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回來一趟,總不能空手回來,正好昨日公府挖藕,沈老夫人就叫人撿了一簍子好藕,讓阿彩今日帶回來,不必什麽複雜的廚藝,只是取了肋排清炖,味道就格外的鮮美。

晌午的時候,許家姐妹同阿彩一道在三房用膳,阿彩笑道:“這是昨日挖的嫩藕,味道很好,煲湯都很甜。”她親手給幾位姐妹舀湯,九兒眼巴巴盯着她,阿彩就給她舀了兩塊藕,怕她喝多了湯就不吃飯了。

“還要多謝表姐和表妹送我的書,我這兩日才讀了半本我就很是喜歡。”

她照料姐妹們,還有柳沁茹,都無一不妥帖。

許秀秀笑道:“你喜歡就好,也不負那箱書了。”一箱書随着主人行了千裏路而來,終于被人從塵封的箱籠中取出。

許芸兒嘗了兩塊藕,她心裏也惦記着事情,“也不知道我哥今日去報到順不順利。”

許秀秀給她夾了一塊藕,“定是順利的,還有一月就要考試,你可別去打擾他。”

“我知道,我這不是見着藕就想起來哥也很喜歡藕嘛。”

她說着話,目光就不由自主飄向了阿彩,阿彩正在給九兒喂飯,這小丫頭見着阿彩就要黏着,從前就是這般,而今隔些日子才能回來,她就更黏着了,連飯都不能好好自己吃。

阿彩好像沒聽見她們姐妹二人說話。

飯用到一半,柳沁茹不大舒服,又不想讓旁人擔心,就說要回房更衣,才去了一刻,就聽見她尖叫了一聲。

阿彩正在哄九兒,“都六歲了是大姑娘了,可以自己好好吃飯了。”這才将勺子塞進九兒手裏,就被那聲尖叫給驚得跌了勺子。

阿彩很快走出飯廳,就有下人來報,“四姑娘,四姑娘,少奶奶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這會子發動了!柳夫人今日出門會友去了,這可怎麽辦。”

阿彩倒是很鎮定,邊往柳沁茹的卧房走去,一邊吩咐下去,“立刻着人去告訴伯娘,還有穩婆也快去叫來,不成,穩婆怕是來不及,寶瓶你去隔壁府上請陸二夫人來一趟,她這會子在家,讓廚房燒上兩鍋熱水,再切上一兩參片,切得薄一點。”說話間就已經走進了柳沁茹的卧房,“還有,叫人去把我哥找回來,你們快去。”

她吩咐完,走到床旁,柳沁茹已經躺在床上,捧着肚子不住慘叫,她的身下因為羊水破了濕噠了一片,阿彩拿了帕子來坐在一旁擰了熱水就給柳沁茹擦着額頭上的汗珠,“嫂嫂,你先保持住呼吸,不要用力,跟着我一起呼吸。”她先是做了如何吸氣,吐氣的示範,讓柳沁茹跟上,“你們去尋幹淨被褥和把窗戶都打開些,別悶在這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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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條不紊地指揮着,屋子裏的人都動了起來。

見柳沁茹抓着被褥,阿彩立刻就去握住她的手,“嫂嫂,別怕,我在,你母親還有我哥哥馬上就能回來。”

“你別怕。”

就這樣過了半刻鐘,趙氏趕了過來,見熱水已經送進了房中,柳沁茹狀态也還算好,這時,她的力氣極大,抓着阿彩的手都已經紅彤彤,阿彩沒動,一邊同趙氏說着她的安排,趙氏點了點頭,在旁同柳沁茹說着話。

當家女主人在,衆人的心都穩了不少,果然陸二夫人比穩婆來得更快,來的路上就聽說了事情的經過,旁人都讓開,她自是上手給柳沁茹把脈,“脈相還算穩定,別怕,你身子骨康健,不會有事的。”

“你們也別這麽多人待着床邊。”

旁人就去了外間等,許家姐妹牽着九兒站在外頭,聽着裏頭雖然顯得匆忙卻并不算亂的動靜,許芸兒還是不忍心,“聽着三表嫂的聲音,我就害怕。”女子生産本就是一件在鬼門關走上一趟的兇險之事。

她聽着不忍心,也本能的害怕。

“你們帶着九兒去別處坐坐,她年紀小,別驚着。”趙氏出來吩咐了一聲,見阿彩還沒出來,許秀秀不免多看了一眼,方才她們都還不知道該做什麽的時候,阿彩卻已經鎮定下來安排好所有事情,等着趙氏過來。

房中的慘叫聲小了許多,柳沁茹可算是緩了不少,她是習武之人,體質本就不錯,卻還是極為虛弱,口中不住喚着,“三郎,三郎。”

阿彩安慰她,“嫂嫂別怕,哥哥馬上就會回來的,在那之前我會陪着你的,我答應你。”

