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傲骨
傲骨
樊煜看見他的腳落到對岸的上，才傳音給宋斐，“目前看來沒什麽危害，但切忌不可掉以輕心。”
宋斐沒搭話，但樊煜知道他聽進去了。
宋斐踏到這座橋面之上，周圍的人都注視着他，只等他也過去之後，便一起向着那邊繼續前進。
“快扶我過去看看！”哥哥對着弟弟頤指氣使。
弟弟身體抖了抖，他扶着哥哥的手往前，旁邊的人瞧見這瘋子要擠，都讓開一條路，放他們過去。
宋斐立在橋上，他的注意力全在腳下，藤蔓的晃動讓他感覺如在水面之上，腳下踏着船。
“你在幹什麽！”伴随着馮憑天的一聲怒吼，腳下的藤蔓突然動蕩了起來。
在宋斐看不見的背後，懸崖上長出的藤蔓根部被“哥哥”用劍斬斷，受了傷，剩下的藤蔓開始不斷向着懸崖另一頭縮去。
藤蔓一邊後退，一邊長出花苞，釋放霧氣，藤橋四周都被噴成了紫紅色。
宋斐腳下一空，他連忙穩住身形，想往前飛過去，底下的迷霧立刻纏上了他的腳，化為實體，将他往下拽。
宋斐單膝跪在地上用劍抵住，他的臉面朝着地面，一朵花剛好朝着宋斐噴出，他一時不察被霧氣侵入肺腑。
百戰也施展出劍法，意圖斬斷那霧氣，但卻是一場空，劍斬上去毫無作用，他從來沒遇上過這種情況，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
宋斐甩了甩頭，眼睛突然感受到了外面的亮光，他睜開雙眼，感覺到自己雙腿分開，跨.坐着，雙手還抱着一堵熱乎乎的肉牆。
他想松開手，但是卻動彈不得，靈魂被囚禁在這軀體之中。
宋斐睜開雙眼，他才發現，自己變得異常渺小，坐在對方肩頭，抱着人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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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着到這具身體微微側頭，鼻尖擦過對方脖子。借着這個角度，他看清楚抱着的是誰了——樊煜。
宋斐猜到了剛剛聞的花，天迷秘境特産，往生花，可以記錄這花看到過的所有東西，讓記憶之主重新經歷這裏的一切。
不過，這段經歷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一點印象都沒有。
樊煜察覺到宋斐側頭，臉上展現出一個笑，“不用怕，我背你過去，很安全的。”
宋斐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軟軟的，“嗯。”
停，他什麽時候那麽說話了？
宋斐看着樊煜脖子上這道傷疤，從後頸一路蔓延到咽喉，心說，難怪能夠他指路，原來是早就來過這裏。
宋斐想要動，卻完全動不了，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只能從這個視角去看發生的事情。
他就看到自己，趴在樊煜的肩膀上，魂魄不穩，風吹得很大，看起來越來越虛弱了。
宋斐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就被從肩膀上摘了下來，放在手中，樊煜兩只手将他罩在中間，擋住了風。
宋斐使勁一推他的手掌，樊煜松開了一條縫，他将頭探出去。
他帶着自己來這裏做什麽呢？
宋斐望向那高聳入雲的山巅，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可是，花孔雀不是說，是他救的自己嗎？
宋斐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了。
現實之中的宋斐手上力道一松，便趴在了藤蔓身上，這些藤蔓經過他的時候，順便将他纏繞起來裹了走。
崖壁兩邊都人都瞪大雙眼，百戰不想活了，神尊這幾十年好不容易又喊他做了一次活，他轉頭，轉頭把人弄丢了。
他順着藤蔓追了過去。
宋斐被樊煜保護着爬到了山頂，這裏有一個巨大的湖，湖中央冒着一片白光，光中的蓮藕露出一個角。
樊煜停住腳步，宋斐在他掌中沒停住，撲在了手心，臉砸在骨頭上，鼻子磕得好疼，他張嘴一口咬在樊煜手上。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宋斐恨不得把眼睛閉上，好尴尬，這算哪門子事？
樊煜倒抽一口冷氣，但是卻并未将手抽出，由着宋斐咬他。
水中，一條魚以極快的速度游了過來，尾巴不時浮出水面。
宋斐這個姿勢剛好面朝着湖，他看得一清二楚，不是魚，是鲛人！
下一瞬，一個上半身搭着外衣的人魚從水中一躍而出，她的魚尾不斷拍打着水面，濺起的水花淋了兩人一身。
