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番外一:樊煜
番外一:樊煜
你好,我是樊煜,誕生在龍族,有一位父親,他在我的記憶之中極為模糊,只記得用龍語稱呼為——朱。
朱這個字在龍語是表示太陽的意思,他也做到了誓死守衛龍族,事情的轉折發生在某次龍族戰敗,他摔入湖水中,一路随着溪流飄到了鲛人族的地盤上。
那個撈他起來的女人,就是我的母親,她的名字我從未知曉,我只知道她死了,成了父親心上的一道禁忌。
後來父親戰死,他死去的那天,我被族長擒到了祭祀之地,他說,我的身上有封印,為了不讓我為禍龍族,要我死。
可是,我沒想過要害人啊。
他的手掐上了我的脖,我暈了,再次醒來的時候,龍影當上了族長,他說,他放我走了。
但我知道,他并非真心,只是怕我。
怕我像殺了族長一樣,殺了他們,我想和他們玩的,那些珠子我也可以送給他們的,但是沒有人要,他們都離我遠遠的。
這裏沒人喜歡我,沒人願意和我玩,我真的只能走了。
我聽說娘親在海裏,我要去海邊,那裏或許會有她的族人也說不定,他們會認我嗎?
先走吧。
我從結界摔了出來,走了好遠,走了好久,都沒有找到海,我要餓死了,我縮在巷子的角落裏。
有人從巷口過,他将我撿了起來,叽裏呱啦的說了一大堆話,我還聽不太明白,只能隐約讀懂一些,他們要給我找一份工。
我被送到了一個房子裏面,有人會讓我倒水,給我一些銅板,我試着像別人一樣把銅板遞出去,我也得到了一個包子。
吃進去,暖到了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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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就變了,他們把我關到了一個房間裏,有人要扯我的衣服。
我不讓他扯,他打我,我好疼,我踹了他一腳,他躺在地上,有好多好多的血。
我明白我殺人了,我跑了,但是沒有跑掉,有好多人追上來打我,我每次被打得昏死過去之後,再醒來,他們都死在我旁邊。
我專門撿山路走,哪裏人少,我就去哪裏,直到有一天不小心從山上滾下去了。
摔在了一對夫妻面前,他們帶着個孩子。
我當時還不知道自慚形穢這個詞,後來想來,就是這樣的感受,那個被他們抱在懷裏的小孩,穿得整整齊齊的,反觀自己,我連伸出去的雙手都是髒的。
他們将那些追殺我的人全部抓了起來,但是……我也被抓起來了!
他們給我的脖子上,鎖上了一個鐵環,聽說是可以封印我的力量,然後将我送到了書院裏讀書,下午的時候就幫忙幹活。
他們說,這叫坐牢。
我漸漸學會了控制自己的力量,他們說,這是因為我修煉成功了,要送我下山去歷練。
我去了,很簡單的任務,但我提到它,總是有原因的。
回來的路上,我見到了那個孩子,我一眼就認出他來了,長得還和三年前很像。
他的身上沒有任何靈力的波動,我猜是家裏還沒給築基。
他手腳并用地攀着一棵樹往上爬,下面一堆小孩圍站着擡頭望着他,“老大,你能行不?”
他翻過身來,跨坐在樹枝上,居高臨下的望着那些小孩,笑道:“虧你還洗經伐髓了,怕成這樣,沒出息!”
小孩被他嘲笑了,臉上升起憤怒的神情,“你爹打你屁股的時候,你別哭!”
他切了一聲,“我爹才不打我呢!”
大家叽叽喳喳的,有人也想爬上去,他拒絕道:“不行!很危險!”
我站在旁邊看着天色一點一點的落下,周遭的小孩都跑的差不多了,剛剛和他嗆嘴的那一個,勸說他道:“哎呀,宋斐,你就下來吧,我認輸還不行嗎?算你厲害。”
原來,他叫宋斐。
宋斐坐在樹枝上,洋洋得意,“我就不回去了,你先去吧,呆在這裏,還挺舒服的,能夠看見月亮。”
聽了他的話,我扭頭看過去,天上什麽也沒有。
那孩子一跺腳,“我真走了,再晚回去,我爹該打我屁股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宋斐抱着樹,嘗試着用腳踩住下面的樹枝,但總是夠不到,他急得團團轉,甚至輕輕的喊:“爹——,娘——”
他皺着眉,我覺得他是嫌丢臉,好笑。
我從樹後面站了出來,問他:“要不要我抱你下來?”
