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救世主
救世主
宋仲佳卻不敢掉以輕心，能在無聲無息之間來到他周圍的人，必定不是等閑之輩。
他折過旁邊桃樹上的枝桠，漫不經心地戳了戳躺在地上的樊煜，見對方毫無反應，他蹲下身，将人翻了過來。
小孩的臉上被刺了個賤字，那傷口一見就是剛剛遭的，還未結痂鮮血淋淋的。還沾染着一些沙石，鮮血順着臉頰往下流淌，看着好不可憐。
趙雲舒有些疑惑地向丈夫詢問，“那麽小的孩子，按着哪裏的律法來看，不都是不可以入奴籍的嗎？”
宋仲佳抿唇，他對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但是神色還是有些不忍，“夫人，這世道總有些有權有勢的人，會不遵守規矩辦事。”
樊煜被周圍的聲音吵醒，那一瞬間還仿佛身在天外，他撐着坐起身來，多年來流浪在外的生涯，讓他對任何人都放不下戒心。
意識稍稍清醒過來的那一刻，臉上就挂上了戒備的神色，擺出一副迎戰的架勢不斷往後退。
樊煜的背抵了假山，扭頭看了一眼，退無可退，他翻身而上。
趙雲舒本來就是溫柔善良的性子，現在還有了孩子，心更是軟上一截，她朝着樊煜伸出手，“孩子，你下來。”
樊煜瞳色泛起金光，宋仲佳拉了一下妻子，示意她還是不要靠得太近。
“他好像不是人。”
那年的日月宗還沒有在樊煜的帶領下，變得如今日這般強大，修仙界也動蕩異常，大家都沒有統一使用說的語言，你說東我說西。
這導致本來就不是人類的樊煜，更加聽不懂人類的言語，但他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不是人”這三個字，警惕的視線打量着他們。
趙雲舒感受了一下空氣中湧動着的靈力，笑着回答:“無妨，煉氣期而已。”她揮揮手，在樊煜身後築起一塊結界。
她往前走，樊煜往後退，直到後背抵在結界上，徹底沒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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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舒還在往前，想讓他從假山下來，但是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麽的樊煜，只察覺到了來自高階修煉者撲面而來的威壓。
趙雲舒虛空握掌擒住樊煜，将人從假山頂上扯了下來。樊煜被扯到趙雲舒跟前，他才九歲無人教導，心智更是如野獸一般。
被吓得六神無主後，便在恐懼感驅使下一口咬在趙雲舒伸過來的手臂上，血腥味彌散在口腔中，樊煜嘴下用勁，意料之外的對方并沒有踢開他。
他的頭上被覆蓋上一只手，溫暖的手掌輕輕撫他的頭，樊煜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但是他還是狠狠咬着趙雲舒的手臂沒有松。
亭子中的木質的坐凳上，那團衣服突然開始蠕動起來，一個孩子從裏面鑽出了頭，孩子的身量很小。
宋斐只有兩歲，身長兩三尺，他躺在亭中的木凳上時，被父母寬大的衣服籠罩着，完全瞧不出來哪裏有個人。
宋斐坐在木凳上，他還沒有睡醒就瞧見了母親的手被人咬着，腦子一下就清醒了，從凳子上跳下來就往那邊跑。
他還小，走的太快了，就搖搖晃晃的，跑到樊煜面前的時候，左腳絆右腳摔他面前，他抓着對方褲腿，想要借力爬起來。
樊煜的視線緊緊的盯着他，兩人此時都沒有想到一個問題——褲子會掉。
樊煜颠沛流離一路哪裏來的錢買多餘的褲子，能有那條外褲穿，已經是極好的了。
宋斐使勁一拉，雖說樊煜系着一條帶子在腰上，褲子被卡住了，但他還是心下一慌，松開了嘴。
兩只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褲子，宋斐站起身來之後，兩只手不斷的拍打着他的腿，“壞蛋，滾開！不許你咬我娘親。”
趙雲舒手臂上的傷，眼見就要開始愈合，她的身體上卻漸漸施展出靈力，抑制了傷口的愈合。
她蹲下.身，制止了宋斐踢打的動作，将他抱起來，“好了，沒事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有些害怕。”
宋斐抱着趙雲舒的脖子不撒手，他的視線觸及到那鮮血淋漓的傷口，語氣有些哽咽，“娘親，你疼不疼？飛兒給你吹吹。”
