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生辰禮?
阿彩這才察覺她還真的忘了準備。
她一時沒回答上來,沈昭輕嘆,“阿彩是忘記了嗎?罷了,不過是一年一次的生辰,忘了也就忘了吧。”
“我出門了,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他倒是善解人意的很!置她于什麽地步?她立刻就說,“我自然為夫君準備了生辰禮,夫君今日早些回家,就能見到了。”
“好。”沈昭微微一笑,擡手輕撫過眼前人的發簪,流蘇輕晃,晃動出一點撩人心弦。
他就這樣出門去。
阿彩還站在原地。
寶書看不下去了,“姑娘,姑爺都走了,咱們也回去吧,外頭雨大風大的。”這一天天的都能相見,也不知道為何還要冒着風雨在這裏相送,姑娘就這麽喜歡嗎?
她當真不是不解的很。
阿彩看向寶書,“你不說話,我還忘了問你,我枕頭下面的鏡子是你放的?”
寶書後背一緊,連連解釋,“這月是鬼月,姑娘身體不好,避避邪才能好呢,這可是我去城裏香火最旺的道觀求來的。”
“姑娘可覺得有用?”
她還以為是老天爺看不過眼,憑空編出來的呢,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有用,特別有用。”
有用到讨厭鬼像是中了邪一樣,開始耍一些她完全看不明白的花招。
Advertisement
雖然沒有被責備,但是寶書直覺告訴她,現在最好是不要再多說多做。
姑娘一定會生氣。
阿彩默默往前走着,寶書憋不住話,“姑娘給姑爺準備的生辰禮是什麽?我怎麽沒瞧見?”這些日子也沒瞧見姑娘準備什麽生辰禮啊,卧房內外,書房也都沒有增添什麽新東西。
沒準備當然就瞧不見了。阿彩頭疼,她要準備什麽生辰禮,方才也不過是為了不落下風。
現在細想想,她幹嘛要去争這一時長短,逞一時口舌之快呢?她若是不說自己有所準備,到時候随便尋樣物件搪塞過去也就罷了。
結果現在好了,她既然話說出口去,就勢必要做到,不然這麽多雙眼睛盯着她,到時候肯定會問的。
她生了悔意。
在讨厭鬼回來之前,她沒有多少時間準備了。
沈昭入得北鎮撫司大門時,就與相熟之人迎面相逢,“沈大人今日心情不錯?”
沈昭站定腳步,颔首示意,“曾大人。”
站在他面前的曾姓中年男子正是北鎮撫司在京千戶之一曾壽鳴,按理來說,他此時不應該在汴京才對。
怎麽會一早出現在司衙中?
“我可少見你這般開懷,這才像個年輕人嘛,別整日裏板着臉,瞧着同我們這些糟老頭子無異。”曾壽鳴爽朗一笑,路過沈昭身邊時,還擡手拍了拍沈昭的肩膀。
沈昭下意識下拉唇角,恢複了往日裏的波瀾不驚。
年輕人……
他進入北鎮撫司的時日,可早已不是為了聽旁人說上一句他還是當個年輕人好。
他繼續進了他的公所,招來昨夜當值的心腹問起,“如何?”
“回禀大人,已經搜尋過弘文館上下,暫時弄弄并沒有發現可疑人物。蒼大人還在勘驗死者死因。”
“可要讓他前來彙報?”
“不必,讓他專心查,我去一趟弘文館,讓青邬回來後自去弘文館尋我。”沈昭取上佩刀,正要離開,卻又被人攔住,“沈千戶,指揮使有請。”
他前去正院,這裏是整個北鎮撫司最為安靜的公所,北鎮撫司指揮室陳有為,年過六旬,說上一句沈昭也不喜歡聽的話,這位的年紀已然算得上是看着他父親成長,又看着他長大的長輩。
陳有為這幾年深居簡出,少有露面的時候。
今日來,還要見他,不會是為了單純的見他一面。
沈昭進去行禮,“指揮使。”
“免禮,坐吧。”陳有所聲音徐徐,“弘文館一案有何進展?”
沈昭簡略回答,“尚未有眉目。”
“既如此,此案交給曾千戶接手。”陳有為道。
沈昭吐口而出,“為什麽?”就因為這件案子如今還沒有進展,就不讓他插手了嗎?
這些年,他很少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北鎮撫司同軍營并無多少區別,服從命令就是天職,不能問為什麽。
陳有為擡眼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從前他可不會問為什麽,只會接受。
不過,他也并沒有訓斥,只是解釋,“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中秋盛宴在即,皇城守備任務繁重,我想讓你兼總巡一職,行調配皇城五軍之權。”
“弘文館一案比起此,你應當分得清孰輕孰重。”陳有為又道,又有人上呈令符與任書。
沈昭沒接,“卑職以為,弘文館一案既是卑職負責,就應該由卑職負責到底。”
“還請您收回令符,另選他人負責此事。”
陳有為輕撫胡須,半阖了眼,沉沉說道:“虞之,這不止是我的意思,也是陛下的意思,你應當知道,陛下對你給予厚望。”
往回走時,恰好在跨院與青邬迎面相對,青邬停住腳步,一愣,“大人,那卑職還去弘文館嗎?”
