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和那個女人好像。"
整理書架的時候,一個包裹着櫻花的透明方塊掉落在地,向角落滾去。蘇非趕忙追過去将其撿起。方塊從最高層落下,又撞到牆壁,表面出現了裂痕。
蘇非有些心痛。
這是何楚摘給她的櫻花,為了永久保存,她将櫻花做成了滴膠工藝品。
可現在……她還是沒有保存好。
下一秒,男孩突然出現。
“蘇非,你在看什麽?”
蘇非迅速将方塊握進手心。
“沒什麽……”
男孩把手裏的水放下,露出了探究的眼神。
“你最近怎麽這麽奇怪……”
“是,是嗎?”
“是啊!”
“哪裏奇怪?”
男孩想了想:“我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奇怪。”
說完,他嘆着氣走開了:“不過也可能是我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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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非讪笑,随手拉開一個抽屜,将櫻花标本放了進去。
男孩在家裏的日子,她對男孩幾乎沒有秘密,可何楚,她卻從來未對他講過。為什麽特意對他隐瞞,她也不清楚其中原因,
午飯擺上餐桌,蘇非叫來男孩吃飯。
今日菜單是番茄炖牛腩。經過“蝦仁炒飯”事件,蘇非痛定思痛,認真學習了幾天廚藝。
男孩看到桌上的菜肴,捂嘴發出了驚嘆。
蘇非露出了得意的笑,這是不是說明她有了極大進步,下次或許可以試試更複雜的菜系。
男孩似乎看出了蘇非心中所想,幽幽說道:“蘇非,電視上說,人不可以貪功冒進。”
蘇非板起了臉:“那電視沒有教你,不要學會一個成語就亂用嗎?”
男孩最近又對電視十分沉迷。
不論是動畫片還是電視劇都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連廣告都看得下去。
本來蘇非覺得沒什麽不妥,可某天回家,竟然看到他開始涉獵愛情電影了。
那是一部國外引進片,翻譯過來的名字叫做《暧暧內含光》。蘇非曾經看過這部電影,很浪漫,也很意識流。
這孩子,将來別是個情種吧……蘇非不禁擔心。
想起這個插曲,蘇非開口閑聊:
“小家夥,那天的電影有趣嗎?”
“什麽是電影?”男孩天真地反問。
蘇非噎了一下,拍拍胸口順了口氣,解釋道:
“就是那個,一男一女,互相喜歡的那個……”
她本想直白地解說劇情,可顧及男孩的歲數,只能遮遮掩掩地形容。
“哦!那個呀!”男孩敲手,“你說的是總是親在一起的兩個人嗎?”
“……”她到底在藏什麽?
“原來那就是電影啊!”男孩雙手托腮,“我覺得裏面的人好奇怪啊,一會在一起,一會又要分開,實在看不懂……”
“哈哈,沒什麽,等你長大就懂了……”
蘇非一邊有種放下了心的感覺,一邊又有種糊弄小孩的卑鄙成年人的愧疚。
“蘇非,你知道梁山伯與祝英臺嗎?”男孩突然問起另一個故事。
“知道呀……”
蘇非不自然地回答着,心中疑惑男孩到底看了多少個愛情故事?
男孩天真地問:“為什麽他們死了也要在一起?”
“因為他們太相愛了吧……”蘇非斟酌着回答,“因為相愛,所以死了也要變成蝴蝶在一起。”
“那為什麽電影裏的人最後沒有在一起?”男孩突然掌握了刨根問底的技能,“是不是說明他們不相愛?”
“當然不是。”蘇非感到有些頭大,假如她知道接下來會給一個小孩解釋這些問題,那打死剛剛的她也不會主動提起電影的話題。
“有些人相愛是要永遠在一起,有些人相愛不一定要在一起。”蘇非用高深莫測的一句話作了回答。
“好複雜!”
男孩果然被她繞暈,感嘆了一聲,便埋頭扒飯。
蘇非看着男孩在飯碗裏不斷蠕動的頭,慶幸自己混了過去。
忽然,蘇非聽到了他含混不清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不過,我覺得你和那個女人好像……”
蘇非身上的毛孔霎時收縮了起來。
“你說什麽?”蘇非緊張地問。
“說什麽?”男孩擡起頭,目光天真無邪,臉上沾滿米粒,嘴巴還在用力地咀嚼着,仿佛剛剛那句話并不出自他的口中。
“沒什麽……”
或許是童言無忌,說過就忘了。蘇非安慰自己。
不過,這就是天生的第六感嗎?蘇非感嘆,她還擔心他将來會變成情種……現在看來,他應該當警察才對!