樊煜的視線往周圍掃視，他趁着趙雲舒不注意，從她身側的縫隙中，猛的竄了出去。
趙雲舒看着他的背影，扭頭朝着宋仲佳嗔怪道:“你怎不攔着些？這都跑了，你到底存的什麽心思？”
宋仲佳無奈笑道:“夫人明明有能力攔住他的，卻放任他跑了，難道不是和我成了同樣的心思？”
宋斐似懂非懂的擡起頭望向母親，他眼眶微紅，眼淚直打轉，“娘親是故意讓他咬你的嗎？為什麽要讓他咬你？很疼的。”
趙雲舒拍了拍他的屁股，安撫道:“确實有一點疼哦，我們跟上去，讓他給我道歉好不好？”
宋斐還弄不清楚母親這是在開玩笑，他一本正經的點頭，“讓他給你道歉，受傷可是很疼很疼的。”
宋斐的視線停留到趙雲舒的傷口上，突然掙紮着要從趙雲舒懷裏下來，他們朝着宋仲佳伸出手，“爹爹，娘親疼，你抱着我。”
宋仲佳将孩子從趙雲舒手中接過，“好，爹爹抱你，我的傻兒子。”
宋斐不高興的努嘴，“我一點不傻，我的傻爹爹。”
趙雲舒看着互相扮作的倆父子，眉眼含笑。
兩人一娃不急不緩的向着樊煜逃走的地方追過去，樊煜在積年累月的流浪之中，身上多處潛藏着暗傷。
他咬趙雲舒手臂的時候，鮮血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他的牙齒，蘊藏靈力的血液不易于上好的靈藥，它滞留在口腔之中，順着唾液被吞入腹中。
沒被滋養過的經脈，突然受到這般饋贈，像是冬日皴裂的皮膚，突然接觸到溫水那般，痛得叫人難以忍耐。
慌亂之下，他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動物死之前都會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龍族他已經回不去了，只能往自己熟悉的地方逃，一路跑到了桃溪鎮。
小鎮裏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擡着根竹子，上面插滿糖葫蘆的攤販，一下就吸引了宋斐的注意。
他腦海中隐約記得要去找樊煜的麻煩，但是視線又忍不住被吸引，他雙手抱着父親的脖子，猛的把頭靠在宋仲佳肩膀上。
宋仲佳被磕得有點疼，他扭頭朝着宋斐視線所及的地方看過去，唇角微彎，朝着老翁問道:“要一串糖葫蘆，多少錢？”
“三文。”
趙雲舒已然覺察到樊煜的氣息，她從兜裏拿出六枚銅板，“我們要兩串。”
趙雲舒将尾部鋒利的尖頭掰斷，然後遞到兒子手裏，“慢慢吃。”
宋斐攥着着棍子，“謝謝娘親，我還要一個。”
他伸手，想要去拿剩下那一個，被趙雲舒躲過，“乖，這個是給別人的。”
宋斐歪着腦袋，眼眸微瞪，委屈巴巴的說:“不，不是給我的？”
趙雲舒摸摸他的頭發，“寶貝，你已經有一個了。”
宋斐蹭蹭母親溫暖的手掌，沒再說話。
隔壁小巷子裏出現了樊煜的聲音，只是一聲微弱的抽泣，但立刻吸引了這對夫妻的注意。
将注意力集中到巷子裏，□□相撞的聲音聽得人心裏忍不住一顫。
樊煜蜷縮成一團，躺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裏，他的後背抵着牆壁，雙手抱頭，盡力保護着自己。
毆打他的不是一般人，全是修仙之流，但是修為低下，想必是某些小宗門裏的弟子，大家并沒有用靈力攻擊他，只是對他拳打腳踢，讓他不斷的承受着痛苦。
樊煜的額頭上滑下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不止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更是因為血脈中，那不斷滋潤着筋脈的靈力。
他的意識在疼痛的傾軋之下，愈加顯得淩亂，在徹底陷入一片黑暗之後，靈力從他的丹田源源不斷地湧出。
那些靈力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将這幾個弟子一一纏繞起來，幾人怒目圓瞪，他們被纏上的地方，完全無法動彈，甚至連靈力都施展不出來。
一個人從嗓子裏擠出聲音，“你們……”
沒有人回答他，靈力環繞上他的脖頸，他也發不出聲音來，僵硬的仰着，他的手摸上腰間系着的袋子。
小心翼翼在不碰到身上裹着的靈力的同時，拔掉蓋子，指尖靈力一閃。
白日空中，煙火乍現，普通人擡頭望天，天上一無所有，但是修仙之人卻瞧得分外明顯。
宋斐天生根骨極佳，雖說還未正式踏上修仙之路，但是早就被領着入了門，自然也瞧見天上的煙火，他也跟着緊張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