樊煜眼睛微眯，防止水濺到眼中，宋斐趴在他手掌上，用手一抹臉，然後像貓一樣甩身上的水。
人魚的視線被宋斐吸引了，“你還帶個小東西來，是為了替他重塑軀體嗎？”
樊煜點頭。
人魚看着宋斐抖完上半身的水，又坐樊煜掌中，聚了水的地方，開始抖下半身的水，“這種，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樊煜不舒服他那麽說話，将人往自己懷裏攏了攏，塞在衣領的布袋子裏面，“你給不給？”
人魚手中握着的三叉戟提了起來，指着樊煜，樊煜都做好了迎戰的準備，然後被噴水淋了他一臉，他伸手抹了一把臉。
伸了個頭在外面，也被兜頭淋了一臉的宋斐:“……”
有完沒完。
人魚立在上面，“本來這藥園就是當年戰神為了給你們這些人種草藥建造的，當然可以給你，不過……”
樊煜問:“不過什麽？”
人魚擡頭，滿臉高傲，“不過，你得給我磕三個頭，我看着了一千年才長出來的東西，你說拿走就拿走，磕個頭不過分吧。”
宋斐心說，能不能屏蔽感官，他可不想一會打起來的時候天旋地轉的，會吐。
不過，他沒有機會體驗天旋地轉的感覺了，樊煜跪了。
他一條腿跪在地上。
宋斐大吃一驚，樊煜雖然年幼時日子過得慘，可是後來在宗門之中，也是被他父母慣着長大的了。
為人又強勢，掌控欲強，一點點的東西不在預料之中都會不舒服，這種人，居然把面子抛了，跪在了這人魚面前。
人魚不滿意地說:“跪下，不是單膝下跪。”
樊煜頓了一下，兩條腿實打實的跪在了地上。
一股酸澀的情緒蔓延上心頭，宋斐說不清楚，就像，他只能看得見水面上的倒影，樊煜的神色他看不清楚。
人魚滿意了，她一躍入水，“你等着吧，我去給你拿。”
東西拿到樊煜面前的時候，他還沒有實感，“真的給我了嗎？”
人魚擺擺手，“你這孩子說話一點都不讨喜，趕緊滾。”
宋斐被放到蓮藕上的時候，同時被彈出來了，他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漆黑，他摸了摸旁邊的佩劍，劍身帶着濕潤的水漬。
剛剛在幻境之中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耳邊，人魚聽起來開心多了，她問道：“你又來了！那個讨厭小子呢？”
宋斐立刻懂得她是在問樊煜，“他……在鏡子裏面。”
人魚疑惑，“嗯？”
宋斐将脖子上的水晶項鏈連着鏡花水月鏡一起取下來，朝着前面舉着。
樊煜沉默了一下，然後出聲提醒他，“你舉錯方向了，朝着她的腳了，往上面舉點。”
人魚笑了一聲，“你們兩個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玩。”
人魚湊到宋斐的面前，盯着宋斐的眼睛仔細瞧了瞧，又握着拳頭裝作要打上去的樣子，看他毫無反應。
往後退了兩步，将尾巴了放回到水中，她有些疑惑地說:“不應該啊，眼睛怎麽會是瞎的，難不成沒給你找好的煉器師？”
她沒等宋斐回答，繼續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啊，都能跑到這秘境裏面來找東西，怎麽可能不給你找個好的煉器師？”
她問宋斐，“小子，你眼睛怎麽搞的。”
宋斐說:“瞎了。”
人魚語塞，“我當然知道你瞎了，你怎麽弄的？這天下居然還有人能夠将藕身損壞？你惹到哪路神仙了？”
宋斐搖頭，“沒惹。”
人魚撇嘴，“不願意說就不說嘛，沒必要扯謊騙我，這東西除開神，還有誰弄得壞到無法自動修複。”
嘭
一聲入水聲，宋斐抹了一把臉，見面禮還真是獨特，讓人印象深刻。
不出片刻，人魚又一次游了回來，将一塊小的蓮藕塞到宋斐手裏，“拿去，夠你修眼睛了，保護好一點，少豎敵，下一個百年還來找我玩呗，那些人蠢蠢的，總是在路上出岔子，除了你們都沒人來。”
宋斐握着手中的蓮藕，實在是順利的出乎他的意料，他點點頭答應道:“好。”
宋斐握着東西，往外走，他有些不可置信，真的不可置信，這一路走來的那麽艱難，現在那麽順利，讓他升起了一種有詐的感覺。
一直到他回到斷橋的另一邊，都沒有事才放下心裏。
宋斐突然意識到問題出現在哪裏，他就知道不可能這麽順利，這橋斷了，他怎麽回去？
宋斐明聽到旁邊有人在哭，他舉起鏡子朝着那邊，“前面是怎麽回事？”
樊煜看着坐在岸邊哭哭啼啼的百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宋斐，他感覺百戰已經把他的臉通通丢光了。
不過，也不需要樊煜回答了，百戰聽到背後有腳步聲，立刻扭頭望過來。
“嗚～”
他哭着沖了過來，“老大，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兩天，我過的是什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