穩婆是過了兩刻鐘才來,柳夫人更是緊趕慢趕地從城東花了半個時辰就趕了回來,柳沁茹緩和過來後,就開始為了将孩子生出來而用力。她已經有些神志不清,只能聽見旁人叫她一時用力,一時緩勁。

柳夫人回來也沒能在女兒身邊坐下,阿彩叫柳沁茹死死地抓住了手,分不開半點。

阿彩一直用着溫和而又肯定的語氣安慰着柳沁茹,又過了一個時辰,上官青昀這才趕了回來。他在外頭喊了一聲,“茹兒。”

柳沁茹就像有了力氣,大喊着,“三郎。”

他沖進了屋子裏,阿彩這才被松開了手,讓開了位置。她有些欣慰而又脫力的走到了外間去,趙氏給她端了一盞茶,“快歇歇吧。”

阿彩伸手去接,手都抖得不成樣子,趙氏拿着杯盞,讓她就着自個兒的手喝了半盞茶,他們沒說什麽,原是才過了晌午,等到聽見孩子啼哭聲時,都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趙氏起身,又走進卧房,“老天保佑。”

柳沁茹脫了力睡着,上官青昀牽着她的手沒動,柳夫人先是擦了擦眼淚,見女兒無大礙,這才去看穩擦拭幹淨身體,包上了小被的外孫。

柳夫人将外孫接過抱在懷裏,“這小子哭聲倒是洪亮,折騰了大半日還有這勁兒,是個好小子。”

趙氏湊近來看,笑道:“可不是,恭喜親家母得了個好外孫。”

柳夫人樂呵得不住,“同喜同喜。”

這孩子是早産,生下來,一應準備都得提前,告訴老太爺得了個曾孫,告知各房,寫帖子知會親友,準備洗三禮,事情還多着呢。

趙氏自去安排,安排前叫上了阿彩,“你也歇歇吧,那裏有親家母還有你哥盡夠了。”阿彩也回房是收拾,她累的滿是滿身都是汗珠,洗了澡,換了衣裳又覺着疲乏。

“姑娘躺着休息一會兒。”寶瓶去端了晌午就該喝的藥來。

阿彩歪靠坐着,一邊活動着仍舊通紅酸痛的右手,感慨,“我就是有點累,也不頭疼,幸而嫂嫂母子平安,不然怎麽對得住她還有親家伯母。”

許秀秀牽着九兒走進來,“今日多虧了表妹,我們幾個在一旁六神無主,差點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阿彩輕輕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玩着小木馬的九兒,小聲道:“我原也不知的,只是從前經歷過一遭,就記下了。”

許秀秀點頭,“原來是這樣。”

外頭天色已經黑了,阿彩休息了片刻準備回公府。上官琅桦攔住她,“這麽晚了,就在家裏歇上一晚,我已經派人去公府同老夫人說過,家中有喜事,留你多待兩日,等你侄兒過了洗三,你再回去。”

“老夫人答應了。”

阿彩只好作罷,留在了家中。

今夜倒是很悶熱,許是白日裏過于費神,阿彩睡不着,在院子裏和許家姐妹們一起乘涼。

阿彩說了句,“這該是中秋節前最後一只秋老虎了,熱過了勁才會涼快。”

許芸兒嘆道:“可不是,怎麽能比我們平梁還熱,我們那裏風沙大,雨也少,我從前覺得怪熱的,自來了汴京,才知道我們那裏的熱算不得什麽。”

許秀秀又接了話,“地貌不同,自然是氣候也不同。”

“汴京地處平原地帶,遠方的高山和樹木不止能擋住外頭的風,也是能聚集熱氣的。”

“好像是這麽回事。”阿彩笑道。

待到第二日,柳沁茹有了力氣,也想起來這回若不是阿彩在身邊,她哪有那麽好的運氣能夠順順利利生下孩子。

阿彩在床旁抱着剛出生的小侄兒,一邊同柳沁茹說道:“嫂嫂與我道謝,豈不是生分了?”

“瞧你的手,叫我昨日給抓成了什麽樣子。”柳沁茹慚愧不已,輕撫着阿彩手腕的紅腫。

“嫂嫂生子不比我疼上百倍。”

旁邊九兒見阿彩抱着小娃娃不撒手,就很不高興,鬧着要阿彩也抱她。就這樣在娘家消磨了兩日,等到第三日,是洗三禮,這是世上之人來人世間頭一個重要日子,親朋好友們都來了。

阿彩也提前挑好了一枚平安墜送給剛出生的小侄兒。

沈公府的洗三禮也送了來,是沈昭早晨回家才知道他舅兄得子,阿彩已經好幾日都沒回來住。

沈老夫人挑好了洗三禮,見沈昭回來,就叫他親自送去,“你再不去,我怕你岳丈是要扣着阿彩不叫她回來了。”

她不回來好像也不錯,沈昭心想。

但他還是去了,他的消息自然靈通,也已經知道淵帝有意讓上官琅桦繼續帶兵。想必那麻煩精正在哭鼻子吧。

他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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