沈昭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去,青邬趕緊跟上。他眼睛多尖啊,一眼瞧見沈昭手中緊握着東西,那應當是枚令符一類。
沈昭終于開口,“你當然要去,從今日起,你負責協同曾千戶辦理此案,若有進展,随時與我彙報。”
“是,大人。”青邬沒有多問。
“去吧,你現在就去曾千戶處報道。”
*
到底要準備什麽生辰禮,才算合适?阿彩盤腿坐在羅漢床上,糾結着一雙秀氣的峨眉都快要擰成了一團。
這些年她零零種種給沈昭準備過不少禮物,有為沈昭作的肖像畫,又為他親手作的香囊香袋,還有畫扇,扇墜上的佩飾一類。
而今也都不能再準備這其中任何一樣相同的禮物。
時間不夠不說,她也不想讓心意被踐踏,畢竟讨厭鬼可也從前沒用過這些。
既然不用,為何還要白白送去給人踐踏。若是要送現成的東西,可哪樣東西又能作為生辰禮呢?
她手裏頭握着沈老夫人早晨給她的那枚鴛鴦佩,發愁。
還得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好叫在她旁邊走來走去的丫頭們別看出來她其實毫無準備。
寶瓶不大想通傳,但是人都來了,總不能真攔着人不進屋。
只是在進去之前,她小聲道:“表姑娘,近來下雨,我家姑娘這兩日身體也不大好。”
許秀秀拽緊了裙擺,“我知道。”
寶瓶這才撩開簾帳,引着人進去,“姑娘,許家表姑娘來了。”
阿彩這才回過神,看向許秀秀,走上前去迎,“快過來坐。”
她拉着許秀秀坐下。
“你一個人來的嗎?”阿彩還在關心,“表妹怎麽這時過來,外頭雨挺大的。寶瓶,去泡壺新茶來,表妹喜歡的是雨前龍井,我記着還有。”
“瞧你的手,冰涼,寶書,灌個湯婆子來。”
“冒昧登門叨擾四表姐,是我唐突了。”許秀秀解開帷帽,她沒有同她兄長和姐姐商量就來,一鼓作氣來了後,坐下,盯着阿彩關心她的身體,那張口就能說出來的話,卻也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沒關系,原本我也該請你和表姐來坐坐的,只是近來總是雨天。”阿彩笑道,“表妹能來,我當真很高興的。”
“只是表妹這時來,一定是有什麽要緊事,表妹不妨告訴我,看看我能否幫得上忙。”
都說她這位表姐病了,不大記得有些人和事,關于許家,關于她兄長,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是連她喜歡喝什麽茶都還記得,卻将她哥徹徹底底忘了個一幹二淨嗎?
“我的确是有一事想要求表姐幫忙。”許秀秀苦笑着,“原是不該來麻煩表姐的。”
“是為了你兄長一事嗎?”阿彩猶豫着問,許秀秀眼中多了一絲光,又聽阿彩接着說,“我昨日聽夫君提起過,表兄好似卷入了一起人命官司。”
“正是如此。”許秀秀壓抑着激動,“我哥絕對不可能是兇手,他定是被冤枉的,我哥這個人自幼為人良善,莫說是殺人,他連傷人心的事情都做不出來。”
“還請表姐能在表姐夫面前說上一二。”
阿彩搭在腿上的雙手不自覺攪在了一起,“我盡力,不過我可能幫不上什麽忙,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清白人自不會蒙冤。”
*
今日就沒有一事順心,接了令符這件事并不是秘密,極快的就有不速之客上門來。
那是一封請帖,沒送到公府,直接送到了北鎮撫司,他拆開正看時。
陳王猶如無人之境在北鎮撫司穿梭自如,還沒看見人影,道賀的聲音就傳來,“沈大人生辰之際,又逢高升,可喜可賀。”
聽着道賀的話,沈昭顯出了一點不耐,又很快消失,“殿下這時不去鴻胪寺辦公,為何來此?”
“你高升,請本王喝個酒不過分吧?”
“喲,這是有人比本王還快一步,請你吃酒。”陳王掃了一眼案上的請帖。
“看來你消息不靈通,這是有人要你去道謝呢。”
“殿下此話何意?”
“我這位好哥哥在陛下面前為你今日高升可出了不少力,這是勤等着你去當面道謝呢。”
“看來本王今日是喝不到你的生辰酒了。”
沈昭無奈,“所以殿下就是為了看熱鬧才抛下了公務前來特意告知微臣此事?”
陳王一臉‘那不然呢’,“那攤子事也不需要本王親自經手,就是你今日這宴,怕是不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