他立刻收起了剛剛那副嘴臉,矜持地說:“不用了,我就是想在這裏玩一下。”
“好,那我先走了。”我轉身假裝要走,果不其然聽到他挽留道:“哥,你要不然還是幫我一下吧,我只差那麽一點點,等明年我腿長長了,這對我來說,還不是小cǎi一碟!”
我聽的好笑,話都還說不明,就淨想着往樹上爬,“你還會說小菜一碟啊。”
他微擡下巴朝我點了點,“那是也不看我是誰!我可是,宋仲佳大名鼎鼎的兒子——宋斐!你叫什麽名字?”
我想了想,告訴他,“樊煜。”
我的名字是父親起的,姓則是來源于人間常說的,繁花似錦,這是個好話,只是剛開始我弄錯了字,後面就懶得改了。
宋斐背着手在身後假模假樣地裝大人問我,“你修煉的怎麽樣啊?”
我告訴他,“勉勉強強金丹期吧。”
宋斐皺着眉頭,又問:“你今年多大了?”
我又告訴他,“十三。”
宋斐擡起頭望向我,他仔細的打量了一圈說,“真看不出來你這麽小。”
“那還是真難看出來。”我難得被他逗笑,也許我本來就很容易笑吧,只是沒人和我說話。
我把他交給了在仙盟值班又同時是日月宗弟子的師兄,他走之前向我揮手說:“我們會再見面的。”
我以為那只是一句普通的告別,誰知道他求他爹收我為徒,我一越成為了日月宗首席大弟子,而這一切僅僅出于他的私心——想爬樹!
如果說前半節,是我從不幸走向幸福的憑證,那後半節,就是幸福走向不幸的憑證。
三十二歲生辰,成了我永恒的噩夢。
七日前我們一同出席任務,我沒有保護好他,他受傷了,我本想陪在他身邊,但這個宴會早就準備好了,他不想掃了大家的興。
我本意,只在那裏打個招呼,露個面就回去了。
我向着這對坐在主位上的夫妻敬酒,我對他們的感激,難以在三言兩語之間說完。
但事情的變化也就在這裏,就在此時,我準備退出大殿的那一個瞬間,身體就失了控。
那柄寶劍被憑空換到我手中,我拔出那柄劍向前指着,不,這不是我,是誰在控制我?
我在聽到了那道讓我從雲端跌入泥地裏的聲音。
“孩子,你怎麽不照着寫好的劇本來呢?”
我的靈魂被驅趕到了一片狹小的空間之中,身體不再屬于我,他控制着我,殺了好多人,太多了。
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眶,可我依舊看清楚了,每一個人,他們臉上震驚恐懼的神色,我想說,這不是我!不是我啊!
沒有一個人聽得見我說的話。
屍山血海成了我經年難忘的噩夢。
但這卻并沒有結束,他提着那柄劍,從父母的家向着我的家走去,我看着宋斐向前,我喊他,“你不要再過來了,這不是我啊!”
他聽不見我說的話,只那麽倒在了我眼前。
身體一輕,我知道他離開我的身體了,我想過去,想說,宋斐別躺在地上,別流血了!
我動彈不得,我被牽引着飛向空中,離他越來越遠。
我成神了。
我成神了?
神到底是什麽?
殺妻證道到底是什麽?
用別人的犧牲來換取自己的前途,這樣的神,真的不是魔嗎?
在電閃雷鳴之中,我腦海中浮現了一本書,僅僅只是因為,這創世之主要我愛上幾千年後的那個人,所以我就該得如此嗎?
雷雲散去,我沒有動作,我躺在院子裏,他躺在房子裏,這世上好像沒有比這更遠的距離了。
直到大雨再次落下,天空中的一道驚雷映射在我眼中,我從地上彈了起來,不該這樣的,憑什麽天道殺了人,不用負責啊?
我要他,血債血償!
日月宗和仙盟裏面的勢力錯綜複雜,爹娘……不,我配這麽叫嗎?
他們死後,這裏便被別人搶了去,我又将這裏搶了回來。
屬于他們的,誰也別想要。
翻遍這世間的歷史古籍,沒有人說,要如何與天鬥,沒關系,那我就當這亘古第一人。
但我從這些古籍之中,翻到了叫人起死回生的秘法,天迷秘境,或許下一次,我該去了。
我找到了可以煉制人身的蓮藕,但是煉制出來的軀體,缺一顆心髒,我本想等我鬥到天道再叫他複活,可如今看來,恐怕是不行了,我死了,他從哪裏來這顆心?
我将心髒給了他,将軀體投入丹爐練劍。
我身邊天道的監視實在太嚴重了,我只能将他交給了章殊,萬望他們平安,這世上,我最後的兩位朋友。
如果還能知道,那不是我,就好了。
不能,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