要委屈自己。”
“沒委屈。”葉姬星眨眨眼睛,忽然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喜歡,看恐怖片很适合談戀愛。”
“你的感情不會因此升溫,我也沒那麽急不可耐。”林司墨眉眼無可奈何,唇角卻勾起笑意,“你知道我愛你,所以忍耐也甘之如饴。”
“狩獵”是獸的本能,克制是人的珍視。
葉姬星覺得兩者都很珍貴。
她垂眸想說些什麽,忽然感覺碰到一向空着的口袋,她茫然地摸出來,終于看到那個熟悉的讓她日思夜想的小荷包。
“怎麽會在這兒?”葉姬星高興地捏了捏,她太熟悉其中發卡和戒指的形狀,即便隔着布料也能摸出來,所以尴尬瞬間沖淡了失而複得的喜悅,她擡起頭問林司墨,“是你給我的嗎”
“嗯,昨天收拾行李在床下撿到的。”林司墨撒了個小謊,故意問道,“裏面有什麽?”
“……我的聯系方式。”雖然知道林司墨說的不一定是真話,但這個态度還是讓葉姬星放松了一點,她撫摸着它,“我只是想要留作紀念。”
“嗯,我知道。”林司墨點頭,“你沒休息好,回去睡吧。”
葉姬星的确感覺頭還有點暈,點點頭,自己回宿舍了。
林司墨沒站一會兒,周明階又灰頭土臉地從影音室裏面鑽了出來。
他擡眼看見林司墨,下意識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然後才反應過來,看着林司墨平靜的神情笑罵了一句“靠”。
“真是不習慣了。”周明階站到他旁邊,“年少有為的成功人士當久了,都忘了小時候在大家面前丢多少人了。”
林司墨指了指仍然在傳出鬼哭狼嚎聲的影音室:“剛才更丢人一點。”
“也是,但很多事一起做就不覺得丢人。”周明階問,“姬星醒了?”
“嗯。”林司墨應了聲。
“誰能想到我們酒神喝醉了是這樣?”周明階沒忍住瀉出兩聲笑來,“真的好好笑。”
“差不多好嗎?”林司墨看了他一眼,“我一會兒就把梁祝組醉酒cut發你。”
“行,行,快發我。”周明階看着昏黃的壁燈,忽然嘆了口氣,“你現在在想什麽?”
林司墨舉起手來撥了一下袖口,順便随手把收音話筒關了:“在想怎麽宰了季邊左。”
周明階被他這毫不掩飾的煞氣吓了一跳:“你認真的?”他也關上話筒,“最近進展不是不錯麽?”
林司墨垂下眼眸,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就是因為不錯,才更想宰了他。”
其實青鳥組二人一直不像梁祝組一樣合拍,他們都在争奪主動權,而且某些生活細節上很不默契。
比如飲食習慣、衣着習慣、消費觀念,以及:林司墨此時實在想秀,但是依照葉姬星的性格八成會想揍他。
他今天甚至很不合規矩地折了下袖口,其中的小心思不言而喻。
周明階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神情既無奈又心有戚戚,勸道:“不必節外生枝,季邊左大概活不了幾年了。”
“我知道。”林司墨摩挲了一下表盤,化石被凝固在裏面——葉子,在《金沙》之中象征着記憶。
他的死亡難道就是葉姬星痛苦的終結嗎?
“姬星演過《老婦還鄉》。”周明階說,“你知道的,複仇情節爽的是觀衆而不是人物,欲複仇者要先把自己異化成怪物。”
“但它仍舊是戲劇之中的必需場面。”林司墨轉身看向他,“姬星既是角色也是季邊左楚淩珍世間的觀衆,季邊左随便死了,她連仇恨都沒有出口。”
周明階不知道是被他說服,還是理解他們的感受,他點點頭,轉身撈住了也從影音室沖出來的談蘿歲。
林司墨垂眸:“你這樣勸我,是找不到我讓你幫忙的東西吧。”
“嗯。”周明階聞言蹙了蹙眉,“不過也并非不可能,但我們現在看季家亂得要命,自己一查卻好像固若金湯,不知道在裏面搞些什麽。”
“行。你幫我繼續留意着。”
“司墨。”談蘿歲忽然說,“別緊張。”她笑着遞給林司墨一個票夾,“聽說你們馬上要去霄城,我送了姬星《隆冬》在霄城首演的票,一起去看吧。”
“你沒有小看過姬星,但你小看了楚淩珍。”談蘿歲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走向創作的,創作者的朋友都會成為她的養料,她研究他們,直到對他們比對自己還要熟悉。
“我覺得姬星沒那麽容易打倒,因為楚淩珍在她心中種植了一個不可戰勝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