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這娃娃當真不是姑爺和那位什麽公主的私生子?”寶書小聲問着,她如何都想不通,若是皇子,那就是皇帝的兒子,皇帝的兒子那可是龍子,金尊玉貴,為何不養在皇宮,怎麽會抱來公府養着?

阿彩盯着搖籃裏的小小孩童,這孩子已經不哭了,閉着眼睛睡得不安穩,這個孩子的臉色呈現着一種青灰色,說不上來,但是看着就知道這個孩子是不健康的。

譬如她那剛出生的侄兒,也才出生幾日,除了一開始渾身通紅,皺巴巴的,養了兩天就變得可可愛愛,這個孩子看上去就不大像是個正常的孩子,旁邊臉生的婦人打扮的女子,一言不發,只是見她胸前鼓鼓,也還抱着個奶孩子,約摸着是照顧這孩子的奶娘。

蓮河腳步匆匆走來,她也是方才知曉那位兆臨公主入了府,直接抱着小皇子到了夕照院。

公主入府抱走小皇子這件事竟然連她都不知道,那些守門的奴仆竟能瞞報至此。

這可不是件小事。

說大了,日後随便進來一個賊人,也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公府上下還能安全嗎?

她走來時,就聽見寶書和寶瓶站在門口說悄悄話,蓮河輕咳了一聲,吓得寶書連忙住口,“蓮河姑姑。”

“行了,你們也別亂猜了。”蓮河沒心情去教訓旁人。

她直接走進去,同阿彩見禮,“少夫人。”

“原是想等老夫人回來,再同少夫人說一回小皇子的來歷,只是沒想到兆臨公主會在今日入府,鬧出這一場風波……”

“讓少夫人受驚了。”

“我沒事。”阿彩搖頭,“可是小皇子為何會送來咱們府上養?”這個問題,誰都想不明白。

蓮河嘆氣,“此事說來話長,我也并不能知曉全貌,只知道這位小皇子的生母難産而亡,小皇子早産,身子孱弱,老夫人前兩日進宮面聖,陛下就将小皇子抱給老夫人養着,陛下說咱們老夫人是有福之人,必能庇護小皇子。”

其中種種,也不是一言半語能夠說明白的,那日很是兇險,老夫人入宮,半夜都沒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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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那位太後娘娘可是一直都覺得老夫人是眼中釘。當真是奇怪,太後她老人家養尊處優,這世上再沒有比她地位更高的女人,卻将她們老夫人視為眼中釘。

又何必呢。

“原是如此。”阿彩明白過來,“怪不得我見他膚色不大好。”原來是個可憐孩子,生在天家,出生當天娘就沒了。

“少夫人別多想,也別為此多煩憂。”蓮河寬慰她。

蓮河特意來一趟,就是為了同阿彩說明這孩子的來歷,府上又有諸多事情,譬如今日那些失職的下人都要一一盤問定罰。

她坐在搖籃前發呆,瞥見沈昭進來時,她輕聲問,“公主走了嗎?”

“嗯。”沈昭也在旁坐下,不動聲色打量阿彩,見她眉眼神色淡淡,不像高興,也不像是在同他生氣。

他活動着手腕,手背上還有被阿彩掐着留下的指甲印,“蓮河都同你解釋過他的來歷?”

“嗯,我知道他是宮中來的小皇子,沒了娘。”阿彩住了口,偏過頭去,肩頭微微聳動着,“咱們別在他跟前說話,莫吵醒了他。”

二人走出了卧房,卻沒說話,是以也不知該說什麽,一整日聽見的消息都算不得好。

好似前兩日那場大雨帶來的不止是雨,還有無數災禍。

沈昭看她盯着缸裏的金魚,忽而開始解釋,“兆臨公主從小就是那般性子,你不用害怕。”

阿彩轉過頭,一雙大眼睛茫然,好一會兒才回他,“我才不怕她,是你以為我怕她。”

“我為何要怕她?我又沒做錯事。”

“這世上只有做錯事的人,方才會見人就害怕。”

“……”沈昭只覺得開口解釋的自己是鬼迷心竅,多餘解釋。

阿彩就覺着奇怪,“你又不了解我,憑什麽覺得我膽小如鼠,會害怕呢?”比起她,讨厭鬼更是了解那位公主不是嗎?

她從小什麽性子,讨厭鬼又了解多少呢?

“也罷。”既然她不怕,那他為何還要解釋,多費口舌本就不是他的性格,“我去林家接祖母,你在府中好好休息。”

“夫君慢走。”阿彩點頭,又轉過頭去看金魚,沒精打采的。

再等沈老夫人回府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沈老夫人倒還好,精神不錯。只聽蓮河提起兆臨公主入府後的種種,沉默了半晌,方吩咐下去。

阿彩已經睡下了,這些日子她的頭疾其實好了不少,并不發作的頻繁,只是今日也許是父親離京,她遠不比表面上那般平靜。

沈昭撩開床帳看了一眼,她卻立刻醒了,還是睡意朦胧的樣子,卻又掙紮着坐起來,“夫君你回來了,那祖母也回來了?”