飯後,男孩被蘇非限制了看電視的時間,百無聊賴地趴在她身邊畫畫。
蘇非看他畫得認真,湊過去欣賞他的新作。
白紙上,兩個小人站在藍色的波浪線上,天空被塗成了灰色。男孩挑出黃色的蠟筆,在小人的腦袋後面畫上了圓圈。
“你在畫什麽?”蘇非忍不住出聲詢問。
她已經了解了男孩畫畫的習慣。顏色區分人的種類,大小區分人的年紀。這次畫的小人大小一樣,但一紅一綠。只不過畫面中多了兩個黃色的圓圈,突兀地長在腦袋後面,讓她想起了壁畫上的佛祖。
男孩轉了個身,不耐煩地回答:“是電影裏的人。”
“電影?”
蘇非明白了。
原來那是男主角和女主角在海邊相遇的場景,藍色的波浪線就是大海,灰色代表烏雲。
可她還是想不明白,黃色的圓圈到底代表什麽。
“這是什麽?”蘇非直接指着小人的腦袋問了出來。
“這是光圈。”男孩一臉嫌棄,仿佛奇怪蘇非怎麽連這也要問。
蘇非愣了一下,愈發奇怪,她根本不記得這個畫面有光圈出現……
“為什麽他們的腦袋上會有光圈?”蘇非具有不懂就問的美德。
“因為電影裏就是這樣啊!”
“電影裏……是什麽樣?”
“他們互相看對方的時候,對方的臉會突然發光……”男孩比喻道,“像頭上罩着一層光圈一樣。”
蘇非恍然大悟。
“小文盲,我再教你一個成語。”蘇非戳了戳男孩的額頭。
“什麽成語?”男孩不情不願地擡頭。
“這叫情人眼裏出西施……”
男孩正要張嘴,被蘇非捂了起來。
“不許問誰是西施!認真畫你的畫!”
晚上,蘇非悶在房裏畫畫,男孩從外面回來,大聲呼喚她。
“蘇非,看我帶回了什麽!”
“什麽?”蘇非正沉浸在與創作瓶頸的搏鬥中,有氣無力地發問。
“我聽到報刊亭的阿姨說,插畫大賽正在征集作品。這次的獎品特別豐厚,一等獎有好多獎金呢……”
一等獎?那是她不敢肖想的東西。
“嗯,知道了。”蘇非冷淡回應。
“明天報名就要截止了……”男孩伸出手,在蘇非眼前晃了晃,“蘇非,你有沒有在聽?”
蘇非抓住了男孩的手,轉頭看向他的眼睛:“我拿不到獎品的。那是一萬多人參加的比賽,各個都是強手,我參加了也不過是陪襯而已。”
男孩反握住蘇非的手:“可你一定要去參加比賽,這次你會拿第一的。”
男孩的語氣十分篤定,讓蘇非愣了一下。
“為什麽我會拿第一?”蘇非問。
“因為這是守護神說的。”男孩回答。
蘇非笑了出來。
“傻瓜,你們守護神界也能随便說大話嗎?”
“我可沒有說大話。”男孩連蘇非的揶揄都不生氣了,認真強調:“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參加一下試試……”
見蘇非不為所動,男孩抓住蘇非的手臂搖晃:“蘇~非~”
“第一名不是那麽容易拿的。”被男孩纏到不行,蘇非嚴肅下來認真講道理,“要付出很多很多努力,有這些時間,不如多打打工……”
“我會幫你的。”男孩飛快許諾,“幫你一起努力。”
“有時候比賽還需要一點運氣……”
“我的好運氣全都給你。”
蘇非沉默下來。這是一個重大的決定,如果她選擇參加比賽,那麽必須要放棄掉一份兼職,收入銳減。
“蘇非,參加吧!”男孩的目光充滿了期望,“相信我!”
“好吧,”蘇非終于松口,“我試一試,不過……”
“不過什麽?”
“以後你一周只許吃一個布丁!”
想不到參加比賽的第一個犧牲者就是自己。男孩發出了哀嚎。
“兩個可以嗎?”
“不可以。”
“那一個半?”