“起來做什麽,躺着吧。”

“不行,祖母既然回來了,我定是要去請安的。”阿彩坐起身穿好了外衣,就開始妝扮。

沈昭問她,“也不急于一時,你明日再去又有什麽不同。”

“當然不一樣,我想祖母了,祖母回來,我自然是要去請安的,明日去請安那是明日的事。”

她換好了衣裳,帶好她為沈老夫人備下的禮物,就往沈老夫人院中去。

老夫人見着她,臉上多了點笑模樣,“這時過來做什麽。”

阿彩挨着老夫人坐下,熱情而又真摯,“好幾日不見祖母,我很想您。”

“原不該睡覺的,還是不小心睡着了。”

“祖母,我給您帶來了一樣東西。”阿彩取出了一方抹額,“您試試帶着可合适?”

上頭的繡活一看就是下了心思的,沈昭在旁邊冷眼瞧着,這麻煩精整日裏生着病,還要給他找麻煩,同她家那小麻煩一起玩樂,哪裏來的時間又給她爹做鞋,又給他祖母做抹額的。

“最近風大雨也大,很适合戴上一條抹額。”阿彩親自動手給沈老夫人戴抹額。

沈老夫人戴着比對着鏡子看,“很是不錯。”

“我喜歡。”

“祖母喜歡就好。”阿彩拿着篦子給沈老夫人梳着頭發,臉上也笑眯眯的。

祖孫二人是半分眼神都沒分給沈昭。

沈老夫人說笑了一回,方才嘆氣,“我那老姐妹與我相識多年,沒想到她走到了我前頭,你和昭兒替我去給她上柱香。”她今日去了趟林府,又要許久不出門。

就叫小輩們去走動走動也好。

阿彩應下,沈老夫人摸了摸她的臉,叫人傳膳,大半都是阿彩愛吃的。

用過晚膳,沈老夫人就催着阿彩和沈昭回夕照院去。

哭了一場,又睡了一場的小皇子這時醒了,沈老夫人娴熟的抱着他哄了一會兒,倒是很快安靜下來,不哭了。

她年輕時帶大了自己的兒子,帶大了皇帝,後來又帶大了孫子,如今又帶起了另一個小子。

“可都吩咐妥當了?”老夫人輕聲問。

蘋姑點頭,“都吩咐妥當了,今日失職的人都處置了。”

公府的差事其實并不複雜,沈老夫人這些年深居簡出,沈昭有事也不常在家。

而今日兆臨公主進府,竟然無一人上禀管事,猶如無人之境暢通無阻。

“挑一批聰明靈活的上來,我親自教他們。”蘋姑又道,“今日他們一聽是兆臨公主前來,又有公主侍衛拔刀将人都給攔下,您又不在家,昭兒和阿彩也不在,這才不敢傳報不敢攔着。”

沈老夫人緩緩說道:“兆臨性子這幾年倒是愈發的張揚,這才回來汴京,行事就如此。”

“日後怕是不安生。”

沈老夫人倒是不怕她,淵帝敬重她,皇子公主們在她面前也總有幾分小輩的禮數,只是這位公主性子有些固執過了頭,瞧中的東西,瞧中的人,總要得到才好,得不到的……

就像她年幼時養過的一只狗,就因為那條狗躲開了她,跑向一旁照顧它的宮人。

她就拿了刀劃花了宮人的臉,還殺了那條狗。

那時,她可也才八歲。

“約莫着陛下這會子也知曉此事,總會約束兆臨公主一二。”

“約束又能如何,那是他親閨女。”沈老夫人頭疼,見着懷中小娃娃,倒有幾分慈愛之心。

*

見沈昭很是自覺的就抱着被子去了外間,阿彩很滿意,她可不想深更半夜還要和沈昭争論出個一二三四。

她很滿意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的時候睡了一覺,現在她不是很困,想着心事。

想着想着,卻感覺到了腳邊好像有東西在動,冰冰涼涼,帶着黏膩的觸感從她的腳背滑過。

她頓時僵住,本能地踢開被子,想要甩掉腳上的東西。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發現的早,那東西不算緊貼,很快就被她踢開,顯露出了原本面目。

那是一條通體碧綠,在床旁的燭光映照下竟有些詭異的美感。

阿彩短促的尖叫了一聲,很快捂住了嘴。那條蛇還在朝她爬過來,速度極快。

阿彩想也沒想踢過被子遮住了蛇,随後跳下了床榻,往外跑去。

沈昭快要睡着時,忽而聽見裏頭有動靜,誰知道麻煩精在做什麽,他翻了個身不想要管。

忽而,他又聽見了腳步聲,這才起身時,阿彩已經光腳跑到了他跟前,語無倫次,“床,床上有蛇。”

比她聲音更快地是沈昭扔過去的杯盞,狠狠地砸中了那條蛇的頭部。

他單手攬住阿彩的腰,而後踩住了那條蛇的七寸。

阿彩驚魂未定坐在羅漢床上,“它死了嗎?”

沈昭取了一支毛筆正對着那條蛇翻來覆去的檢查,“嗯。”

他将蛇的屍體給挑到一旁,而後将毛筆也給扔了,去洗了手。

見阿彩還盯着那條蛇看,沈昭扔了一條巾帕蓋住了蛇。

他開口,“你現在可以回去睡了。”

阿彩仍舊心有餘悸,她咬了咬唇,正要起身的時候,沈昭忽而低頭問她,“不過床榻我還沒有檢查是否有另外一條,或者是幾條這種東西。”

他輕而易舉看見了眼前人纖細的肩頭一抖。

阿彩賭氣,“那能怎麽辦,嘶……”她想要站起來,卻忽而疼的嘶叫了一聲,跌坐回羅漢床上,她低頭去看自己的腳。

沈昭比她還快,握住了她的腳踝湊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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